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的光帶飄逸在車廂內，半空中，車壁上，地面里，它們像是沒有實體一樣波動著。
車廂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經過數次戰斗毫發無損的車廂內變得坑坑洼洼，像是被暴力的從外部破壞了一樣。
蘇默半躺在地上，脊椎靠著墻，臉色陰沉，而萊爾斯已經不見蹤影。
有一條手臂粗的光帶橫穿了他的脖子，另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光帶從他的四肢穿透，把他釘住了。
雖然他很想掙脫，但身體卻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氣，是在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蘇默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在第一縷光帶從窗戶上的縫隙中出現時，發生了一聲巨響，再之后，車窗破損，無數光帶涌了進來，頃刻間毀掉了這里。
“伊露...”蘇默艱難的抬起頭，發聲都無比困難，他想要去末尾的車廂，卻無力，只能抬起頭。
他有點明白當初麥克臨死前伸出手在空中揮舞的意義了，那是要抓住什么已經流逝的東西。
麥克或許是想抓住被烏戈毀滅的夜盟成員，而他現在想要抓住的，是被他封鎖在洗手間里的伊露。
——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蘇默分出精力看了一眼側面——穿著金白色長袍的女性正緩緩走來，她并不高，面容也隱藏在兜帽下，只露出了幾縷銀色發絲。
“你很后悔。”她走到蘇默身邊，第一句話是這樣說。
身體荒廢，但思維依舊清晰的蘇默微不可見的點頭，忍著疼痛開口道：“你就是他們的頭目？”
“不，他們是我的同行者，我們并無尊卑之分。”女人搖搖頭，停在了蘇默的面前。
仰視她的蘇默也窺見了女人的全貌，有那么一瞬間以至于他都忘記了傷痛和思考，這個被裁決所點名要除掉的人太...圣潔了？
蘇默內心本想用美來形容，不過腦子里想到的卻是圣潔。
睥睨眾生，心系天下，憐憫，悲傷，平靜...
這是蘇默從她那如星空般璀璨的湛藍色眼眸中讀出的情緒，這個讓他看不透等級的家伙現在看起來依舊好好的，而且，那些光帶在她接近后也迅速散開騰出了空間。
而如今，這個家伙對自己投來了悲憫，“可憐的家伙，你是蘇默？還是摩菲斯特？”
好吧，又一個能窺探記憶的家伙...蘇默感覺都要習慣了，無力可用，非凡也難以調動，他只能苦笑著拖延時間，等待恢復，“兩者沒有區別。”
“是有的。”女人堅定的開口，聲音如云般憂愁，“你只能是一個人。”
這句話在蘇默看來顯然有著特別的意味，這個‘一個人’是指他人格上只能是一個，還是指他自身將會孤身一人？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拖延時間等待恢復，然后去救伊露，他嘆息道，“我也想一個人的。”
“我可以幫你，成為一個...獨立者。”女人緩緩蹲了下來。
蘇默看不見她的眼神，但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了不可思議：
“我可是殺了你的同伴。”
“我知道，可人生在世上，早晚都要去面對死亡，只不過不同的人死亡都會有不同的意義，我的同伴...維吉爾、貝阿特麗切、敖德斯爾...他們死在了這輛列車上，那就不會是無意義的，甚至，我還能笑著跟你說，‘你殺死他們，避免了他們無意義的死亡’，我會跟你道謝呢！”
女人兜帽下的嘴的確是笑著的，音色和語調也沒有變化，只不過啊，蘇默看見了她臉頰上劃過的淚水了。
她很悲傷，可仍在笑著說要幫助自己。
“算了吧...”蘇默搖了搖頭，算是違背了自己的利益，他說不出來自己為什么要拒絕眼前這個家伙的幫助，可能是不屑，也有可能是不放心。
女人沒有生氣，如此說道：
“你現在沒有拒絕的權利，我會幫助你，幫你除掉那些牽制住你的線條，幫你遮蔽住監視的眼球，幫你——自由。”
“為什么？”蘇默猜不透女人的想法，正如他始終不知道裁決所想要做什么一樣。
“因為我恨。”女人微微前傾，抱住了渾身是血的蘇默，在他耳邊呢喃：“我恨裁決所，恨那些高高在上自詡神明的家伙，恨自己的無能。”
