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李博陽的目光，武正玉心神一凜，默不作聲的退到一旁。
葉青更是自覺，直接跟在其后。
然而這還不夠。
李博陽面無表情，說出二字，“下山。”
武正玉立刻拉起葉青的胳膊，宛若流星一般向山下沖去。
就在他們下山的時候。
一道爍爍之光，從上而下，快到不可思議，直向武正玉身后戳去。
眼看那光即將碰到武正玉身后的瞬間，周圍的空氣陡然一頓。
這種感覺就像是原本正常的重力，突然增大了數十倍。
偏偏這種重力變化的范圍，僅僅壓在了那道光的周邊，讓那道光像是按了暫停鍵一樣，停在了半空中。
武正玉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心中悸動，心臟控制不住的狂跳，耳邊咚咚亂響。
猶如針扎的感覺從身后傳來，仿佛下一剎那，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種恐怖至極的心靈震懾，如果換成尋常先天，怕是已經腿腳發軟，直接栽在地上摔個狗吃屎。
但武正玉因情入劍，心靈堅韌至極，他無視了身后那種大恐怖，直接扯著身體有些發僵的葉青，依然向山下俯沖。
幾個呼吸之間，就消失在了叢林之后。
陰影中走出來一尊高高的身影。
他頭發雪白，面容古奇，赤腳而行。
臉上皮膚更是細膩無比，連一根胡子都沒有，白到有些不正常。
額頭正中，一點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暗青色菱形之物鑲嵌其上。
看著神異，而又詭奇。
他的眼睛細長，眼白泛灰，眼瞳的周邊似是圍了一圈銀邊。
瞳色微微泛藍，怎么看都非凡人。
被這樣的眼睛盯著，換成誰都會發毛。
李博陽卻毫無畏懼，與其冷冷對視。
半晌，那人說話了，聲音帶著一種古怪的金屬質感，表情毫無變化，“師尊讓我盯著你，倒沒想到你居然能踏出這一步，實在讓我有些驚訝。”
李博陽半點也不意外，回道，“你師尊是戴武？”
那人猛然暴喝，“閉嘴！是誰給你膽子，直呼師尊之名？”
李博陽輕哼，“怎么？只動嘴不動手？”
那人一怔，伸手一揮，遠處似被定住的光芒，瞬間消散，“我的任務只是盯著你而已。”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對你出手。”
“到底是不想，還是不敢？”李博陽繼續嘲諷。
那人冷冷的看向李博陽，“你剛剛突破地煞境就如此狂妄，倒也不怪你，畢竟你對太上禁令一無所知。”
“太上禁令？”李博陽皺眉，“那是什么？”
“太上三宗在數百年前，就發出一條禁令，地煞境不得在人城出手。”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邊上的武定城,“雖然你剛剛突破，但我若想將你拿下，必然得全力出手。”
“若是因此對人城造成過量傷害，我恐怕得被關個十年八載。”
“所以不是我不想對你出手，而是不值。”
李博陽聞言若有所思，忽而輕聲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那人一滯，差點氣笑了，“你剛入地煞境，我畏禁令不能對你出手，你能保命，已是幸運。”
“然而你竟不覺慶幸，反而如此猖狂，你當真覺得我拿你毫無辦法？”
李博陽與那人對視，目光爍爍，“你有何辦法可以繞過禁令，我倒是好奇的很，不如你施展開來給我看看？”
那人聞言，本雪白的臉色，陡然浮起一抹紅暈，“你真是找死！”一字一頓道。
李博陽卻不理他，雙指并于面前，口中輕喝，“疾！”
只聽嗡的一聲，一道熾白之光從他腦后驟然飛出。
熾白之光現，天地萬劍生。
那熾白之光出現的剎那，其散射的每一道光線，都像是一把無比鋒銳的無形之劍。
光芒如劍，浩浩蕩蕩的向著四面八方奔涌。
就聽到哧哧的聲響，山上凡是被這光芒照射到的樹木，全部轟然倒地。
地面更是被這光芒，沖出一道一道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細小孔洞。
那人在見到熾白之光的剎那，臉色就刷的一下變黑，第一時間雙手向前一按。
同一時間，那人眉間宛若金屬的菱形標記，青色光芒大作。
居然在他的面前，沿著他向前按的手，形成了一道青色的光膜。
熾白之光如雨而下，敲打在光膜上，蕩漾起一片片的漣漪。
李博陽看向那人，手指向前一揮。
懸浮在他面前的熾白之光，像是變成了一道光柱，直接照射到了那光膜之上。
光膜連一個呼吸都沒堅持過來，咔嚓一聲之后，就變成了無數碎片。
那人一聲悶哼，向后連退，額頭青色光芒黯淡下來，那猶如金屬的菱形標記上，露出數道細細密密的裂隙。
然而這還沒完。
光膜破碎的瞬間，熾白之光，直接穿透了那人的小腹。
肉眼可見的穿孔，冒著寥寥白煙，隱約還能聞到一股肉被燒熟了的氣味。
