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不良人之大反派系統 > 第135章 棋子
  獺公見齊敬之接了雞翅膀,臉上笑容更盛,待聽到少年后邊幾句話,兩眼之中的精光便也只是一放即收,呵呵笑道:“小哥果然不凡!只不過既然老朽為主、它們為仆,小家伙們敬著我一些也是應當,倒也談不上‘祭’這個字。”

  韋應典將兩人的交談聽在耳中,一時間連嘴里的雞肉也忘了嚼,此時忽地冒出一句:“這曲阿鎮的祭祀之禮還真是別具一格啊……”

  聞言,獺公和齊敬之同時扭頭看了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目光。

  齊敬之略作沉吟,便直言不諱地問道:“我瞧獺公不似貪婪蠻橫之人,然而我聽說此地只有獺公一人能捕魚賣魚,不知是何緣故?”

  聽到少年的問題,獺公臉上毫無異色,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卻沒急著回答,而是站起身來,朝岸邊的水獺們吆喝了一聲:“去!”

  這些小家伙立刻聚集整隊,再次撲通撲通地下了水。

  等在不遠處的眾人之中當即有幾人過去挑選江魚,不多時便將其中大部分裝好,只留下少數個頭較小、品相不佳的。

  齊敬之見這幾人皆是伙計一類的打扮,也不見給錢,朝獺公行了一禮就欣喜而去,只其中一個未曾將木桶裝滿的,悻悻然地又站到了眾人最后頭。

  恰在這時,酒肆伙計提著一壇酒、兩只碗并兩個油紙包匆匆趕來,見狀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獺公接了酒肉,將空魚簍遞還給他,抬手朝兀自等待的眾人指了指:“你站到最前頭去。”

  酒肆小二這才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道謝而去。

  獺公復又坐下,將酒肉放在齊敬之面前,搖頭笑道:“小哥方才既不喝酒,也不吃肉,想來是覺著萬一老朽是個欺壓鄉里的惡霸,你卻吃我的嘴短,就不大好翻臉了?”

  齊敬之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先前獺祭之時,我見天地間五色流轉、各有歸處,這才終于確定獺公與這條洵江沒什么干系,反倒與曲阿后湖牽連甚深,那些小家伙祭你,便如同祭湖。如此一來,獺公既無能耐、也無必要獨占這洵江中的魚獲,我這才心中起疑、有此一問。”

  獺公聞言,看向少年的目光里忽多了幾分驚奇:“小哥年紀雖輕,眼光卻獨到得緊,定是個有大來歷的。老朽僻居鄉野,久不見真人,實在是失敬了!”

  他雖是這樣說,卻既沒有起身見禮,也沒有詢問少年身份來歷的意思,依舊是那副悠閑散漫的漁叟模樣:“實不相瞞,還真不是老朽要做這獨門生意,委實是附近這一段江水中住著的那位不許。”

  獺公頓了頓,又補充道:“別說是了人了,便是那些生性殘忍、糟蹋魚獲的野生水獺也早被那位趕盡,也只老朽馴養過的這些才能下水,只是每日也不能多捕,否則必有報應。”

  齊敬之不由皺起眉頭:“若是洵江水神不許,就該是整座洵江都禁漁了,既然有此規矩的只是曲阿鎮附近,可見獺公口中的這位算不得如何厲害,難道竟沒人管么?”

  獺公搖了搖頭:“郡縣諸公分洵江之水而成一湖,雖然長遠來看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但這頭幾年卻是洵江要吃虧些,是以不能不有所補償。不讓人捕魚,又只涉及這么一小段水域,此等小事自然沒人愿意計較。”

  齊敬之聞言一怔,實沒料到曲阿鎮會有這條不許捕魚賣魚的規矩,既非獺公欺行霸市,也不全然是洵江之中的水怪為害,而竟是洵陽郡開辟曲阿后湖的代價之一,甚至得到了郡縣官員的默許。

  至于曲阿鎮的百姓,雖不能捕魚,卻得了曲阿后湖的防洪、灌溉之利,除了百姓安居、農田受益,還因為那眼古井泉水,意外催生了名傳一州的釀酒生意,算是有得有失,倒也不是單純受害。

  念及于此,齊敬之又思及方才望氣所見,忽地心生一念。

  他略一猶豫,還是問出了口:“獺公是想占據曲阿后湖的神位?”

  一旁的韋應典早已顧不得吃喝,正聽得入神,驟然聽到這一句,登時目瞪口呆。

  “老朽何德何能,豈敢覬覦神位?”

