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龍翼在她的怨恨中扇動，牽引起撕裂黃石的狂風。
無數沙石離地，撲向蘇默。
他見情況不妙，立刻后退，躲至石柱后。
——噠噠
石柱上瞬間留下了坑洼的小洞，足以窺見其風沙的威力。
“你為什么不直接用‘流沙化’借風逃走？”莉莉可絲倒是沒受到什么影響的問道。
“別忘了，流沙化后被打散了我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傷。”
蘇默盡力維持著石柱的平衡，道：“這種情況下，流沙化就是在找死！”
風暴在聚集，整個火山頂都彌漫著黃沙，現在的狀況，蘇默滿意多了。
如此巨大的變化，他不相信萊爾斯不會沒注意到。
而他也沒有干等著，而是緊緊握著法杖，口中念出了光殺咒的咒語。
因為黃沙的緣故，他的這一擊威力明顯小多了。
——刷啦
一束光穿透了龍翼，濺出鮮血，終結狂風。
未等她從疼痛中緩解過來，蘇默又念出了疫病咒。
耳鼻之中剛剛出現溫熱，蘇默就用流沙化消除了影響。
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被疫病咒干擾。
“巨龍免疫詛咒、劇毒、麻痹之類的魔法。”莉莉可絲站在一旁，說著：“這是常識。”
“不早說！”蘇默還是吐槽了一句，同時對準了她的另一只翅膀發動了光殺咒。
她流著淚，嘴中嘟嚷著收回了龍翼。
“痛...”
“明明是你先吵醒我的...”
“你該死...”
一團幽藍色火焰被她瞬間擲出，其速度之快連蘇默都沒能反應過來。
——轟
地面上留下了一條極長的烏黑痕跡，一直蔓延到蘇默所站立的位置。
盡管用雙臂做了阻擋，但蘇默正面幾乎都被炸成了模糊的肉塊，那些白骨暴露在空氣外，筋脈更是斷裂，器官也毀壞，如果不是那顆心臟還在跳動，他現在就與死人無異。
他人也撞到了坑洞邊緣，半個身子鑲嵌進了沙石中。
什么鬼？...疼痛令意識清晰，蘇默的世界模糊起來。
他的左眼眶只有空洞，而右眼卻還依舊好好的。
得益于莉莉可絲的眼睛，他還沒有失明。
只不過骨骼和神經還正在恢復，他不能有效的控制自己的身體。
“你活不長了...”
她笑出了聲，慢慢走向蘇默。
“我的孩子還能活很久...”
“但它生病了。”
“嗚嗚。”
走到一半，她又蹲下來哭泣。
蘇默也在此時抓住機會，咬著牙，硬生生的將自己被炸的幾乎只剩白骨的手臂從坑壁中拽出。
“呃啊——”
他也忍不住的慘叫一聲，然后面朝黃土摔下。
血肉重新填充，黑發也在生長，早就毀得不成人樣的臉上也開始恢復。
這跟當初在那個遺跡中遇見的巨龍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蘇默內心閃過絲絲猶豫，然后又緩慢站起。
莉莉可絲不能再出手了...法杖也毀了......只能依靠超凡能力...
用火根本傷不了她...只能依靠血液......
蘇默看著滿地的黑色肉塊和被染紅的沙礫，選擇了后退幾步，貼著坑壁喘息。
“我的孩子...”
她嗚咽一陣后，紅著眼走向蘇默。
那惹人憐愛的精致臉龐，在蘇默眼中卻成了牛頭馬面。
“我的孩子好可憐...它還沒有見過陽光...”
“我愛他，愛它...”
“他死了，它不出來...”
嘴中一直呢喃自語，她沒走幾步，又蹲下哭泣。
一路下來，地上已經留下了不少金粒。
看著她逼近，聽著她的瘋言瘋語，蘇默也做出了瘋狂的動作。
他從坑壁上徒手扣下干裂的土石，在自己的身上不斷劃拉著傷口。
“你瘋了？！”莉莉可絲神色復雜的看著蘇默，焦急的喊道：“你直接逃吧，說不定還能跑掉！”
出手，蘇默肯定能活下來，但祂必定會死。
不出手，蘇默不一定能活，蘇默死，祂也死，但蘇默僥幸逃脫了，那么祂也能活下來。
莉莉可絲不可能讓自己落入必死的局面，祂寧愿觀望，也不愿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蘇默看了一眼莉莉可絲，心中并無怨言。
自上次在魂海見過她的軀體后，他就明白莉莉可絲已經不可能再降臨現實了。
所以現在只能靠自己來對付這條龍了。
——噗嗤
“嗚嗚...”
——噗嗤
“他死了，你為什么還活著？”
——噗嗤
“我的孩子生病了...”
——噗嗤
血肉被割開的聲音與她的哀鳴相伴。
空氣變得沉悶，潮濕，濃重的血氣填滿了這個坑洞，洞中的兩人重復著各自相同的動作。
她走幾步，哭一會，又走幾步。
他手中的尖石，對準著自己的腹部，插入，拔出，插入，拔出。
臉色蒼白的蘇默早就流出了不知多少血液，就連自己的恢復能力都沒能跟上血液流走的速度。
不過在看到那一大灘血后，他滿意的笑了。
她踏在了血泊之上，并依舊重復著之前的語言和動作。
‘血液炸彈’。
這是蘇默很少用的一個能力，畢竟誰也不會經常讓自己流血。
而他又不能提前把血液儲存起來，只要血液離體一個小時后，他就不能對自己的血液使用這個能力了。
這個能力并不像‘控火’那樣有著副作用，但卻擁有這與‘控火’相同的安全性。
自己制造的火焰不會灼燒自己，自己引爆的血液自然也不會傷害自己。
“你很痛苦嗎？”蘇默俯視著埋頭哭泣的她，苦笑著說道。
她有了反應，抬起了頭，眼中依舊清明，沒有欲望的雜質：“我想他了...”
“他想看看我們的孩子...”
“他死了...”
“我們的孩子還是沒有出來...”
“孩子病了...”
她半張著嘴，低吟著：
“我...”
“很痛苦。”
蘇默看著腳底沾滿鮮血的她，對于局勢的反轉已勢在必得，于是感慨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
——轟
——轟
——轟
蘇默和她只隔了幾米，混濁的液體就在其中作為媒介，將原本走向盡頭的沙漏扭轉。
她不知道自己和代行者度過了多少個日夜，但她能感覺到代行者的生命流走了。
在默默里算著，無數個甜蜜的瞬間在肩頭溜走。
一點點的消瘦，一點點的變化，代行者就在某個冬天，和整個季節一同死去。
他的死亡是如此的突然，就像此刻的她一樣。
孤獨逼瘋了她，讓她忘記了自己是一只巨龍。
命運給了她失敗的戰爭、枯燥的旅行、孤單的荒島、熄滅的一生。
而代行者卻給她帶來了復燃的燭火、永恒的感情、悲哀的長生、絕望的等待。
現在，她感受到了許久不曾有過的疼痛。
見到了懸掛高空的虛假太陽，見到了平靜的海面，見到了那些奔走的生命，見到了素未謀面的死亡。
世界結束的方式，就是那一聲聲巨響，再加上她無聲的嗚咽。
“嘻嘻，嘻嘻......他在神國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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