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題了嗎?

  李博陽低著頭,眼神微暗。

  為什么在他聽來,威爾伯教習此番作為,有極強的矛盾感?

  他似乎想要說什么,又似乎不能說什么。

  將本不該說的秘密說出來,然后卻又硬生生的拐了一個彎,知道這像什么嗎?

  這像是在釣魚!故意吊人胃口。

  可偏偏他話題的轉折又是如此的生硬,生硬到是個人都會察覺到不對勁。

  就好像……

  就好像說出秘密的人,與硬生生換了話題的人,是兩個人一般!

  李博陽心中突然涌上一陣冷徹的寒意。

  前所未有的心悸感如同一場暴風雪,突然而至。

  偏偏他的心智又冷靜得宛若天山鏡湖,倒映周身一切異狀。

  由此就有了一種明悟——

  他的猜測可能接近到了某種真相!

  就在他心有所感的瞬間,威爾伯教習突然停止了說話,目光突然向他看了過去。

  李博陽沒有與威爾伯對視,他像是因為威爾伯之前的話,感到十分震驚,嘴巴微張,瞳孔收縮,抬頭看著那塊涂血之石的殘骸,一副茫然的模樣。

  威爾伯教習微微皺眉,是他的錯覺嗎?

  這才收回目光,繼續說道。

  “人,想要打破極限,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基本是九死一生。”

  “正因為太過危險,所以這種硬生生直接突破的做法,漸漸的就被放棄了。”

  “畢竟現在生活這么好,有吃有喝有玩,為什么還要去拼命呢?”

  “直到百多年前,魔窟通道突然被打通。”

  “人類迫不得已,必須要找到一個強大自身的方法,不然沒有活路。”

  “魔窟被大致劃分為三層……骨層、糜間、血界。”

  說到這里的時候,威爾伯教習突然又頓了一下,他伸手揉揉太陽穴,表情有些輕微的扭曲。

  李博陽左邊站著凱勝,右邊站著羅米。

  趁著威爾伯教習怔神的瞬間,他輕輕的拉扯了一下兩人的衣角,然后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

  此時的羅米其實很茫然,倒不是說他聽不懂,而是下意識的覺得威爾伯教習所述的事情,距離他很遙遠。

  這就像是小學體育課程,突然換成了大學體育課程,雖然沒有所謂的知識橫溝,勉強也能夠進行下去,但那種生澀與矛盾,各種不適應的感覺,卻無法抹除。

  被李博陽拉扯了一下,羅米從茫然中回過神來。

  他也沒吭聲,而是先側身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李博陽一眼,就默默的也向后退了退。

  雖然他不知道李博陽到底是為了什么這么做,但是在他心中師兄永遠是對的。

  凱勝的反應更古怪。

  表面上,他似乎十分認真的在聽威爾伯教習的言論。

  而實際中,他連頭都沒有回,身體在第一時間就順著李博陽的拉扯,自然而然的往后退。

  這種異常順勢順為,讓李博陽都不由有些詫異。

  然后瞬間想到,凱勝的家族似乎挺不簡單?會不會凱勝知道些什么?

  李博陽想與凱勝說話,偏偏此時的威爾伯教習已從不適中恢復過來。

  他目光緩慢的掃視眾人,卻最終在一目丁習武廳的大門停下。

  “誰在外面?之前不都已經說過了,失敗者統統回去,不許…駐……”

  駐留的留還沒說出口,威爾伯教習就再次皺眉,甚至還輕咳了兩聲。

  旁人聽到威爾伯這番話,不由都回頭向身后的大門看去,唯有李博陽僅僅側了側身。

  他裝模作樣的也像是在回頭,但他眼角的余光卻死死的盯住威爾伯。

  強烈的危機感越來越盛,李博陽甚至有種轉身就跑的沖動。

  一目丁習武廳的大門沒徹底關上,而是虛掩著。

  此時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眾人不由一愣,徐菲菲沒忍住,“涂思可,你居然還敢回來?”

  涂思可笑了笑,根本看都沒看徐菲菲一眼,而是盯著威爾伯教習,“我其實也不想過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渴望,威爾伯教習,我今天能和你走嗎?”

  徐菲菲臉色一變,呸了一聲,“賤人,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而話題中的另一個主角威爾伯教習,卻只是有些厭煩的看了涂思可一眼。

  既沒有趕人走,也沒有對其訓斥,仿佛根本沒聽到她所說的話。

  這一下,教習的不對勁,不僅李博陽與凱勝明顯察覺到了,便是其它學員也隱隱覺得不對。

  卻因為威爾伯教習的身份,即便懷疑卻又不好說些什么,只能裝作不知。

  李博陽依然保持低調,趁著涂思可引起旁人注意的時候,他再次扯了扯凱勝與羅米的衣擺。

  三人悄然中又向后退了退,幾乎已經要退出七人團了。

  得虧的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站在最前方,倒是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此時此刻,環繞在威爾伯身邊的涂血之石的碎片,突然亮起了光。

  然后就像是黃油被加熱,從固態變成了液態。

  眨眼就從數塊碎片,變成了三滴淚珠似的珠子,兩顆純藍,一顆稍顯渾濁的灰藍。

  懸在空中不動,星星點點的光華從中散溢。

  在見到這光芒的瞬間,所有的人心里的欲望瞬間就被放大。

  羅米像是見到了無數美味大餐,柔軟舒適的大床,還有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那似乎是他早早逝去的母親?

