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
李博陽凌空而立。
微風吹拂，掀起他稍長的劉海，露出他那張絕美的容顏。
他那并不高大的身軀，在絕世美顏的映襯下，越發翩翩然，宛若仙姿。
直接讓下面的南榮問給看呆了。
察覺到南榮問的眼神。
李博陽忍不住心中嘆氣。
這個世界的長相他著實不喜。
雖然嚴格來說，只要是穿越后的身體，都與真正他的長相極為相似。
但這個世界的他，卻又秀氣精細了數倍，柔和纖美了數倍。
說一句絕世美少年，真一點都不過分。
但這是他想要的嗎？
不，他一點都不想要。
個頭矮了不說，明明有著東方的長相，卻又有著金發碧眼。
美是美得不像人了，可怎么瞅，都像是個串。
要不是這個世界因血脈的緣故，在大夏各種發色瞳色都有，他八成會去染發，再戴個美瞳。
如此才能心安。
旁人驚艷的眼神，一點都不會給予李博陽正面的反饋。
反而會讓他忍不住尷尬。
李博陽輕咳一聲。
南榮問從近乎癡迷的狀態中醒轉。
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瞬間低頭。
嘴巴嚅囁，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看吧。
這事不僅他尷尬，就連看他的人也會尷尬。
真是煩死了。
他正想要說話，心中卻莫名一動。
“停！保持安靜，坐在原地不要動彈。”
南榮問雖然聽得一頭霧水，卻也沒有反駁，直接就坐了下來。
倒是閃電隱隱察覺到了什么，從南榮問的身邊蹭了過去，然后瞇眼看向燭頂的下方。
李博陽停頓了一會兒，轉過身子，也向閃電所看的地方看了過去。
羊腸小道，在極高的高度俯瞰視角下，變得宛若一根細長的繩子。
在小道的中段，四名渾身上下冒著黑色煙氣的人，扯著手中寵物的鎖鏈，以一種非常怪異的步伐，慢吞吞的向前走。
寵物鎖鏈的另一端，所能看到的，不是什么可愛的貓貓狗狗。而是一個個扒掉了衣服的……人！
很難形容這些跪在地上爬行人的模樣，有的身上穿著一根根粗大的尖刺，尖刺的末端，甚至在斷斷續續的往下滴血。
有人皮膚被剝掉了一半，能看到臉部一半的皮膚十分正常，另一半卻沒有了皮膚，直接露出其中的肌肉紋理，讓人看著十分害怕。
甚至還有一些已經徹底失去了人類的模樣，開始變得越來越像是一些怪物。
李博陽怔了怔，眼睛微微瞇起。
這樣的畫面著實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就好像人的身份，在此刻變得不再重要。
人與動物之間的差異，在強烈的情緒波動中被硬生生的消除掉了。
人與動物的差異性是什么？是非人。
被硬生生抹除的，其實就是那再明顯不過的非人之感。
當非人的印象被抹除之后，無論下方那四人冒著黑煙的狀態有多么奇怪，三人學狗的模樣有多么匪夷所思，這種超乎常識的行為之后，所支撐的第一印象，依然是人！
用大白話來說。
就是普通人看到這些奇形怪狀的七人之時，無論七人有多么怪誕，所產生的第一種想法依然不會跳出正常的窠臼——
無論是渾身上下冒著黑煙的高大身影，還是像一條狗一般在地上爬行的……旁觀者的意識當中，都會認為他們還是人！
頂多也就是怪人。
或許對別人來說，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認知上的差異性，并沒有什么大驚小怪。
但對李博陽而言，這種顯而易見的扭曲與極為怪誕的錨定，直接坐實了對方的身份——【屠戮者】。
陡然之間，李博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次去購買【歐泊黑石】，那店員所說的那些話語。
【有很多人進入了巴別塔，但是始終沒有完成巴別塔給予的任務。】
【最終這些人就在巴別塔超高濃度的暗能環境中，漸漸腐朽墮落。】
【逐漸轉化為墮落生物。】
【在墮落生物的墮落力場范圍內，‘重置沙漏’同樣無法使用。】
【傳說，這是那些無法回歸的死者們，對生者的怨恨。】
【如果說死者的怨恨，是化為墮落生物后，生命最后的余音。】
【那么硬生生控制住自我墮落，卻又無法完全從中掙脫升華，最終就會變成比墮落生物還要可怖的‘屠戮者’！】
【要小心。】
【如果遇到了墮落生物，避開該生物所在的范圍，基本上就可以掙脫墮落力場的囚牢。】
【但若遇上了‘屠戮者’，那就祈禱吧。】
【希望自己別死得太慘。】
【‘屠戮者’是怪物中的怪物，是極少數可以在巴別塔中上上下下，自由行動的災厄。】
【一旦被它們盯上，唯有兩種結果，要么成為‘屠戮者’的玩物，要么直接將對方打殘，不然永無寧日。】
店員的提醒仿佛還在耳畔。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拜倒在李博陽“美色”中的一員。
對方明顯因為李博陽過于精致易碎的氣質，產生了不可抑制的憐惜。
一股腦的將自己所知的事情，嘩啦啦全都吐露了出來，試圖幫一下眼前的小可憐。
李博陽對此毫不生氣，甚至還覺得十分好笑。
店員這種情況，他遇到已經不止一次了。
每當他收斂氣息，讓人無法判斷他的強弱的時候，往往就會不受控制的吸引周圍人的目光。