一股清香撲面而來，蘇默沒有說話，但頭一次被這樣擁抱，他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這不是喜歡，而是某種恐懼，以及對未知的興奮加上一點點生理本能。
他思索了片刻，咧嘴一笑：“我也討厭裁決所，我想，我們可以聯手。”
“不...”少女依舊跪在地上抱著他，把頭靠在他殘破的肩膀上，“我走遍世界，卻發現了一個殘忍的事實——能單獨與裁決所抗衡的存在幾乎沒有，就連那些教會供奉的神明，也有不少被裁決所無情摧毀拉下神壇，裁決所就像這個世界的樞紐，仿佛永遠不會破壞。”
靜靜聽著少女的話，蘇默的眉頭卻是一點點皺起，如果——裁決所連書上的那些神都能摧毀，那自己根本就沒有與之抗衡的資本，未來說不定也沒有。
關于‘神’，他曾經也和莉莉可絲討論過，認為這只是一種等級比較高的超凡者而已。
不過，一切似乎還是有那么點希望的，蘇默說：“但一個組織，總會出現腐敗的，我見過的好幾個處刑人，都對裁決所抱有異心。”
“沒用的...裁決所不需要在乎那些處刑人，就連你，連我，它都不在乎，這輛列車，也只是裁決所眼中微不足道的變數，我們，只是變數中可能出現的分支，折斷還是延伸，裁決所都不在乎。”少女松開了抱住蘇默的手，身上的白袍也被染紅了不少，她再一次拉低帽沿，
“選擇吧，你是想要成為蘇默，還是摩菲斯特。”
“這...還需要選嗎？不過，我有兩個問題。”蘇默看了一眼遠方破損的車尾，問：
“我的同伴...他們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
“那...摩菲斯特的記憶...是真的嗎？”
少女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并不是，你只是蘇默，而摩菲斯特，是后來加上去的。”
“我懂了...哈。”蘇默干笑一聲，閉上了眼，無奈的悲嘆：“蘇默，我是蘇默啊，不是什么殺人不眨眼的摩菲斯特，我...受了他的影響，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我只是來自藍星的普通人——蘇默啊...”
“這不是你的錯。”少女輕然而語，伸出了手：
“我們大概是不會再相見了，蘇默，這輛列車即將墜毀，而我，也將在幫助你后死亡。”
‘墜毀’兩個字傳入他的耳中時，蘇默不由得心臟一陣絞痛，他用盡了力氣才勉強站起，可沒走幾步，他又摔在了地上。
受的傷不知為什么沒有恢復，咒力也被堵塞住了。
“伊露...救一下伊露！”他維持不住之前的寧靜，拼了命的爬向車尾。
然后，少女擋在了車廂口，“沒有意義的，忘了這里的一切吧，你當作為‘蘇默’，重新開始自己的一切，裁決所施加在你身上的枷鎖，‘神’為你設置的囚籠，深淵留下的禁制——它們終將遠離你，而你，我相信，你會拿著祂們給予的一切，去毀滅祂們。”
“求你了...”蘇默聲音沙啞，眼眶通紅的抬起了頭，“救救伊露...我...只要能讓她活下來...我...我死也沒關系......”
少女沉默了良久，沒有讓出路來，
“抱歉，我是有私心的，畢竟，你殺了我的同行者們，我也會用這個回報你——反正我會死去，而你將帶著一切恨意活下去，向我憎恨的一切復仇。”
蘇默發出一聲怒吼：“呼...如果伊露死了...我絕對不會按你說的那樣去做！”
“不...你會的，請你好好的睡一覺吧，醒來后，就結束了。”
……
貝德爾，圣蓋利德斯大會堂。
這次可沒有弗蘭克的事，他的權限不夠，甚至，裁決所大部分人都沒這個權限。
大會堂的最頂層，沒有走廊，沒有電梯，連門都沒有，通往這里的路似乎已經不能用尋常的手段了。
純白的王座位于正中，四周是跪拜的純白雕像，祂們神態不一，但都刻有光環和羽翼，低著頭。
王座上，插著一把通體至黑的劍，此刻發出了嗡嗡的震動聲。
“七十二柱的枷鎖，此刻已然斷裂一根。”
（第三卷完）
ps：
第三卷只有短短二十章，主要是對裁決所這個關鍵組織進行一定的豐富，同時填上主角記憶和身世的一些坑。
卷末感言就沒必要了，畢竟第三卷就這么短，然后呢，相信看到這里的讀者大大或許也看出來了，整個故事逐漸偏離‘蒸汽、詭秘、超凡’的風格了。
下一卷，算是會徹底擯棄這種背景，開始以類似于中世紀背景繼續故事。
(●°u°●)?」
謝謝！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