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的聲音,將姜亦依的思緒牽扯回來,她的目光在春月糊滿血跡的臉上移開,轉身繞過屏風。
見到姜亦依的身影,李公公臉上的笑意不減,抬手將箱子遞了出去,解釋道:“江先生,行宮中并未準備那些專業的工具,您看看這些能不能用得上?”
“李公公辛苦。”姜亦依接過箱子,打開看了一眼,緩緩點頭,“用得上。”
雖然只是幾個普通的剪刀和匕首,但是也足夠了,只是用起來不是很順手罷了。
正準備轉身進去,忽的聽見李公公將她喚住:“江先生,陛下讓老奴幫您。”
姜亦依本來打算拒絕,在看到李公公取出來的紙筆之后,將即將說出口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淡淡點頭:“隨在下進來吧。”
“是。”李公公手執紙筆,快步跟了上去。
待看見春月的尸體時,李公公眸光微閃,他怎么覺得這尸體的狀態有點熟悉?
此時,姜亦依已經開始挑揀著工具,視線不經意間落在春月糊滿血跡的臉上,眉心微動:“李公公,勞煩備一盆熱水,將這丫鬟的臉擦拭干凈。”
順著姜亦依的視線看去,李公公應了一聲,將紙筆放在一旁,朝著外頭而去。
那血已經布滿了整張臉,險些看不出臉上的五官。
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姜亦依耳尖微動,她能聽得出來,那是姜小淵的聲音。
姜亦依微微抿唇,朝著外頭走去,剛剛踏出內室,姜小淵的聲音便清晰了不少。
“叔叔,我可以幫我爹。”姜小淵不服氣的仰頭看向夙滄墨,余光卻時不時地瞟向大開著的房門,“我經常在我爹身邊幫忙,肯定比李公公做得好。”
夙滄墨長身玉立,擋在姜小淵的面前,垂眸看著小孩兒一本正經的臉色,他的面色不改,薄唇輕啟:“不行,你在這里和小識待著。”
姜小淵整張臉快要皺在一起,特別是兩條眉毛,已然糾纏在了一起。
見夙滄墨不讓他進去,姜小淵也不氣餒,眼珠滴溜直轉,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叔叔,我與我爹行走江湖多年,見過很多惡心的尸體,您不要擔心,我不會害怕的。”
“況且,您也知道,鼠疫那會兒我都跟在我爹身邊。”姜小淵眼眸彎起,快要瞇成一條縫。
李公公端著一盆熱水出來,聽著姜小淵的話,面色略顯怪異。
陛下……擔心姜小淵?
這話說出來,連他都不相信。
恐怕陛下是擔心姜小淵進去會壞了事。
同夙滄墨服了服身,李公公快步朝著房間走去。
姜小淵見狀,也趕忙跟了上去,直到追趕上了李公公,他才意識到夙滄墨并未阻攔他。
眸中劃過一抹得意之色,姜亦依頭也不回,越過李公公,撒丫子跑進房內。
堪堪踏進房間,便察覺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姜小淵下意識停下腳步,抬眸看去,與姜亦依四目相對。
“爹爹。”姜小淵雙眸微亮,小跑著沖向姜亦依,趁著李公公還未靠近,他仰頭眨了眨眼。
“人小鬼大。”姜亦依伸手摸了摸姜小淵的發頂,唇角溢出一抹輕笑,“既然想要幫忙,待會兒便將字寫的好看點。”
姜小淵連連點頭,微抬下巴:“爹爹不在的時候,小識都有教我好好寫字,現在已經比先前好看了許多。”
“哦?”姜亦依眸光微閃,唇角的笑意更深,“既是如此,待會兒可別讓我失望。”
李公公端著熱水過來,三人前后腳進入內室。
姜亦依將布巾浸入熱水中,正打算擰干水,一雙帶著些許褶皺的手伸了過來,“江先生,這等粗活還是交給雜家吧。”
“畢竟陛下派雜家幫您,雜家總不能什么都不做。”李公公將布巾擰干,二話不說走到床榻邊,擦拭著春月臉上的血跡。
李公公背對著姜亦依,隨著手上的動作,血跡被漸漸清理,他的臉色愈發怪異。
直到將血跡擦干,李公公的面色才恢復如常,側身候在一旁。
隨著李公公離開,姜亦依的眸光緊鎖在春月的臉上,眸光漸深。
春月面色猙獰,仿佛死前見到了極其可怕的場景,亦或是身體經歷了異常痛苦的折磨,整張臉幾近扭曲,饒是姜亦依與春月相處了許久,也險些認不出來。
“哇。”姜小淵一手捧著本子,一手攥著筆,探頭看來,兩只眼睛瞪得溜圓,“爹爹,這位姑娘死的好慘。”
姜亦依睨向姜小淵,無奈扶額:“兒子,不要搗亂。”
姜小淵收回視線,面色頓時一本正經,攥著筆的那只手微微收緊,時刻準備著落筆。
“李公公,你是如何發現春月出了事?”姜亦依將春月身上的衣服撥開,露出肚腹,取出匕首,在肚腹上方比劃數下。
李公公將被鮮血染紅的布巾放在一旁,伸手探進盆中,一五一十地交代:“江先生有所不知,這行宮中亦是有暗衛把守,只是不同于那間宅子中的暗衛。”
“偌大的行宮,只有數十個暗衛把守,所以他們是輪崗在行宮中巡邏。”李公公將手洗凈,垂在身側,等待著它自然干去,繼而說道,“方才,有一個暗衛察覺到此處傳出血腥味,察覺出事之后,便告知了雜家。”
姜亦依的匕首已經入了春月的肚腹,聽聞李公公的解釋,她微微點頭:“原是如此。”
她早該想到的,既然是夙滄墨待著的地方,又怎能沒有人把守?
將事情了解清楚之后,姜亦依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尸體身上。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姜亦依眸光微凜,緩緩開口:“死亡時間大概在一個時辰之前,體內并未發現毒素。”
姜小淵趕忙將姜亦依所言記在本子上。
頓了片刻,姜亦依手上的動作微滯,李公公的雙眸微瞠,聲音微微拔高:“江先生,小心。”
“爹爹!”姜小淵瞬間扔掉本子和筆,從懷中摸出匕首,就準備上前。
姜亦依眸光狠厲,抬手間,匕首向前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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