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大爆炸。

  是凌駕于現實,描繪萬事萬物的軌跡,于近乎已經恒定的過去,發生的匪夷所思的爆炸。

  普通人對此一無所知,毫無感覺。

  超凡者此刻突然一陣心悸,來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

  唯有極少數特殊存在,對發生在時間長河彼端的轟鳴,若有所覺。

  第三防線。

  凱勝與羅米已經收購了一個多月的高品質【澄凈水晶】。

  他們的實力也隨著【澄凈水晶】的使用,快速飆升。

  更強一籌,天賦也更好的凱勝,很快就達到了某一瓶頸。

  凱勝對此毫不心慌,遇到瓶頸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熟悉得很。

  只需按下心神,依然保持修行不斷,心靈穩固,不斷加強身體的強度,最多一兩年的時間,瓶頸就會不破自破。

  元能最好的一點就是瓶頸易過,最壞的一點也是瓶頸易過——元能最為注重的,是心靈與身體之間的平衡。

  平衡一旦不穩,力量越強越易反噬。

  元能修行者在【內元聚丹】這個階段,極易遭受反噬,平衡一旦稍有差錯,就有不小的可能遭受失控。

  若只是短暫的蒙蔽失智,倒也無妨,無非是損耗數日所修。

  但若心入偏執,元能失控,精神崩裂,十有八九就會瘋魔化。

  說到底,元能【內元聚丹】階段,依然是水磨工夫,需要平心靜氣,一日復一日的慢慢去熬。

  即便有著【澄凈水晶】的相助,速度能飆升數倍,但心靈堅守一旦失控,依然會出岔子。

  但這對凱勝而言并非難事,畢竟他非元能專修,除開元能之外,他還同時修有念動系與異化系。

  元能這邊需要慢慢磨了,他完全可以將注意力放到這雙系超凡上來。

  移開注意力,不再專注于元能,心靈破綻變少,元能平衡失衡的可能就越低。

  在他看來,元能更像是促進其它超凡的促進劑,并不能當主修。

  可這并不意味著,凱勝就不重視元能了

  每天一次運轉修行,他是一次都不曾落下。

  今天也不例外。

  奇異的事情,就是在他日修完畢之后發生的。

  體內的元能,像是沸騰了一般,陡然失控。

  凱勝大驚,以為是平衡失守,卻未曾想到,沸騰的元能卻在剎那之間蒙蔽住了他的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線條,在漆黑的幕布之下,或是扭曲、或是斷續、或是糾纏……最終收為一束。

  那一束仿佛極細,又似無盡寬廣,像是滄海一粟般渺小,又仿佛將滄海裝進了一粟,扭曲至極,又矛盾至極。

  凱勝差點就受不住這種詭異的矛盾沖擊,暈厥過去。

  錯非他體內元能不斷沸騰,身體體溫不斷飆升,大腦莫名繃住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他早就暈了。

  然后他就“看”到那收束的一根線瞬間放大,大到極致,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

  一種遙遠的、無盡的、仿佛一切都為之固化、恒定、不變的浩大之感,重重的向他壓了下來。

  就當凱勝以為這次再逃不掉,必暈無疑的時候。

  他聽到了一聲極為微弱的——【咔嚓】。

  聲音真的很小,小到仿佛是蟲子在啃食葉片發出的沙沙聲。

  但這聲音又無比詭異。

  陷入如此特殊的境界之中,凱勝根本沒法聽到任何確定性的聲音。

  他的耳中一直回蕩的,是類似毫無信號、雜亂而又無序、扭曲變形的電音,轟得他頭暈目眩,惡心想吐,漸漸失聰。

  可就在近乎失聰的狀態中。

  那【咔嚓】【咔嚓】的沙沙聲,卻穿過了重重阻礙,無比清晰的在他耳畔響起。

  這是怎么回事??

  凱勝試圖轉動脖子,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他動了又動,努力了一次又一次,最終成功撇了一下視線的角度。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大團他無法理解,更無法認知的……【馬賽克】墻!

  不,準確的說,是【馬賽克】山、【馬賽克】星。

  它是如此的巨大,看不到有多高,也看不到有多長。

  瘋狂、扭曲、墮落的絮語,在凱勝看到這【馬賽克】的瞬間,就絞了上來。

  凱勝感覺到了難以形容的心悸,感受到自己的一切都在扭曲、都在變化、都在沸騰。

  他甚至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死了,或者直接發生難以形容的變異、墮落。

  要不是周邊的環境,有種固化恒定之感,穩定住了他的狀態,他百分之百在見到這團難以形容的【馬賽克】的瞬間,就掛了。

  可這依然沒有卵用。

  周圍的環境頂多延緩了他死亡或墮落異變的時間,他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就在凱勝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

  一點微光陡然浮現。

  光?!

  凱勝愣住了。

  這扭曲難以形容的視角中,沒有光,只有密密麻麻的線條、只有那漆黑如墨的背景色、只有那仿佛一切固化不變的恒定。

  凱勝所謂的“看”見,其實嚴格來說并非是看,更像是直接作用于他心靈感知上的異象。

  他之所見,遠非實景,僅僅只是真實發生的幻影,或是說漣漪。

  就像是已經固化好的畫卷,其畫面本身是不能發光的。

  但是現在,他卻看到了光。

  雖然極為微弱,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但那確確實實真的就是光!

