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用溫柔無害來形容剛剛那匪夷所思的奇異,老人實在是想不出還能用什么詞來形容。

  就算是虛靈浸染悄無聲息,可最終退去,也依然會留下諸多痕跡。

  如同大海漲潮落潮,不少魚蝦海草、水母海蜇……都會在這個自然而然的過程當中,殘存于海灘之上。

  人力無法阻止,虛靈自身也不能徹底掌控。

  因為這是自然也是必然。

  對于虛靈來說,殘存之物,或多或少都毫無意義。

  都是邊邊角角的之物,連指甲頭發都算不上,頂多算是頭皮屑之類。

  這么形容可能有些惡心,但事實卻就如此。

  虛靈行過的痕跡,殘留而下的碎屑,落到人的頭上,卻就是一座大山。

  墮落、畸變、異化,皆不可避免。

  若是虛靈從塢城經過,哪怕那尊虛靈對塢城毫無惡意,僅僅只是好奇的一瞥。

  悄無聲息之間,也會造就部分畸變體、異化者、以及最為恐怖的墮落種。

  但現在。

  塢城安安靜靜,毫無波瀾。

  就這一點而言,就不可能是虛靈瞥視。

  可這種浩瀚無垠之感。

  這種至高至上的威壓……

  無聲無息之中就浸染全部,不傷不損,而后又全部退卻。

  又是什么樣的存在,可以做到的?

  不僅老人疑惑,盤坐在老人對面的那人也疑惑。

  正因為如此,那人才精神附著于手下身上,來見了這位他再也不想見的老人。

  在那人的精神感知當中,老人全身上下光芒璀璨,圣潔而又無垢,仿佛圣靈。

  而在老人的背后,卻有三對畸變腐朽的羽翼,微微煽動、合攏。

  散發著漆黑無比的污濁,哪怕只是遙遙看上一眼,也足以讓人發瘋發狂。

  附著在手下身體之上,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終究是走錯了路,不然何至于此。”

  “別安慰老夫。”老人冷哼一聲,“老夫的情況老夫自己清楚,若真有一天我會被轉化為墮落種,我會自己了斷。”

  防護服中的那人聽了,似乎十分震撼,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何爺,是我啊,我是青川!”

  結果這句話才說出來,整個人就猛然一下坐了下去。

  何爺沉默,半晌才道,“你附身在青川的身上,你這是在故意試探我?”

  “青川本就想要見你,我借他的身子用一用,可是他自己同意的,我可沒逼他。”附身子青川身上的那人左顧而言他。

  但在防護罩下的眼神卻死死的盯著何爺,似乎想要發現何爺的半點不對。

  然而,讓他有些失望的是,何爺的狀態很平穩,一直徘徊在墮落的邊緣,就差一絲,偏就不動。

  “你看了這么長時間,看出什么來了?”何爺哼了一聲,很是不滿。

  “自然是看出來了……”那人贊嘆道,“何爺精神意志簡直天下無雙,能以自我意志對抗墮落腐朽的,您還是第一位,了不起。”

  “您別怪我無情,實在是您的實力太過可怖。”

  “哪怕當年您遭受重傷涉死,可最終還是被您跨過了那道人與靈的門檻……駐世人神可不是說笑的。”

  “您真要墮落了,我怕毀了塢城,也鎮不您。”

  何爺嗤笑,“什么駐世人神,不過是猜測中的位階罷了,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縱然能擁有猜測中的力量,但卻無法真正穩定自身,長此以往,肉體焦灼,精神苦痛……直至今日,便連超凡半圣都算不上了。”

  “半神算不上,超凡都差了一點,還駐世人神,徐博你特么就是來嘲笑老子的吧?嗯?”

  “還是說你的‘三化分身’出了問題,終于精神分裂了?”

  “那我可得好好慶賀一番。”

  附身在青川身上的徐博“……”

  “能別扯這些嗎?我來做什么,難道您還不知道嗎?”

  憋氣憋了好一會兒,徐博才悶聲道。

  “當然知道啊。”何爺點了點頭,“但誰讓我看你不爽呢。”

  徐博“……”

  “算了,您真要對我有意見,我隨您說,只要您開心就好。”

  也就在這時,何爺抬頭向上看了看,“好像……好像也不是沒有任何副作用。”

  徐博???

  何爺轉頭看了對方一眼,“你感知不夠,自然不能知曉塢城發生的全部事情。”

  “剛剛那道古怪的精神威壓,對普通人毫無傷害,但那幾顆老鼠屎,自爆了三顆,還有一兩顆茍延殘喘。”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凡是邪教徒,在剛剛那道精神威壓之下,都會遭受到眼中的反噬。”

  徐博怔了怔,低頭自言自語,“居然會是這樣的嗎?邪教徒信仰的不是邪靈就是虛靈,這突然出現的尊位,難道與邪靈、虛靈十分不對付?”

