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不良人之大反派系統 > 第182章 心直口快
  在那一瞬間,劫火化成的金雞緊緊附著在大黑明神的身上,將祂披著的黑色翎羽灼燒得驟然褪色,以至于無論是劫火還是翎羽,看上去竟是齊齊化為一片霜金。

  緊接著,劫火金雞的金冠變得愈發頎長和飄逸,身后翎羽更延伸出了主尾、次尾和飄翎,顯得繁復而艷麗。

  于是,三頭黑羽怪鳥既沒有變成安豐侯口中的檐下黑燕,也沒有變成先前丁承禮所聲稱的鳳屬玄鳥,而是先化為一只霜金白燕,又在劫火的附著下展露出鳳鳥之形。

  大黑明神低頭略一打量,忍不住大笑三聲,雙腳在兩面黑色天鼓上一蹬,旋即當真如同一只鳳鳥般在天穹上振翅展翼,朝著秋神尊像飛騰而去。

  就在這時,忽有一聲長叫傳入眾人耳際,聽上去蒼老而悲涼,似是一條老狗在對月嗚咽。

  九真郡城里的家犬何止千百,本就因為四處火起亂生而吼叫不休,此刻聽到這聲嗚咽,先是陡然而靜,接著就狂吠應和,比之先前洪亮了數倍,將其余種種雜音盡數壓下。

  一時間,滿城只聞犬吠之聲,此起彼伏、震動天地。

  大黑明神所化的霜金鳳鳥如遭雷擊,白羽上附著的劫火劇烈抖動,身形立刻就慢了下來。

  就這么一耽擱的功夫,只見一條不甚起眼的黑灰色老狗躥上蒼穹,甫一現身就揚起四爪狂奔,狗軀輕輕一縱就躍出十余丈,眨眼間就擋在了霜金鳳鳥面前。

  比起那頭正與安豐侯打得難解難分、疑似天狗的彗尾妖狗,黑灰色老狗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因為頭上的大塊黃癬、身上稀疏的毛發、皸裂如同龜紋的肌膚乃至一條瘸了的左后腿,顯得頗為狼狽丑陋。

  隨著又一聲老犬長鳴,滿城犬吠由近及遠、漸漸止歇。

  黑灰色老狗則是人立而起,身上狗皮褪去,化為一個跛足癩頭的灰袍子老道。

  眼見又來了一位修為高強的不速之客,別說身化霜金鳳鳥的大黑明神驚疑不定,便是安豐侯和彗尾妖狗也遽然分開,各據一方、遙遙對峙。

  跛足癩頭老道環顧一圈,卻是先朝底下的齊敬之挑了挑眉毛,笑吟吟地問道:“老道我炮制的搖牛頭滋味兒如何?”

  對于這位前輩的出現,齊敬之倒是毫不意外,當即遺憾搖頭道:“當時前輩踏空排云,追索天狗而去,我那兩個伙伴也心憂家中安危,立刻動身回城,委實辜負了前輩的一番美意。”

  “這樣啊……確是可惜了!”跛足癩頭老道咂么咂么嘴,狀似頗為遺憾。

  他的目光掃向遠處那頭彗尾妖狗,冷笑道:“狗屁的天狗!不知在何處尋覓了一張狗妖之皮,又往腚眼里塞了根掃帚,就敢跑出來招搖撞騙!若不是還有幾分飛遁和隱匿的本事,早被老道一鍋燉了!”

  彗尾妖狗始終在盯著安豐侯,聞言也不動怒,只以眼角余光斜斜一瞥,口吐人言道:“你這狗道士還不是披了一張狗皮在身上?”

  “這你可就錯了!老道我今次便教你個乖!”

  跛足癩頭老道嘿嘿一笑:“無極之野中有一種獸靈,名曰‘豀邊’,雖然看上去像狗,但生來秉性高潔,妖邪蠱毒難侵。老道僥幸得了一張豀邊之皮,煉為裹身護道之衣,以之渡此紅塵濁世,哪里是你這等惑眾欺世、腌臜腥臭的妖孽能比?”

  聞聽此言,丁承淵輕笑一聲,接口道:“本侯早就聽聞大齊國中有一位游戲風塵、亦正亦邪的狗皮道人,只是今日才知這世上以貌取人者尤多,倒讓道兄平白得了個不雅之名。”

  老道斜睨了這位安豐侯一眼,忽地哈哈一笑:“丁侯所言極是!世人見你袍服上金繡輝煌、俗不可耐,便都說你平生愛財、性喜黃金,殊不知丁侯只是披了一張蛤蟆皮在身上,便與老道一般,不過是怕死罷了!”

  “嗯?道兄竟能認出此物根腳?”

  丁承淵登時神情一凝,雙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敢問道兄高姓大名、仙山何處?”