  正下意識的向那道身影靠近,身后卻傳來一股拉扯之力,羅米一個激靈,從重重欲望之中醒轉過來。

  回頭看了一眼。

  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是李博陽拉了他一下。

  “這就是源血……我想你們應該也能猜到了,源血的出處就是魔窟。”

  伸手指了之浮在他面前的三顆珠子,威爾伯教習依然無視了涂思可的存在,自顧自的說道。

  “從顏色就能輕易看出,這三滴源血的品質差異,品質越高,顏色越純,反之顏色越雜、灰質越多。”

  “并且純凈度越高的源血,其中蘊藏的誘惑就越小,純凈度越低、雜質越多則被誘惑、被污染的可能越大。”

  威爾伯抬頭看了羅米一眼,“我想源血的污染與誘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部分學員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羅米被威爾伯這一眼瞅得又是尷尬又是畏懼,也不敢說話,只能乖乖裝慫,低頭不言不語。

  幸而此時的威爾伯,注意力很不集中,目光很快就從羅米的身上移開。

  目光游離,最終在涂思可的身上停頓了一瞬,威爾伯表情僵了一下,而后才續道,“與源血相對應的還有源質……不過今天不談源質,反正以后你們成為正式學員自己就會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處于源血源質正中的,則為源髓。”

  “從產量上說,源質最多,源髓其次,源血最少。”

  “偏偏源血的效果又是最好的,所以這就是導致源血在三者當中最為珍貴的真正原因。”

  聽著威爾伯教習所說的話,站在門口的涂思可,小心翼翼的向內走了兩步。

  威爾伯教習顯有察覺,但卻僅僅皺了皺眉頭,竟然忍了下去,沒管涂思可的小心思,繼續說道,“源血可以提高你們的身體強度,拉升你們的潛能上限,變相的加強你們的身體承受能力。”

  “一名武道家如果能順利的吞噬源血,那么打破極限就會變得異常容易。”

  “但問題是這種單純的變強沒有任何意義,這就好像一把槍的威力再大,但若沒有子彈,也等于空妄。”

  “而源髓就等同于槍械的子彈,能夠承受源髓而不死,便會自然而然的獲得源髓所賦予的力量。”

  威爾伯說完伸出了右手,他的右手上悄然浮現一個十字紋身,紋身流光溢彩,淡淡的威壓從中傾灑而出。

  “這是我的寄生源髓無色十字荊棘的共生紋。”

  “此紋能夠賦予我超過兩百年的壽命,匪夷所思的恢復能力,以及其它。”

  “寄……寄生?難道是寄生蟲?”作為一名愛美的女性,徐菲菲對此顯然有些接受不能。

  “準確的說,吞下源髓的第一步是寄生,第二步是共生,第三步為衍生。”

  “這三步都被劃屬為一個層次境界——適應級。”威爾伯斜視了徐菲菲一眼,解釋道,“至于所謂的寄生……源髓屬于半活化物,不是真正的寄生卵,吞下源髓后會誕生什么樣的寄生體,究竟強不強,除了看源髓的品質之外,還得看被寄生者的身體潛能強不強,精神意志過不過關。”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源髓誕生的寄生體,更像是被寄生者自身的分化體,是自身的一部分。”

  自身的一部分?是這樣嗎?

  徐菲菲莫名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寄生蟲啊。

  她思索了一下,正想問如果精神意志不過關,會導致什么后果的時候。

  卻聽到教習語氣突然大變,從原來的冷漠淡然,變得怪腔怪調。

  “事實就是這樣啦,源血很重要,源髓也不能差的嗯。”

  “算你們走運哦,我這里有十份源髓的啦,如果你們想要,我現在就可以贈送給你們的呢。”

  語氣變換得實在是太猝不及防。

  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唯獨站在門口的涂思可眼前一亮,像是受到了某種極大的誘惑,直接就向威爾伯走了過去。

  她呼吸急促,面露潮紅,邊走邊問,“威爾伯教習,十份源髓,我也有份嗎?”

  威爾伯機械的轉動頭顱,雙眼陡然全黑,盯著涂思可,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當然可以的啦。”

  羅米的腦海一片空白。

  他根本搞不清楚現在到底發生了什么。

  即便如此,仍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冰冷濕滑的惡心感在他心中翻騰。

  他只覺得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在旋轉,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

  一股奇怪的香味從前方傳了過來,肚子開始感覺到了一種很古怪的饑餓感。

  他似乎很餓,就著那香味什么東西都想吃。

  他又似乎不餓,只覺得那一股香味十分惡心。

  矛盾而又混沌。

  卻在這彷徨的時刻,他感到有人在他身后拉扯,用力極大,直接帶著他向后跑動。

  耳邊傳來舌燦春雷之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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