然后那些人，就會以各種奇奇怪怪的方式，試圖想對他有所幫助。
長得太好看，也是一種麻煩。
從一開始李博陽就有這種清晰的認知。
可同樣，這也是一種輕易獲取所需情報的手段。
李博陽雖然對自身的外表處處都想吐槽，但利用自身的優勢，去獲得額外的信息，卻一點都不反感。
再怎么樣，都已經長成這樣了，難不成他要毀容不成？
他還沒那么纖細敏感，內心和外表完全不符。
關于【屠戮者】的信息，在巴別塔據點很少。
無論是購買、打探、懸賞……有關【屠戮者】的詳情，都異常少見。
店員有意無意中泄露給李博陽的信息，從某種角度上而言，也算是一種白嫖吧。
也正是基于店員的說辭，李博陽才猛然反應過來，轉而去調查了一下【墮落種】。
【墮落種】是對在巴別塔中，由人墮落成墮落生物的專屬稱呼。
只要是【墮落種】就必然是從人變化而來。
因為【墮落種】相較于【屠戮者】更為常見，所以關于【墮落種】的信息倒是不難搜集。
李博陽對這玩意的第一印象，就是已經徹底失去自我的傀儡生物。
暗能極易被情緒沾染，會從完全中立屬性的能量，下墜為墮落暗能。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這其實就是一種能量的慣性。
說白了，就是能量被精神情緒沾染，發生了某種匪夷所思的變化，從暗能，變化為墮落暗能。
而后再由墮落暗能，反過來腐蝕生物的身體、精神體、情緒。
最終將生物的精神體泯滅，卻又會詭異的記錄下精神體墮落過程中，固有的行為模式。
換句話說，墮落生物其實都是死物。
它們看似是活著的，但其實驅動它們的，不過是原有的行為模式、能量軌跡、精神隕落的拋物線。
所以說，它們是傀儡生物，有著非常死板的行為模式，完全固化的行動范圍。
也正是因為如此，店員才會說“避開該生物所在的范圍，基本上就可以掙脫墮落力場的囚牢”！
那么相較于墮落得異常徹底的【墮落種】，【屠戮者】又是怎么回事呢？
李博陽在搜尋【墮落種】的資料中，很輕易就發現了一些端倪。
尚未完全墮落化的智慧生命體，會有著比尋常生物更為強烈的求生欲。
所以在持續墮落化的過程當中，很多還有理智的人，就會將生存的希望，放到了暗面至高的存在——虛靈與邪靈之上。
墮落腐化的氣息，為圣靈所不喜。
所以墮落化的生命，想要獲得圣靈的幫助，近乎不可能。
正常情況下，智慧生命所能錨定的目標，只能是虛靈或邪靈。
李博陽雖然沒有獲得關于【墮落種】的詳細資料，但他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能夠將持續下滑的墮落化給定住，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靈，大概就只有七神了。
七神太高遠，根本不可能回應比螻蟻還不如的微塵，唯有虛靈邪靈，會對“人”的強烈情緒，產生一丁點的興趣。
傳說每一個【屠戮者】的變態程度……都不太一樣。
李博陽之前只覺得，這個坊間的傳聞，帶著一種嬉皮笑臉的調侃味。
可現在想來，如果所謂的變態，并不是變態呢？
虛靈與邪靈，只會對智慧生命體偶爾有那么一丁點的興趣。
祂們永無止境的存在之中，總要找一些樂子來打法時間。
并且，如果打發時間的同時，還能獲得一星半點的力量的話，祂們會更滿意。
李博陽不由得想起了，他與寧無休的一次談話。
出于對儀軌的好奇，李博陽就儀軌的存在形式，對寧無休提問。
寧無休卻一點都不想回答，反而說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儀軌與符文不是一回事，那是某些怪物的意志體現。”
“在很多情況下，人明明知道某種儀軌的行軌方式，也依然無法做到。”
“因為人終究是人，而不是怪物。”
“沒法滿足怪物的要求。”
想到這，李博陽低頭看向下方。
那分別被穿刺、扒皮、覆蓋上野獸皮毛，脖子上套上項圈，仿佛真的是玩物的“人犬”。
真的……只是玩物嗎？
已經失去了人大多數情感的【屠戮者】，真的需要這種玩物嗎？
李博陽雖然對【屠戮者】了解有限，但他對【墮落種】卻非常了解。
連猜帶蒙，也能大致推斷出【屠戮者】處于墮落化的什么程度。
墮落化，會非常明顯的放大人的某種情緒欲望，削弱人的另外一種情緒欲望。
因為人和人的不同，所以墮落化的過程中，放大和削弱的情緒欲望也都不一樣。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當墮落化已經達到【屠戮者】的程度時，正常人的情感念頭，幾乎都快全部消失了。
所殘留下來的，首當其沖的應該是近乎執念的求生欲，而后才是滿足自身存活的無止殺念，再其次才是所剩無幾的情緒欲望。
如此狀態下的【屠戮者】，怎么可能搞什么玩物？
還是說，這是儀軌的必要方式？！
李博陽想到這里，眼神猛然一縮。
那些邪靈、虛靈……似乎正在用祂們的方式，吞噬巴別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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