  獺公看了少年一眼,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洵江,又說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話來:“我在此地優游歲月,不過是在為老郡守看守門戶罷了。老大人一生的功名、心血盡系于那片湖水,哪能輕易便宜了洵江水族?他年老大人死而為神,老朽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齊敬之聽得心頭震動,原來不只是山神漸漸式微,便連水府眾神的權柄,大齊朝廷也在想盡辦法分潤,哪怕原有的江河湖澤無法插手,也要硬生生造一座新湖出來。

  偏偏這是擺在明面上的合則兩利的陽謀,水府眾神又不是鐵板一塊,為了拓展自身力量,自然不乏愿意與朝廷合作的,洵江水神便是例證,哪怕將來這個新生的湖神之位上坐著的是朝廷指定之人,可洵江水系所能影響的地域也確確實實是增長了。

  反觀人族這邊,這曲江后湖的湖神之位不只是大齊國主給那位前任郡守的獎賞,更是朝廷在洵江一系中布下的棋子,無論怎么看都是極為劃算的。

  如此情勢之下,洵江水神派來一位不太好說話的下屬,坐鎮在曲江后湖的江口之外,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區區不許捕魚的規矩而已,上至朝廷下至洵陽郡都已經得了好處,哪里還會在意這等細枝末節?

  至于眼前這位獺公,雖不是未來的湖神,但死后做個孟夫子那般的水府屬神卻是手拿把攥、容易至極了。

  齊敬之思量已畢,當即抬手指向地上的棗囊:“既然獺公有看守水府之責,想必對曲阿后湖左近的精怪知之甚詳。這一囊棗子乃是昨夜一個小兒遺失在我房門外的,那小兒身高四尺,穿一件棗紅色衣裳,不知又是個什么來歷?”

  韋應典未曾聽齊敬之講過此節,而且竟然與棗嫗的棗子有關,驚訝之余也立刻來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盯著獺公。

  說話間,十幾只水獺已經再次浮出水面,先前獺祭的奇景復現。

  獺公與等待的眾人也依舊重復了一遍先前的流程,自始至終井然有序。

  僅僅只是又起身吆喝了一聲的獺公緩緩坐下,臉上竟頭一回露出猶豫之色。

  他想了想才答道:“那小兒的來歷我雖知曉,但事涉私人,不好胡亂開口。老朽只講一條,便是自那小兒降生之后,曲阿鎮附近就再沒餓死過人。”

  “過路之人也好,本地鄉人也罷,若是有人饑餓將死,他必定現身出來,以棗喂之,為其續命,久而久之鄉間皆呼其喂棗童子。老朽雖不知他為何會將這棗囊遺落在小哥門外,但絕沒有什么惡意就是了。將來湖神歸位、神廟落成,在廟中陪祭的諸位屬神之中,定有這喂棗童子的一席之地!”

  這一番話說出,獺公雖沒有透露喂棗童子的來歷,但其中的回護之意已極為明顯。

  齊敬之了然點頭,緊接著便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這世上還當真有身無惡業、心不染塵的圣賢!”

  韋應典聞言,一時間竟是癡了,隨即臉上竟隱隱顯出幾分羞愧之色。

  獺公則是深深看了齊敬之一眼,笑容欣慰之余又不免感慨道:“這世上自然是有這等圣賢的!其實便是江里那位,也頗有幾分可取之處……”

  他還待細說,忽地面色一變,扭頭朝洵江下游望去。

  齊敬之與韋應典也隨之望去,就見一支船隊正自西向東溯江而上。

  船隊由一條快船打頭,后頭則都是兩船并行,相鄰兩船之間共同拖著一張巨大漁網。

  韋應典才聽獺公講述過曲阿鎮禁漁的來龍去脈,見狀不由看向這位守湖人,面色很是古怪。

  獺公與齊敬之兩人的目光卻牢牢盯住了打頭的那條快船。

  只見船頭之上,一個穿得花花綠綠、頭戴鮮艷花冠的神婆正在舞蹈,姿態怪異扭曲,同時嘴里還在高聲呼喊著什么,只是相隔尚有一段距離,實在聽不真切。

  隨著快船越行越近,只見其周圍的江水忽然如同開了鍋一般,無數魚鱉紛紛冒頭,全部朝向快船方向,密密麻麻地鋪滿了江面,呆愣愣地任由跟在快船之后的船隊張網捕撈。

  與此同時,三人不遠處的江水也翻滾起來,十幾只水獺爭先恐后地爬上岸來,跑到三人近前,紛紛指著江面上那支船隊,氣急敗壞地吱吱亂叫。

  待看清了這個詭異場面,獺公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朝小家伙們做了一個手勢,繼而朝岸邊巖縫處的那些洞穴一指:“都回去!”