那人終于站定，腳后跟處蕩起一道無形的波動，轟然向著山體的下方延展開來。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一道可怖的大裂縫從那人的腳后跟裂開，然后像是一道猙獰大口，向著山下蔓延。
熾白之光瞬間收回，李博陽看向那突然冒出來的巨大裂縫，感到有些意外，“力量傳導？難不成你額頭那玩意真的是寶器？”
那人喘息片刻，抬頭盯向李博陽，“寶器？呵，你也太小看太上三宗的底蘊了。”
李博陽不由點頭，“底蘊是很強，我本來想把你打成重傷，結果現在只是輕傷，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另一邊，已經逃到山下的武正玉，此時癱坐在一旁。
他剛剛跑得太快，真炁耗盡，還拖著僵住的葉青，簡直要命。
好在還是順利的跑下來了。
他在喘氣，一旁的葉青這個時候也清醒過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大喊道，“掌門，你看后面！！”
武正玉此時也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顫抖，聽到葉青的話，扭頭向后看去。
然后整個人就震住了。
他看見山體的上方裂開了一道裂縫。
那裂縫開始還不明顯，像是一條黑色的長蛇，從上向下蔓延。
結果沒一會兒工夫，那黑色的裂隙就越裂越大，劇烈的震動之中，大量的碎石巖塊、斷裂的樹木順著裂隙不斷砸落。
發出噼里啪啦的轟鳴聲。
開始聲音還很弱，越到后面聲音越大，漸漸宛若洪流。
武正玉瞳孔幾乎縮成了一個點。
他顧不得身體上的疲勞，從原地一躍而起，扯住葉青繼續向前狂奔。
這一回葉青好歹回過了神，沒僵在那，本能的將輕功運轉到了極致，與武正玉近乎平行。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身后那轟隆顫動的聲音，逐漸停歇了下來。
地面也感覺不到，那讓人頭皮發麻的震動。
二人才逐漸停住腳步。
像是被榨干了一般，腿腳酸軟，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再往后看去。
那本來不算大的裂隙，此時已經近乎峽谷。
其中堆滿了巖塊斷木、沒來得及逃走的野獸動物，甚至還有飛鳥的尸體。
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土黃色瀑布。
“那……那是裂開了一條峽谷，沖下來了泥石流？”葉青口干舌燥，有些恍惚道。
“他們交手了，這大概是他們交手后造成的結果。”武正玉面露憂色，抬頭看向李博陽所在的方向。
葉青呆滯，不由搖了搖頭，“這也太恐怖了吧，這才多長時間？難道只要交手，余波就會改變地形地貌？真有這么夸張嗎？這要是在城市當中，幾乎沒幾下就能毀掉整座城。”
“幾下？”武正玉苦笑，“真正的地煞境強者，謂之半仙、地皇……一擊滅一城不是虛妄。”
“顯然，他們雖然出手了，但都還收著力。”
葉青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愣在了那里。
武正玉卻沒在意葉青所想，續而說道，“宗門內部，有一些掌門才能看秘典。”
“上面記載的不是什么神功秘法，只是關于地煞境的一些記載。”
“之所以人間不見地煞，全因地煞與先天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了。”
“如果說先天還能被圍剿，那么地煞……就全無這種可能。”
葉青茫然抬頭，看向山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恐懼、與期望，同時涌上心頭，“武掌門，你說我師叔他突破到了先天之上……那我也能嗎？”
武正玉笑了，“你小子之前不是說‘只要你師叔能突破，那你肯定也能突破’嗎？怎么？現在又開始懷疑起自己了？”
葉青緩緩搖頭，“我其實一直很相信自己，只是地煞境……強得有點太夸張了。”
“我雖然覺得自己不弱于人，但面對這種近乎成仙一般的境界，還是不由得有些敬畏。”
“這么恐怖的力量，這種力量中的秘密，師叔他真的會毫無芥蒂、毫無隱瞞的告訴我嗎？”
他看向武正玉，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何·德·何·能？”
武正玉被葉青這么看著，也不惱，反而認同的點了點頭，“是啊，我武岳宗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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