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你，我也經常做噩夢，夢見我家老宋渾身血血淋淋的……”
新年過去，開了春當凌月亮隱晦的提了提自己做夢的事，換來的是丁淑慧同樣的感慨。
“沒辦法，男人在戰場，咱們在家里哪睡得著，前幾天我上秤一稱，發現自己瘦了五六斤，晚上睡覺的時候身邊沒個人，摸著冷冰冰的被褥，心里就難受。”
這個么……
凌月亮就沒法感同身受了，她和紀延川婚都沒結，也沒到同床共枕的程度不是。
“咋還害羞上了，早晚的事，我跟你說，這結了婚晚上睡覺的時候旁邊多了人感覺還真是不一樣，尤其是冬天的時候，像躺著個大火爐，熱水袋都用不上了。”
丁淑慧不覺得有什么，都是女同志聊聊這些咋了，“秋云你說是不是？”
蘇秋云還在手縫床單，聽到這話頭也沒抬，“我可不知道，”
丁淑慧笑了幾聲，心道孩子都有了，這蘇知青就是面皮薄。
凌月亮目光落在蘇秋云隆起的肚子，這時候也沒有產檢的說法，主要沒那么多先進的儀器，也檢查不了什么。
“秋云姐，你是不是快到預產期了，到時候就去鎮上的衛生院生吧。”
蘇秋云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就在家里生吧，我看別人也都在家里生。”
凌月亮還想說什么。
丁淑慧道：“部隊這邊也有軍醫，在家里生也好，方便照顧，以前我生我家三個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孩子健健康康都挺好的，我告訴你，到時候我晚上就去你那邊住陪著你，如果你覺得肚子墜疼……”
兩人說起了生產時候的征兆之類的話題，還有些要注意的事項。
凌月亮沒生過孩子，當然也就插不上話。
……
山中多密林，這邊氣候潮濕，林中不只蚊蟲特別多，地表植被同樣茂盛，又有樹林遮掩形成的天然屏障，給偵查工作造成了極大難度。
紀延川領著一支小分隊在林中行進，負責偵查工作。
此時他全身上下都是偽裝，臉上也涂著綠色的油彩，只有兩只眼睛露在外面，目光銳利如刀。
天色越來越暗，一行人徒步許久還沒補充過食物，紀延川下命令道：“原地休息，兩人警戒。”
說完話之后，他第一時間端著槍站崗，把休息時間留給其他隊友。
山林之中并不安靜，尤其是到了春天，林中多小動物，枝頭雀鳥嘈雜。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林中越是安靜才越危險，越是有這些熱鬧的聲音，就說明這里相當是安全的，至少并不存在猛獸或者敵人。
大約十分鐘之后，有隊友過來換防，“紀隊，你去休息。”
紀延川點點頭，又環視周圍一圈，來到休息處席地坐下。
“水，干糧，”
一左一右正是秦志航和楊春江二人，兩人此刻都是一張花臉，幾個月過去，皮膚黑了幾個度，目光里都多了幾分殺氣，就連楊春江這個一向大咧咧的性格，現在也沉穩了不少。
“六個月了，”楊春江吃了口餅干，“咱們出來的時候，我媳婦肚子剛顯懷，我天天算著日子，差不多生產就在這幾日。”
這時有戰友問道：“老楊，那你希望你媳婦給你生個兒子還是女兒？”
楊春江臉上露出憨厚的笑，“閨女，我希望我媳婦生個閨女，像我媳婦一樣漂亮！”
“老楊，不是我打擊你，要我說還是生個兒子好。”秦志航笑道。
楊春江一聽就急了，“干啥，你當我是重男輕女的人？”
秦志航搖頭，“那不是，主要是你長的太魁梧，皮膚也黑，你說這要是生個閨女將來長的像你，你不擔心她將來找不到婆家？”
楊春江雖說還沒看見自家姑娘，生個姑娘還是兒子也不知道，但他護短呀，哪里能聽到自己姑娘被這么詆毀，當時就幾口把剩下的餅干全塞進嘴里，雙手就去掐秦志航的脖子。
“姓秦的，我告訴你，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要不然，以后我姑娘就嫁給你兒子——”
秦志航被掐住脖子，配合的做出一個翻白眼的動作，艱難的喊道：“紀隊，紀隊，你看這人就逮著我媳婦，快救我……”
他拿手去扒拉紀延川，紀延川正捧著一張照片專心的看，嘴角露出愉悅的弧度。
看見秦志航的手扒拉，不僅把他的手打掉，屁股一挪還轉了個方向。
秦志航：“……不是，紀隊，哥，說好的兄弟情戰友愛呢？”
“不用問，剛剛消失了。”
紀延川頭也沒抬的說，繼續盯著照片看。
秦志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好不容易從楊春江的魔爪下掏出。
左邊看看楊春江對著一塊手絹傻笑，右邊看看紀延川對著一張照片，目光癡迷的像看見幾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一邊看還一邊笑，像村頭的二傻子。
秦志航仰頭看看天。
小伙子心里苦！
誰懂！
紀延川也不想懂，以前沒遇到沈月亮之前，那是覺得談對象沒什么稀罕。
不就是男同志和女同志在一塊，摸摸小手有什么意思，難道女同志的手會特別軟？
再后來……
他以前怕不是個傻子吧。
而現在，紀延川也沒什么偉大的想法，打贏這場仗，然后他就能回去，和沈月亮把婚結了，一眨眼半年功夫過去，真想她啊！
紀延川做了個深呼吸，克制的沒有讓自己過多沉溺，很快把照片放回貼著心房的口袋。
怕弄丟了，他又伸手在心口的位置拍了拍。
秦志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一張照片看了幾百次，都快包漿了吧！
休整過后，小分隊繼續前行，他們的任務是摸清對方部隊重要軍事部署的具體方位。
“紀隊，前方發現目標……”
身邊有戰友報告道，紀延川拿過望遠鏡，之后分別打了幾個手勢，隊員們會意，以小隊的方式往不同方向散開，紀延川也貓著腰往目標建筑靠近。
大概是半個小時之后，小分隊集合，也是怕引起敵人的注意，盡量壓著腳步動作迅速的撤離。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直到在前面開路的楊春江突然站定，臉色古怪而難看的看了眼自己的右腳。
“什么情況？”紀延川第一時間注意到，立即問。
楊春江知道，他是踩到地雷了，這幫狗日陰險的，在附近埋了許多的地雷，這幫畜生！
所以，在短短幾秒的時間里，楊春江就做出了決定，他看了眾位戰友一眼，最后目光落向紀延川和秦志航，露出他標志性的憨笑。
“可能喝了口生水喝壞了肚子，五臟廟疼的要死，你們先走，我原地休息兩分鐘馬上追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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