“我想把何樹接回來。”
“不行!”宋靜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音。
“何志成,你想都不要想,我自己的孩子還在肚子里,我可不想先給別人當后媽!”
“那你要我怎么辦?那是我兒子!他還是個孩子,你讓他一個人怎么過?”何志成也摔了碗筷,一桌好飯,不歡而散。
何樹并不知道何志成為他爭取過,在他的心里,這個爸爸的存在意義就是每個月會給生活費的提款機。
齊悅的去世,讓何樹甚至對何志成產生了恨意。
如果爸爸沒有離開媽媽,如果媽媽生病了爸爸愿意拿出錢來救媽媽......也許媽媽就不會死。
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給做出選擇的人一次重來的機會。
在新年前的某一天,何志成又來到了老樓。
“小樹,跟爸爸回家過年吧?”跟何樹一起住的事,何志成沒能讓宋靜改變主意,但最終宋靜還是同意讓何樹跟他們一起過年。
“我不去。”何樹在飯桌上寫作業,對面就是齊悅的骨灰盒和遺像。
何志成看了一眼照片,總覺的照片里的齊悅一直在盯著他,讓他覺的背后發毛。
“可是你一個小孩自己在家怎么過年?”何志成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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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自己,我還有媽媽陪我。”
“何樹,你媽媽遲早要下葬的,我最近在看墓地,等選好了就.....”
“砰”遺像倒了下來,驚的何志成止住了話,他的心砰砰的跳著,就聽見兒子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配給我媽下葬,她的墓地,以后我會買。”
垂頭喪氣的走出了老舊的居民樓,何志成回頭看看樓上的燈光,連燈光都是老舊的昏黃色。
他眼眶有些發熱,人到中年,他做不了現在妻子的主,也做不了兒子的主,唯一愿意讓他做主的人,現在他也做不了主。
.......
“新年好!”
“新年好呀!”
新年后第一天開學,即便早已過了正月,但教室里一群半大孩子還是嘻嘻哈哈的互相拜年。
“新年好呀,何樹。”夏苗一左一右的扎著兩根辮子,上面別著紅色的蝴蝶發夾,顯得特別喜慶。
何樹從書本上抬起眼,點點頭,沒有說話。
夏苗抿抿嘴,轉過身去,她的座位在何樹的前面,放好書包后,就聽到同桌在低聲念叨:“天天不知道拽什么。”
夏苗偷偷碰了一下同桌,何樹一直就是這個性子,但她也沒覺得何樹有什么不好。
一個寒假未見的新鮮感,一上午時間也平息不了。中午放學,這些小團隊就開始集合了,互相打鬧著,三五成群的往校外走。
在這里上學的,幾乎都是住在附近的學生,中午都回家吃飯,少數離得遠的,也能在校外的小餐館吃。
何樹走在最后,慢吞吞的回到了家,拿著鑰匙正開門,對面的大嬸就伸出了頭來。
“何樹啊,放學了呀?”
何樹點點頭,打開了門正要進去,對面大嬸就叫住了他。
“小樹啊,你家這房子還賣嗎?我這次回老家過年,有個親戚想要買房子,也不嫌咱們這樓老,給的價可不低。”
媽媽都死了,也用不到錢了,他還賣房子干什么?
何樹懶得跟這個老女人啰嗦,就說了句:“不賣了。”
誰知對門女人拉住了他:“何樹啊,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現在媽媽沒有了,一個人多可憐喲,你把房子賣了,手里有了錢,你爸啊你家親戚啊還不搶著要你?
咱們這棟樓啊,要拆遷還不知道要多久,給你一個小孩子也說不懂,現在這房價啊,不值錢,也就兩千多塊,我那個親戚啊,給你2500!我是可憐你啊,幫你要了這么高價格!你不信你去問問中介賣這個房子要多少嘛....”
老女人的嘴巴一張一合,臭烘烘的氣味也撲面而來,何樹捏緊了拳頭,耳中已經沒聽到她在聒噪些什么。
“砰”何樹關緊了門,門外的老女人還在罵他人小不知好歹。
閉上眼睛靠著門站了一會,何樹平靜的給自己煮了一碗面,只放了點鹽,沒有菜沒有蛋,但他吃的很仔細,好像把所有的壞情緒都吃進了肚子里。
吃完午飯,何樹打開門,看看對面,又回屋里翻出兩管520膠水。
一管全都擠進對門的鎖眼,另一管全部溜進了門縫,面無表情的做完這一切,何樹上學去了。
下午放學后,何樹去了趟市場買了一些青菜回家,上樓的時候正遇見換鎖的師傅黑著臉下樓。
對門的老女人還在樓上叫罵,何樹止住了腳步,想了想,下樓來到了不遠處的小公園,找了一張石桌,開始寫作業,一直寫到太陽下山,看不清了,何樹才搓了搓有些涼的手,背上書包拎著菜回去了。
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去,總有些人想要欺負何樹年幼,都被他用自己的方式報復了回去。
這期間,宋靜生了,母女平安。
何志成很高興,這下也算是兒女雙全了。但宋靜不這么想,何志成一直心心念念想把何樹接回來養,還不是因為何樹是男孩?
本來還以為她再給何志成生個兒子,他也就不會念著何樹了,結果卻生了個女兒,這讓一向覺的自己比齊悅強的宋靜,竟有了一絲挫敗感。
這一絲情緒,慢慢演變成產后抑郁,宋靜在整個月子里,都像是發了瘋一樣不可理喻。
何志成抱著女兒,她就說何志成是做樣子給她看,何志成不抱女兒,她又覺的何志成嫌棄她生了女孩。
日日夜夜,無休無止的吵鬧,讓何志成心力交瘁。
他開始不愛回家,下了班也在外面閑逛。偶爾逛到了老樓下面,就想上去看看兒子。
可想到那個擺放在廳中的骨灰盒和照片,他又不敢。只能自己找些朋友去喝酒,天天喝的爛醉回家。
何志成的破罐子破摔,讓宋靜開始無法應對。對著天天爛醉如泥的何志成,宋靜有氣沒處發。
怒氣積攢到一定的程度,就需要一個宣泄口,失去理智的宋靜終于在有一天何志成喝醉后,嘴里喊著齊悅和何樹時,爆發了。
“何樹!”宋靜尖利的聲音在腦后響起。
何樹回頭,一道帶著風聲的巴掌甩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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