  “嘿嘿,老道旁的本事沒有,卻是熟知天下異獸,便是無極之野里的異物,能叫出名字的也是不少,自然知曉這五色蛤蟆!”

  “據說皆是天庭孑遺、異氣所生,赤蛤現則郡縣多火災,青蛤多疫病,白蛤旱,黑蛤澇,唯獨這黃蛤乃是豐年之兆!丁侯借助此皮集聚金氣、造福地方,實可謂公私兩便、用心良苦!”

  被稱作狗皮道人的跛足癩頭老道贊嘆一聲,卻沒有報出姓名,更沒有泄露出身。

  “閣下果然見識廣博,不知可曾聽說過天衣教金蟾法王,可曾聽說過《機杼經》和金縷衣?”

  問出這話時,丁承淵的語氣里已是帶了一絲陰沉,對老道也不再以道兄相稱。

  狗皮老道嘿嘿一笑,全沒將安豐侯顯露出的戒備之意放在心上。

  他將目光轉回面前的霜金鳳鳥,上上下下來回打量,同時口中嘖嘖稱奇:“奪舍了一具半死不活的玄鳥之身,又以金行道火和神道功德生生洗練成一只金德白燕?《瑞應圖》有載,帝之北闕有白光如燕,乃應禪讓之德!”

  狗皮老道腦袋一偏,伸手朝身后的秋神尊像指了指,樂道:“你這是想來一個白燕歸巢、金德應命,取此神而代之?”

  “嘿嘿,要將此地積攢純化無數年的金刑之氣盡數納為己用,還真是好大的胃口!”

  此言一出,滿場皆寂。

  這個不請自來的狗皮老道竟是在三言兩句之間,就將另外三位大修士得罪了個遍,以至于眾人一時間都摸不清此人究竟是敵是友、有何圖謀。

  齊敬之驚愕之余,實在想不明白這位前輩為何如此不智,偏要逞一時口舌之快,將人家的底細挨個扒出,弄得自己滿眼皆敵。

  短暫的沉默之后,早已經面目全非的丁承禮略忽地哼了一聲,陰沉開口道:“道長許是看錯了,上古有五鳳,赤者鳳、青者鸞、黃者鹓鶵、紫者鸑鷟、白者鴻鵠,丁某這副身軀明明是東夷血裔、五鳳遺種,可稱之以白鵠,絕不是什么金德白燕!”

  “你可蒙不了老夫!”

  狗皮老道立刻搖頭:“古時確有五鳳,可還有似鳳而非的五種神鳥,東方青鳥名發明,見則有大喪;西方白鳥名鹴鹔,見則徭役興;南方赤鳥名焦明,見則大水;北方黑鳥名幽昌,見則大旱;中央黃鳥名玉雀,唯此鳥乃是祥瑞,方可冠以鳳凰之名。”

  “所謂鹴鹔,其形如燕,其行屬金,其位在西,御庚金之氣,轄日入之所。正所謂金旺于秋,鹴鹔飛則隕霜,處處與秋神職司相合!你說自己這身軀不是金德白燕,那想必就是鹴鹔嘍?”

  說到這里,狗皮老道已是冷笑連連:“《禽經》之中有載,鹔鹴,鳥名,其羽可為裘,以辟寒!若是世間傳言無誤,安豐侯府中恰好就有一座辟寒閣?”

  “嘿嘿,這可不是巧了么!凡此種種,要說你們姜姓丁氏不是想以東海金氣為基,孕育鹴鹔、吞并秋神,老道我絕不相信!”

  說罷,狗皮老道忽地揚起雙臂,將又臟又破的灰色袍袖揮展開來:“原本你們想做什么與老道無關,可千不該萬不該假托天狗和棖棖之名,而行肆意殺戮之事!”

  說話間,九真郡城之中忽然再次響起犬吠之聲,同時四面八方皆有密密麻麻的人影飛上天空,紛紛朝著白云宮后園的方位飄了過來。

  “我天衣教天狗一脈素來與世無爭,卻也絕不肯平白受此污名,更擔不起這等業力因果!”

  “正巧你們遮蔽了黃泉,便讓這些死在你們野心和毒手之下的冤魂,都來親眼做個見證!”