  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從凱勝的內心深處涌了上來,他癡迷的看著那一點光,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危險境地。

  接著光芒大盛。

  耳邊仿佛聽到了某種事物被打破后的聲音。

  然后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從那看似微弱的光芒中伸了出來。

  輕輕向下虛虛一捏。

  凱勝的感知瞬間就被這突然出現的巨手彈開。

  即便如此,他仍然竭盡全力,向著【馬賽克】所在的方向再“看”了一眼。

  不出他所料,巨手捏下,浩然威壓,那一層層的【馬賽克】轟然而碎,化為無數方方正正的沙礫,跌落而下,露出其中白白胖胖的真容——一頭不知有多大的超巨型蠕蟲!

  坐在原地一動未動,汗珠像是不要錢一般,瘋狂的從身體表面涌出,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凱勝盤坐的地方就形成了淺淺的水洼。

  凱勝仿佛對這一切毫無感知,他以手撐地,臉色慘白,時不時打個寒顫。

  腦海中,那微光中突然出現的巨手,那馬賽克之下隱藏的碩大蠕蟲,像是刻進了他的骨髓,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都不斷的在他眼前來回閃動。

  好不容易從特殊境界當中退了出來,難不成自己還是得死?

  凱勝咬了咬牙,心中強烈不甘。

  然后才后知后覺的發現,猶如沸騰的元能,依然像是瘋了一般,瘋狂的自我運轉,不斷地吸收他周邊所放【澄凈水晶】中的元能。

  他心中一驚,下意識的起身,將放在保險柜中的【澄凈水晶】統統拿出。

  果然,數分鐘后,沸騰的元能逐漸平息,凱勝所有的【澄凈水晶】幾乎被吸斂殆盡,差一點就不夠吸了。

  腦海的兩種異象,也仿佛籠罩上了一層毛玻璃,再也看不清晰。

  凱勝這才癱坐在地,放聲大笑,邊笑邊哭,還一邊用手拍地,“活下來了,我tm還是活下來了……哈哈哈哈……居然這樣也能活……太扯了……哈……”

  這一刻的他,仿佛重獲新生,心中的喜悅難以自制,又是高興又是興奮,各種情緒攪和在一起,實在是難以言表。

  狂喜之時。

  凱勝修行的靜室之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笑聲這才突然一頓,他正想應聲,門就被一把推開。

  臉色同樣慘白,披頭散發的羅米站在門外,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凱勝,“凱…凱勝師兄……你……你看見了嗎?”

  凱勝此時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訓斥對方無禮推門,身體無端抖了一下,“你也看見了?”

  羅米抿嘴,表情似哭似笑,他輕輕點頭,發出一聲輕哼,眼淚鼻涕終于不受控制的悵然而下,“師……師兄,我還活著嗎?我活下來嗎?嗚嗚……怎么會遇上這種……這種……”

  說到一半,羅米語塞,似乎沒法形容自己剛剛所聞所見。

  凱勝見得好笑,卻又笑不出來,自己剛剛可沒比羅米好到哪里去。

  順手抽過邊上一塊干凈的毛巾,丟了過去,“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別去想了,想也想不明白的。”凱勝安慰道。

  接住毛巾,羅米擦了擦臉,正想反駁,表情卻陡然一頓。

  之前還記得清清楚楚的事情,此時居然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害怕,更多的還是不解,茫然的看向凱勝。

  凱勝聳聳肩,“你別看我,我其實也不太明白,可能是所見的事物太過危險,大腦自動屏蔽了吧。”

  羅米若有所思,用手撓了撓臉,似乎也只能這么解釋。

  然后他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半晌才轉頭看向凱勝,“師兄,我好像可以凝結元丹了。”

  凱勝愣了一下,這才將注意力再次放到體內元能之上,嘴巴慢慢長大,“羅米……我好像,也可以了……”

  兩人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卻又默契的都閉口不談。

  凱勝與羅米,元能的等階相對較高,在元能與某種事物進行共鳴的情況下,看見了曾經發生的某件事情的投影,不足為奇。

  不僅他們能夠“看見”,便是原本就是七階的強者們,同樣也能“看見”。

  甚至因為自身力量等階較高,從特殊狀態退出之后,依然能夠記住“看”到的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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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辦公間中,澤西文看著手中的報告,面無表情。

  過了一會,他放下報告,看向坐在一旁的龍澤璿,“所有看到異象的人,都是在修行元能的時候進入的,確定?”

  龍澤璿沒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澤西文挑了挑眉毛,“怎么?把你調過來,你還是有些不高興?”

  “這倒沒有,若是身在前線我能起到的作用更大,我當然還是想在前線。”龍澤璿淡淡回道。

  “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還想回去嘍?”

  “沒有,全聽元帥安排。”

  澤西文輕輕搖頭,“如果我和你說,你這次所做作為,對人類的未來至關重要,你是不是還想回去?”

  “重要?為什么重要?僅僅是一些不能確定的異象?”龍澤璿質疑道,由于他一直比較忙,那天他并未進行元能修習,沒能看見異象,自然對其有深深的懷疑。

  澤西文沒有直接回答龍澤璿,反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一開始只有十年不到的時間,后來變成了三十年左右,現在變成了五十年……你覺得有用還是沒用?”

  龍澤璿臉色一肅,“伯伯此言當真?”

  澤西文嗤笑,“滑頭,不想認的時候就說是元帥,想套話的時候,我又成伯伯了?”

  “我倒是想和你開玩笑,可惜有關世界存亡,這種玩笑我開不起。”

  龍澤璿聞言,臉色大變,一會歡喜一會憂愁,“可有什么不對?”

  澤西文嘆氣,“這就是最大未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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