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槍吞吐火舌聲、爆炸聲、慘叫聲、呻吟聲……各種聲音縱橫交織,哪怕只是聽,也讓人心驚肉跳。

  待在裝甲車內的郝菲爾嘆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紅衣主教一眼,轉身下車。

  車內的機槍手們,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的隊長,彼此無言。

  想說什么,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但仔細想想,變成如今混亂的慘狀,好像又有跡可循。

  因為誰也料不到,阿特王國這邊居然會采用人肉炸彈……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

  那些埋伏在路途上的人,居然不是用來偷襲,而是用來自爆。

  這種變態中的變態,才能做出來的變態事情,鬼才能夠猜得到。

  飛靈頓戰隊陷入自爆狂熱的泥沼,雖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戰隊的隊員,雖然都是能力者,但依然是血肉之軀,不是真正的超凡。

  被人用刀劃破皮膚,還是會流血,要是被人砍了腦袋,依然會死。

  他們是比普通人要強,但強也強的有限。

  “主教大人,我有些不太明白。”羅德華看著郝菲爾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說道。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紅衣主教淡淡回應。

  “雖然我看不上這些外鄉人,但是嚴格來說,這些外鄉人應該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對吧?”

  “既然這些外鄉人有麻煩了,那么為什么我們不出手幫助他們呢?”羅德華向著紅衣主教微微躬身,而后道。

  “你沒注意到,外面是什么樣的戰斗嗎?”

  “是完全不顧及生命的死斗……自爆。”

  “雖然我們并不畏懼死亡,死亡不過是回到吾主的神國。”

  “但是如果我們就這樣獻出自己的生命,未免也太廉價了。”

  紅衣主教冷淡的回應道,語氣毫無情緒波動。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來聽紅衣主教的這番說詞,頗有一種高高在上,向下俯瞰的意味。

  就好像飛靈頓戰隊戰士的死亡,無論怎么死,都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因為他們很廉價。

  而他們教徒,死可以,但不可以死得這么廉價,要死,也要死出最大價值來。

  這種荒謬的、視生命于無物的態度,說是邪教教徒,恐怕都會有人相信。

  顯然,這些教眾們的價值觀,已經徹底扭曲,在他們眼中,唯有他們神的利益,永恒在上。

  至于其它,一切皆可拋棄,一切皆可毀滅。

  羅德華對紅衣主教的說辭,一點都不排斥,他甚至覺得對方說得太深入、太神圣、太讓人熱淚盈眶了。

  完全說到了自己沒有想到的關鍵點上。

  是啊,自己這邊哪怕是死,也不過是進入吾主的神國。

  而這些異鄉人,死了也就死了,即便他們去幫助這些異鄉人,光明也不會向其展開懷抱。

  不曾沐浴光明的異鄉人,又怎么能夠承受自己對他們的幫助?

  假如郝菲爾此時能夠聽到光明信徒的交談話語,八成會氣得七竅生煙。

  理論上,飛靈頓戰隊,是在與梵迪根小隊合作,送行。

  無論雙方的關系到底如何,雙方都應該是合作關系。

  自己這邊出事了,梵迪根那邊不出手幫助也就罷了,還陰陽怪氣的說什么玩意?!

  而對于光明信徒們來說,他們怎么想就會怎么說,毫無陰陽怪氣的意思。

  但他們的所思所想所行,放到郝菲爾面前,就與陰陽怪氣無異。

  扭曲的思維模式,自然也會帶來扭曲的行為,自認為正常,卻恰恰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也正是因為如此,飛靈頓戰隊才無法與其徹底合作。

  正常人沒法和瘋子合作,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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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德走在血肉之間。

  他穿著白襯衫、白西褲,甚至還穿著一雙奶白色的皮靴。

  雙手插兜,在散落的血肉走,愜意的行走。

  就像是在看風景。

  他的皮膚很白,甚至比他穿著的衣物還要白上幾分。

  細膩猶如牛奶的肌膚之下,卻又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嫣紅。

  這使得他整體看上去,沒有那種白得毫無血色之感,反而有種嬌嫩、柔弱的精致破碎感。

  美得讓人不敢碰觸。

  銀白色的頭發隨意的散落,每一根頭發都璀璨宛若鉑金,反射著周圍的光。

  肉眼可見的細碎光芒,隨著頭發的光澤,向著周圍散射。

  遠遠看去,他的頭發就像是會發光,在他的頭發邊緣,形成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光輪。