  狗皮老道話音才落,整個白云宮后園已經擠滿了密密麻麻的死靈,遠方天際仍有更多的死靈飛來,這里頭有虞淵宗的妖僧,也有侯府和郡軍都統麾下的甲士,更多的則是郡城之中的尋常百姓。

  與先前的魏氏族人不同,這些死靈身上都蒙著一層淡淡的黑灰色光暈,就像是裹了一張老道口中的豀邊之皮,兩只手掌更是如同鐵爪,泛著森寒冷光。

  只看它們這等模樣,就知道絕不只是來旁觀見證的。

  齊敬之幾乎是一眼就發現了崔氏老仆的身影,只因他身上的光暈并不是老道賦予的黑灰色,而是保持了虎煞的黑黃斑斕,看上去極其微弱,宛若風中殘燭。

  這位老丈雖不是死于丁承禮掀起的九真變亂,卻因為渾渾噩噩被眾多死靈裹挾,來湊這個兇險至極的熱鬧。

  至于虎女則并不在其中,想必是已經入了《螭虎魚圖》。

  齊敬之想了想,暫時熄滅了銀煞風母血焰,果然發現自己依舊能瞧見這滿園死靈,便知它們已經類似于虎倀,而那些有關天狗倀和惡鬼棖棖的傳說,確實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的犬吠之聲明顯大了起來,明顯在朝著白云宮后園飛快靠近。

  院墻外,人喊馬嘶、箭雨破空之聲隨之大作,斑奴的嘶吼和竹牛的哞叫尤為洪亮。

  哥舒大石躍上墻頭,朝安豐侯丁承淵大聲稟告:“侯爺,城里無論家犬還是野狗都瘋了,許多死尸也忽然生出了獠牙和利爪,正在朝著此地聚集而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自稱天衣教天狗一脈的狗皮老道看似單打獨斗,實則竟以一己之力發起了圍攻,要以此向姜姓丁氏討個公道!

  “本侯瞧見了!區區幾條瘋狗、幾具尸身而已!”

  丁承淵的聲音在夜空中傳得極遠,冷漠而決然:“郡軍諸部各守要沖,侯府鐵衛以白云宮院墻為界設防,失職者斬!”

  “哥舒大石,你率一百虎賁守住白云宮大殿,不許放一尸一狗入內!”

  哥舒大石毫不猶豫地抱拳領命,朝身后招呼一聲,旋即從院墻上飛身而下,徑直穿院而過。

  沖到齊敬之和魏豹近前時,他更是撞入兩人中間,一手一個扯起兩人就跑,口中低聲喝道:“都傻愣著干什么,留下來等死么!”

  齊敬之拔腿就跑,魏豹反應則是稍遲,立刻被拽得雙足離地而起。

  齊敬之一邊跑一邊仰頭看去,恰看見丁承淵從自己三人身上收回了視線。

  只見這位安豐侯伸出雙手各自在腰間一抹,竟是分別從袍子上拽下了一串金線銅錢、一串北斗七星。

  他朝狗皮老道淡淡一笑:“自丁某邁入第四境,國主便將這件金縷衣賜給我釣魚,至今已有數十年矣。無論是金縷衣,還是其中蘊藏的《機杼法》殘篇,都讓本侯獲益良多,只是沒想到金蟾至今未至,卻釣上來一條天狗!”

  只見這位安豐侯信手一抖,銅錢串子登時就變成了一柄短劍,鏤金的劍柄、金漆的劍身,鋒芒含而不露。

  幾乎同時,北斗七星則化為了一柄奇形長刀,似鉤又似刀,背厚而刃薄,寒光耀耀、欺霜賽雪的刀身上嵌著七顆金色星辰。

  “區區蛤蟆皮也好意思自稱金縷衣?做個劍鞘、刀鞘倒還勉勉強強!”

  丁承淵袍袖鼓蕩,朗笑一聲:“丁承禮,咱家這個丁字傳到我這里,既不是造物之釘,也不是釣魚之鉤,而是這一柄‘落日熔金劍’,這一把‘七星辟寒鉤’!”

  “衣袂障風金鏤細,刃光橫雪玉龍寒!”

  話音未落,他驀地身形一閃,已是出現在了彗尾妖狗的身前,七星辟寒鉤決然劈落。

  剎那間,彗尾妖狗自額頭至襠下已是被斬開了一道雖細卻深的駭人傷口。

  任誰都沒有想到,口口聲聲要垂釣天狗的安豐侯取出兵刃,竟沒有選擇與丁承禮合擊狗皮老道,反而出其不意,首先拿彗尾妖狗開刀。

  下一刻,一聲虎嘯在眾人耳際轟然炸響。

  彗尾妖狗氣息暴漲,一爪狠狠探出,與捅刺而來的落日熔金劍硬拼了一記,另一爪煞氣縱橫,在七星辟寒鉤的刀身上一捏又一甩,登時就將丁承淵掀飛了出去。

  緊接著,頭尖嘴長、上紅下白的狗妖之皮驟然爆裂,一個黃袍黑領的道士從里頭跳了出來。

  這道士御空而立,身形竟比先前的彗尾妖狗還要高大壯碩,方臉隆額、頜生虎須,一對招子又大又圓,眼珠泛著淡金色,顧盼之間、凜然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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