  “可是虛靈也好,邪靈也罷,都是暗能頂點的存在,還有什么能夠與之抗衡?甚至勝之?”

  “不,不是勝之,不是驅逐嗎,更不是鎮壓……而是同化吞噬。”何爺插口道。

  徐博打了一個激靈,從思慮中醒轉過來。

  他抬頭看向何爺,心情似乎有些激動,“何爺,您說的是真的?這位存在真的將邪靈、虛靈之力給吞掉了?”

  何爺點頭,斜視了徐博一眼,雖然依然沒什么表情,但看上去越發不屑,“我看你不順眼,但事情的輕重我還是分得清楚的,自然不會與你亂說。”

  “我只能隱約感知到,這股力量的層次,隱隱在我之上。”

  徐博操控這青川的身體,驟然立起,“何爺,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

  “雖然按您的說法,您走錯了路,無法控制、鎮壓住體內的圣靈與邪靈之力,導致您現在離死不遠。”

  “但這并不意味著您的力量層次就真的低了。”

  “哪怕圣靈與邪靈的力量僅僅融合了一絲一毫,那也是與靈同等的位格!”

  “在您之上……您是說那位的存在凌駕圣靈、邪靈、虛靈?”

  “是揣測中的……神?”

  在過去,那些在明世達成了不可思議成就的帝王、偉人、賢者,在他們死后,明世浩瀚如海的龐大信仰之力,就會自然而然的將他們的靈魂浸染,將他們轉變為所謂的駐世人神。

  因為受到信仰的沖刷,很難說他們還是原來的他們,或許更像是一個信仰的符號。

  可即便是駐世人神,在明世苛刻的法則之下,頂多也就只能存在百年,就不得不遁入暗面。

  從駐世人神,轉化為圣靈。

  極少數會轉化為虛靈、邪靈。

  但隨著時代的發展。

  人類的信仰越來越難以穩定。

  駐世人神這種極為特殊的存在,已經有快五百多年沒有在明世出現過了。

  對于駐世人神到底是什么,世間漸漸有了各種各樣的猜測理論。

  無論這些猜測理論是什么樣的,有一點卻都十分一致。

  那就是明世的駐世人神,與暗面的駐世人神,并不是一回事。

  明世成人神,實際是成為圣靈的前置。

  暗面成人神,又會是什么的前置呢?

  會不會,是真正的神祇?

  在這種思潮之下。

  探索暗面的駐世人神,也就成了各大勢力的必然。

  為了與明世的稱呼區別開來,暗面的駐世人神又被稱為——世間人神。

  而這條至高之路,迄今為止,只有血脈體系能有一定可能走得通。

  【丂人→趨者→升華士→馭者→馭師→大馭師→血宗→超凡半圣→世間人神】

  這是血脈體系的全貌。

  可惜那最后一步,依然沒有人能走得通。

  唯有何爺踏出了半步,卻依然差了半步,非但沒有成人神,反而就此跌落。

  元素脈輪體系,其適應性比血脈體系要更高。

  但七大脈輪最終成就的元素使,其力量頂多也就對標血宗。

  并且過于圓滿,難以突破,就算有也只是小概率事件,沒有半點普適性。

  “神?”何爺語氣平淡,“我不知道。”

  徐博嘆氣,“這世間有圣靈、有邪靈、還有虛靈,卻偏就一尊神祇都沒有……唯有七神高高在上。”

  “您說,會不會是七神不許?”

  何爺大笑,“倘若那七位尊神真乃創世之主,你真覺得祂們會在乎嗎?”

  “普通的神,又如何能與至高之神、創世之神相提并論?”

  “別的不說,血脈與血脈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你不會不知道吧?”

  “說得難聽點,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道理放到神這種層次上,只會更大,更讓人絕望。”

  “都是神,一者如螢火,一者如大日。”

  說道這里他頓了頓,與徐博對視,幽幽道,“太陽與螢火之間的差距……你能算出來嗎?”

  徐博怔了怔,搖了搖頭,“就算我們對于那七尊至高神祇而言,便連微塵都算不上。”

  “可如果就這么愚蠢無知的度過一生,我半點都不愿意。”

  “所以你別拐彎抹角的勸我了,你走錯了路,你登神失敗,我再走,再錯,再失敗又如何?”

  “終有一日,人類終會成功的。”

  話畢,防護服內里像是有光炸開,映得防護服的面罩一片赤紅。

  “咦?”青川伸手想要撓頭,卻只碰到了防護服,“博士他走了?”有些傻愣愣的自言自語道。

  何爺神情稍顯低落,“臭小子,你還不趕快出去,真想被我污染了嗎?”

  青川抬頭看向何爺,立刻又變得激動起來,“何爺!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何爺“……”

  這個小兔崽子怎么這么煩呢?

  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反手輕輕一揮。

  青川瞬間就被一股無形之力丟到了門外。

  接著就聽到哐當一聲巨響,厚重的大門被再次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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