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海的主人離去，這偌大之地迅速沉寂起來。
菲利普看著不應付的兩人，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高塔，道：“額...我就先回去了。”
“別急著走啊。”影子雙手插在衣兜內，身形在四處閃爍，頗有趣味的樣子：
“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我一醒來，蘇默就已經在永夜教堂了？而且，這里似乎并不是提蘇。”
“裁決所默認了，他們或許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使命。”老人恢復之前肅穆的神情，對著影子解釋道。
“誰又知道了，他們如果想，揪出我們也不是輕而易舉嗎？”影子淡淡說道，看向一臉茫然的菲利普：
“小朋友，接下來，就要靠你了。”
“啊？我...可是你們不都醒過來了嗎？”菲利普疑惑問道。
“這只是暫時的。”
老人頓了頓，負手而立，望向滿天星辰，低嘆道：
“他還有時間，但我們快沒有了。”
……
蘇默還未睜眼，就聽到了主教那施然然的笑聲：
“與那些家伙們談好了？”
對于能窺探記憶的怪物，蘇默在他口中聽到這句話時，也并未表現出太大的驚訝，深吸一口氣后，他略作遲疑的問道：
“誰是你的主子？”
他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主教不同于之前的主教，特別是在氣質這一塊上。
如果說之前見過的主教帶給他的是一種朝圣者的感覺，那現在這個主教，則更像一個陰謀家，無論是他那比影子還要顯得詭異的話中笑意，還是這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卻沒有半點反應的臉，都只讓人感到不寒而粟。
主教以一種委婉的方式回答道：
“我是夜主的信徒，帶著祂的神諭，特來與你相見，帶你見證那些真相。”
呵...真相......
蘇默啞然，環顧四周，輕聲喃喃：
“不過白忙活幾個月而已。”
他稍低著頭，又迅速補充道：
“莉莉可絲就算死了，我也不會太過哀傷，那只能怪她的運氣太差了。”
“我知道。”主教點點頭，以手撫須：
“我并不知道你的記憶，但我知道的真相卻很多。”
“比如，那個遺跡。”
“幻象而已。”
蘇默接受得很快，對于那個遺跡的真假就像毫不關心般，他的一切依舊正常，除了語氣有點低沉之外。
“那不是幻象。”主教輕輕搖頭，昂首看向穹頂：
“遺跡都是真的，那些異族，只不過是與你境遇相同的蠢貨而已。”
主教沒有眼睛，蘇默看著他這一詭異的動作，也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穹頂。
那里什么也沒有，空蕩蕩的。
“那他們還更可憐，連記憶都是假的...還來自不同的時代，可笑。”蘇默毫無厘頭的嘲笑道，眼神斜視，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而主教依舊站著，站在阿爾莎的右后方，淡淡說道：
“記憶...你的記憶又一定是真的嗎？”
“我腦中仍清晰的知道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蘇默指著自己的腦袋，堅信道：
“就算這是你主子的規劃，但其程度也只不過是讓我白費幾個月的時間而已，以及一個希望的破滅，呵，更何況，我也并非一無所獲。”
魂海中那幾人的叮囑讓蘇默想到了目前會發生的可能事件，不管幕后之人是裁決所，還是永夜教會，或者日蝕會，亦或者其他人，都明顯有著足夠的實力將自己直接扼殺在這里。
如果是想讓自己見證希望的破滅而絕望，那在他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變化后，幕后之人自然也該直接動手了。
可他們并沒有動手，反而還在一直讓人以言語相交流，這很難不讓蘇默懷疑他們不能直接動手，或者殺死他本就不是幕后之人的目的。
而且，菲利普，老頭拉他進魂海，就只是為了讓他不要放棄生命。
幕后之人想要我主動放棄生命？...呵，那可要失望了......
蘇默看向主教，發現他已經低下了頭，正面朝他，致以最為純粹的笑容：
“我并不能窺查記憶，但對于情緒，我卻很擅長，這也是夜主讓我前來的原因。”
主教雖然口中念叨著這與夜主有關，但蘇默并不會輕易相信，畢竟那枚金幣可是日蝕之主的信徒弗洛斯讓他去奪走的，要說一切的根源，這自然和日蝕之主脫不了干系。
再加之，蘇默并不信神，或者說是不相信創世神話里的神，而像夜主、日蝕之主這樣的神明，他更感覺祂們只是高等級的超凡者而已。
祂們對于他，或許就像莉莉可絲這類存在對于凡人，當然，祂們肯定比莉莉可絲厲害了不止半點。
蘇默思索著沒有回話，而主教繼續輕聲說道：
“你懂的隱藏情緒，憤怒、懊悔、不甘、遺憾，呵，至少四種不同的情緒在你身上特別強烈。”
“這很正常。”被看破的蘇默依舊一臉平淡的說道。
“被欺騙的憤怒，希望喪失的不甘。”主教緩緩說道，表情一點點凝重起來：
“你的懊悔應該來自這段時間白白浪費的精力，承受得傷痕，不過，遺憾我倒是沒想出來。”
他得猜的不錯...蘇默沉默幾秒，眸底閃過異色，主動開口道：
“莉莉可絲死的太早了，那些超凡知識我還沒來得及完全了解。”
“真是如此嗎？”
主教看破不說破，改變話題道：
“欺騙我并沒有任何用，我只是按照既定的方式行動，言語，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關心。”
——鐺鐺
一把通體銀白的金絲花紋匕首被扔到了蘇默的腳邊，帶來響徹的清脆回音。
這把匕首蘇默并不陌生，外貌與弗洛斯當初交給他的那把幾乎一樣，不用想，其作用肯定也差不多。
徹底扼殺生命的恢復能力。
他當初就是帶著匕首找到那位食尸鬼神父，并讓它自行結束了幾百年的生命。
這一幕，似曾相識，只不過蘇默成了那個面臨生死抉擇的人。
主教的空洞眼眶猶在吞噬著光芒，整個人仿佛高大起來，寒意這次無疑爬上了蘇默的脊梁，讓他本就疲憊緊繃的神經被拉扯進無窮的漩渦中攪拌，隨時都可能崩斷。
“你說，世界上所有的無情災禍，其最壞的結局，是死亡嗎？”
死寂與主教的話語相襯，空氣此刻悶絕到讓異鄉人窒息，就連周圍的氣味也添上了一層濃重的熏香。
穹頂無光，這里或許只是一個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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