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想做,但卻做不到的事情,總是有很多。
李博陽何嘗不想留下來。
但是他很清醒，現在這種情況，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他留在武岳宗。
戴武那邊因為對“神”的忌憚，大概率不會對他出手。
但他身邊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武岳宗的弟子總不可能永遠都龜縮在一個地方，不出門的吧？
只要你出去了，就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然后順理成章的掛掉。
在這種情況之中，李博陽即便能夠猜到是太上三宗動的手，他又能如何？
沒有任何證據，沒有任何不對勁的事情，就簡簡單單的意外。
李博陽難道會因為這個，毀掉“神”，拖著整個世界墮入末日？
只要他不是神經病，就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他留下來只會越來越憋屈。
明明有后手可以拖著敵人同歸于盡，但這偏偏又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他能怎么辦？
思前想后。
李博陽唯有離開。
只有他離開，才會與太上三宗最終達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離開是表示，李博陽不會輕易毀掉“神”。
也等若直接表達了，李博陽不想牽連宗門。
只要太上三宗那邊理解能力沒問題，都應該能懂。
若往深處去想，離開更是一種震懾。
李博陽能如此毫不猶豫的離開，他必然有著毀掉“神”的后手。
以太上三宗謹慎的態度，在沒有摸清他的底細之前，必然不會對他出手。
但這一切都要有個前提，那就是太上三宗能百分之百的確定，“神”確實就是在李博陽的手中，并且李博陽也確實有能力毀掉“神”。
不然，李博陽所做的這一切，等若疑兵之計。
稍有不慎，就會被太上三宗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在他走之前，應該還會有人來，試探他的底。
可惜這一切，李博陽都不能與宗門說。
更不能與眾人解釋。
說了沒用，反而徒增煩惱。
所以面對葉青的問話，他只能保持沉默。
有些時候沉默就已經是答案。
所以當葉青遲遲聽不到李博陽回答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他不再勸阻，卻忍不住用牙齒咬住下唇，手也握拳捏緊。
將心中洶涌澎湃的種種情緒，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半晌，他才用有些干啞的聲音說道，“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而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李博陽看著葉青的背影，心中也有所感慨。
當年的歪掉的小孩，現在也已經長大了，并且已經沒有那么歪了。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成就感，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難過。
他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住。
回頭看向院子的另一邊。
那邊是李樂和李倩的房間。
這一對便宜弟弟妹妹，沒讓李博陽操過太多心，自覺聽話。
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早就過了結婚嫁娶的時候了。
只是這兩個小的，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對象，卻始終將婚事壓著。
李博陽很明白。
這兩個小的，分明就是覺得，他們大哥都沒結親，他們怎么能越過大哥，提前結親呢？
李博陽為此和他們說了好幾次，但始終沒用，時間一長也就隨他們去了。
但這次……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再相見的日子。
即便李博陽非常慢熱，情緒淡薄。
可這么長時間過去。
宗門對他的好，弟弟妹妹對他的好，就算是塊石頭也都捂熱了。
僅僅是離開武岳宗而已，李博陽竟然感到一種淡淡的不舍。
他微微嘆氣，身形瞬間模糊。
等再次出現的時候，卻已經在洞岳湖畔。
夜間洞岳湖港口異常安靜，只聽到湖水嘩嘩的起伏聲。
在港口的邊緣，一個人影站在那邊，似乎正在眺望。
李博陽再次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心中異常平靜，“我倒是不知道，戴武前輩還有夜觀波瀾的雅興。”
那身影轉過身來，看向李博陽，正是戴武。