  光輪隨著韋德的步伐,忽明忽滅。

  像是幻覺,又像是現實,似乎存在,又似乎只是錯覺。

  一眼過去,硬是給人一種神圣卻又虛幻的詭譎之感。

  他的長相十分英俊,陽光中又帶著幾分靦腆。

  但他的眼睛卻有著與人類完全不同的邪異——

  眼白淡紅,眼珠淡金,眼珠中的瞳孔,則呈現稍顯怪異的雙瞳,一個瞳孔血紅、一個瞳孔雪白。

  異色的瞳孔猶如陰與陽,在金色的眼珠中徐徐轉動。

  眉毛更是斜斜上挑,硬是將那幾分陽光英俊壓住,多了幾分邪魅。

  這使得他的氣質非常的含糊不清。

  他似乎是神圣的,英俊的,完美到近乎虛幻,猶如神圣降臨。

  但他又似乎是邪氣的,詭譎的,不可靠近的,難以觸及的,降于世間的妖魔。

  任何看見他的人,都很難確定他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并且在看到他臉龐的瞬間,腦海往往都會一片空白。

  似乎記住了那張近乎完美的臉,但仔細回想卻又什么都想不起來。

  甚至會因此痛苦、沉淪、癡狂。

  嚴格來說,韋德不過是一頭下位惡魔而已。

  但不知為何,他偏偏有了一種神祇才有的特質——

  不可被其直視!

  并且隨著韋德對【信仰之力】的理解逐漸加深,這種近乎于神祇的特質,也越來越明晰。

  自爆后的鮮血與肉沫,就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影響,沒有一滴鮮血落到他的身上。

  周圍的慘叫聲與呻吟聲,對韋德毫無影響,他甚至聽起來有幾分愉悅。

  此時種種,在人類看來痛苦無比,而在他看來倒是有了幾分魔淵的氣息。

  要知道魔淵惡魔之間的戰斗,無休無止,近乎永恒,其地面鋪就的血肉,取其一分,就能淹沒整個飛鳶界!

  痛苦哀嚎,飛濺的血沫肉塊,再慘上十分百分,也比不上魔淵十之一二。

  所以,當看到有人跪在韋德面前的時候,他眼睛連眨都未眨。

  反而在想,這跪倒的人,靈魂味道如何。

  這場戰斗,對于韋德,近乎兒戲。

  但異于普通人的靈魂,多多少少也引起了他幾分興趣。

  按照此界人的稱呼,這些有著異乎尋常靈魂的存在,應該是……能力者?

  如果所料不差,所謂的能力者,八成都是受到那位大惡魔、或那位神祇的力量沾染,而誕生的。

  飛鳶界很小,又是低魔世界,理論上不存在逐漸變強的可能。

  正常來說,飛鳶界應該在存在幾十萬年后,從低魔世界墮化為無魔世界。

  最終化為一顆隕落之星,墮入隕星界。

  韋德之所以知道這些,還得感謝惡魔的傳承記憶。

  世界無魔之后,世界的壽命也就逐漸走到了盡頭,在這個過程中,世界將逐漸坍塌為星,墮入隕星界。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隕星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回收站,主動或被動的吸收一個個毀滅后的世界。

  只要是正常的世界,都不會想與隕星界相連。

  因為隕星界是一個徹底無魔化的垃圾場,任何世界與之相連,都會被逐漸吸扯,加快世界坍塌的速度。

  而魔淵,恰恰就是一個不正常的世界。

  所以魔淵與隕星界,有著某種程度上的聯系——

  魔淵理論上來說會吞噬一切力量,但某些冥頑不靈的存在,哪怕是魔淵也難以化解。

  放在魔淵之中實在是有些膈應,故而這些存在,會被定期丟入隕星界。

  傳承記憶中有關隕星界的信息并不多,但就這么一星半點,卻也足以讓韋德對隕星界有了一個粗略的了解。

  進而也知道,一個近乎無魔的世界,其最終的結局會是什么樣。

  由此判斷出飛鳶界的不正常。

  一個接近無魔的低魔世界,怎么可能孕育出能力者?

  別說能力者了,就算是所謂的魔法陣,在這種環境下,也不可能正常運轉。

  所以,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就浮現在韋德的心頭。

  唯有可以跨世界的神祇、惡魔,又或是其它某種同階存在,才能對一個低魔世界,進行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形浸染。

  神祇散發威能,對所感知到的世界發出浸染,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對神祇來說,自身威能浸染世界,這純粹就是一種本能——不管是信神、魔神、虛空神祇,甚至是足夠強大的界內神,都會存在這種浸染本能。

  將這種事情換到惡魔身上,所謂神威浸染,也就變成了魔能污染。

  看似不同,但本質一樣。

  對于這種存在而言,感知到飛鳶界,八成不過是一道念頭。

  十有八九會在感知到后,就徹底將其拋到了腦后,不再會想起。

  但對于飛鳶界來說,被神祇或惡魔感知到,卻等于是在沙漠中下了一場無休無止的雨。

  其結果,要么世界借助神魔浸染的力量,逐漸復蘇,并最終將神魔的力量拋棄。

  要么神魔的力量徹底浸染整個世界,將其變為神魔力量之下的,渺小附庸。

  但顯然,飛鳶界的未來含混不清——

  這個世界不僅降臨來神威浸染,同樣也降臨了魔能污染,二者相互抗衡,短時間內根本分不出勝負。

  而在這個關鍵時刻,又降臨來了一名惡魔。

  這個世界未來會如何,誰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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