  這十幾只水獺立刻捧起地上散落的江魚,旋即排成數支隊列,絲毫不亂地鉆回了洞穴。

  獺公走過去,將先前拔出的雉尾又一一插回到洞穴前,這才轉身看向江面。

  他的臉上不見絲毫慍怒慌亂,反而冷笑連連:“這些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在這片水域咒取魚鱉,只怕是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獺公這番話才出口沒一會兒,洵江江面上就忽然出現一個巨大旋渦,攔在肆意捕魚的船隊前方。

  不等當先那條快船反應,一頭遍體黑鱗、形似獼猴的怪物就從江水漩渦中跳了出來,獠牙外露、眼放金光,口中發出類似烏鴉的啞啞怪叫。

  這怪物一個縱躍就登上了那條快船,渾濁江水從它的黑色鱗片間流淌而下。

  隨著快船越來越近,齊敬之已能看得分明,這頭獼猴狀的怪物明明身量不高,卻將那條快船的船頭壓得陡然一沉,木板碎裂之聲清晰可辨。

  正在手舞足蹈的神婆身形一滯,尖叫聲頓時響徹云霄。

  叫聲未歇,神婆轉身欲逃,卻被那怪物快若閃電地躥上肩頭,一爪子拍在后腦上,立刻鮮血飛濺、仆地不起。

  快船上的其余人等皆是驚駭莫名,其中數人各挺魚叉、圍攏上前,想要將神婆救下,卻被那怪物一爪一個,拍得虎口崩裂、魚叉脫手,身不由己地跌飛了出去。

  這一下滿船震怖,再也無人敢主動上前,反倒是有不少人驚駭之下跳船逃生,與江面上密密麻麻的魚鱉做了伴,連帶著后頭的船隊也紛紛減速,驚呼怒叫不絕于耳。

  眼見那怪物肆意追打殺傷船上之人,江岸上等著買魚的眾人亦是群情聳動、驚叫連連。

  就在這時,只見先前與獺公對坐談笑的那個少年刀客霍然起身,向著江邊大步而去。

  “小哥且慢!那是洵江水神座下的金睛水蝯,向來視江中魚鱉為子孫,濫捕濫殺者必遭其報復!如今它領了水神之命坐鎮湖口,更是不容絲毫觸犯!”

  獺公在少年刀客身后連聲勸阻:“眼下情況未明,尚不知這些人只是些不知曉內情、貪圖此地魚鱉眾多的愣頭青,還是被居心叵測之人驅使、前來試探洵江水神的問路石,小哥還是不要貿然插手得好!”

  “獺公好意,齊敬之心領了!”

  少年刀客腳步不停,口中大聲回應道:“無論這些人本意如何,在我看來,他們于江中捕魚并無錯處,即便違逆了江神律令,也是罪不至死!”

  幾句話說罷,他已是快步趕至江邊。

  眼望著面前滔滔江水、滾滾濁流,這位少年刀客忽從懷里掏出一塊腰牌,高高舉過頭頂,同時胸中一口惡氣吐出,將聲音遠遠傳播開去。

  “麟州鎮魔院齊敬之公干至此,你這孽畜再不住手,休怪我出手無情!”

  聽見這話,獺公登時驚愕莫名,雖說麟州鎮魔院管不了均州的事,但勸解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十余丈外,正于快船上肆虐的金睛水蝯倏然轉頭,一雙金色怪眼瞬間對準了江邊的少年刀客。

  下一刻,它忽地飛起一腳,將身前一個滿頭是血的船夫踢飛出去,狠狠撞在了船艙的門板上。

  那扇門板劇烈一顫,竟然沒有被撞開,反而立刻就復歸原位,同時船艙內傳出幾聲驚惶大叫,顯然是有人在另一側奮力抵門。

  “啞啞啞!”

  金睛水蝯發出鴉鳴一般的怪叫,臉上更露出了滿是輕蔑與嘲弄的笑容。

  “真真不當人子!”直到此刻,韋應典才終于回過神來,臉上怒容盡顯,一時間竟有些口不擇言。

  就見這位原大齊禮部郎中猛地從地上跳起,指著那頭金睛水蝯怒罵道:“孽畜猖狂,已有取死之道!還請賢弟速展降魔手段,將此獠剝皮拆骨、以儆效尤!若是日后江神降罪,愚兄不才,愿與賢弟共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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