“我也沒想到當初的小家伙，居然能十年入地煞境。”
聲音很平靜，溫潤如玉，就是沒有半點情緒起伏，讓人聽著有些發毛。
李博陽笑笑，“詹明俊與你這么說？那還真是抱歉，他可能弄錯了一件事兒。”
“我可不是什么地煞境。”
這話說完，戴武明顯怔了怔，細長的眼中精光微閃，“我還在奇怪，為什么你能發現我們發現不到的東西……現在看來，可能是因為你走的路和我們不一樣？”
李博陽聳肩，“我的發現，其實也是巧合。”
“如果沒有巧合的發生，現在讓我去找，我也找不到。”
“巧合？我可不信什么巧合。”戴武微微搖頭。
“也對，能達到前輩這種高度的，若只是巧合，確實說不通。”李博陽回答道，“只是讓我意外的是，先來的是你，而不是玄焱宗。”
“你殺了玄焱宗幾名先天弟子和命仆，差不多等于扯了一頭牛的幾根毛，這種無傷大雅的損失，當然不可能引得玄焱宗生氣。”戴武淡淡說道。
李博陽嗤笑，“但這很傷面子……還是說太上三宗都不怎么在乎面子？”
聽到李博陽這么說，戴武露出淡淡的笑容，卻沒有半點笑意，宛若面具，“你說得沒錯，太上三宗對面子看得確實不重，我們更看重事實，我們也有足夠的耐心。”
“再說了，有我來，玄焱宗那幫光頭又何必再派人來摸清你的虛實？”
“所以今天，只為兩件事。”
“第一，試試看能不能殺死你。”
“第二，確定你所說的‘神’，是真還是假。”
“只有這兩件事都有了答案之后，我才能確定我應該如何對你。”
“你……做好準備了嗎？”
李博陽站在原地沒動，一道明亮的劍光，從他腦后散發開來，就像是一群光輪，“我的準備早已準備好了，只是我怕你承受不住。”
戴武微微皺眉，“口氣倒是不小，但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玄焱宗那群光頭。”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到了一種古怪的威脅感。
這種威脅感并非李博陽直接給予，而是整個世界即將崩塌的前兆。
就如詹明俊稟報給戴武的一樣，似是世界崩塌、萬物崩滅、末日降臨的大恐怖。
李博陽/根本沒動，只是靜靜的看向戴武，“前輩，你感受到了嗎？”
戴武臉色奇差，“看來那件東西，還真被你發現了。”
“我只是比較走運而已。”李博陽輕聲道，“‘混沌未知處，神從天外來’的真正含義，‘神’并非是指人或事，而是指物。”
“‘混沌未知’一方面是指那件東西的來源，另一方面也是在指那件東西經歷的時間。”
“混沌未開，天地未判，很明顯，這個時間非常非常的古老。”
戴武微微點頭，“在詹明俊說你手中掌握了‘神’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天機樓的鑒詞。”
“也就在那個時候，我才明白過來，所謂的‘神’，指的是‘景全礫石’。”
李博陽本來一直情緒不顯，但當他聽到“景全礫石”四個字的時候，心臟不受控制的鼓動了一下。
“‘景全礫石’，你的意思是，天機樓鑒詞中的‘神’，指的是‘景全礫石’？”
戴武挑眉，“你似乎很驚訝？這好像有點奇怪。”
“你都已經猜到了‘神’的作用，為何對‘景全礫石’這四字如此敏感？”
李博陽壓下情緒，“沒什么，我之前曾經得過一本雜書，名為《景全手札》，給了我不一樣的提示，我這才走出了與地煞境完全不同的道路。”
“《景全手札》？聞所未聞，大概是巧合？”戴武語氣輕淡，十分敷衍。
李博陽卻認真的點了點頭，“對，就是巧合。”
話畢。
就聽到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聲響。
密集的光粒，被難以計數的針刺攔住，失去動能，從空中落下。
一時間洞岳湖畔，流光如雨，如詩如畫。
戴武抬頭看向光雨，似乎有些失望，“看來一瞬間確實殺不了你。”
盯著那些難以計數的針刺，他又覺得奇怪，“你這到底是什么樣的力量？為何感知中只相當于地煞境，但危險度卻近乎天罡？甚至還能分化出這么多的劍。”
李博陽也不隱瞞，“我有一種能力，可以將我擁有的劍不斷的分化下去。”
“分化的越多劍就越小，小到極致，就猶如一根根繡花針。”
“當然，分化有上限，存在時長也有限制，我覺得這種能力對天罡境并無威脅，但……”
他伸手指了指地下，“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分化出一把永遠存在的‘劍分身’，停留在‘景全礫石’的邊上。”
“一旦我死了，那把‘劍分身’就會在我死之后，自動毀掉‘景全礫石’。”
“我想你既然能夠叫出來‘景全礫石’的名字，你肯定比我還要更了解它。”
“毀掉‘景全礫石’會發生什么樣的后果。”
“我不說，你也明白。”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呢？”
李博陽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戴武,臉上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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