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簡單和封夜北小聲聊著天，忽然像是心有靈犀一般，轉頭看向另一張床。
梨寶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們。
她剛剛醒過來，似乎還不太清晰，眼睛里溢滿了探究和疑惑。
慕簡單立即起身，蹲在床邊拉起她的手，“寶貝？”
梨寶聽見熟悉的聲音，慢慢轉動眼珠，目光停在慕簡單臉上，語氣虛弱地喊了一聲，“媽咪。”
“嗯，”慕簡單揉了揉她的手，“媽咪在這兒，你覺得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
梨寶慢慢閉了閉眼，手指頭微微動了動，很誠實的回答，“有一點點疼。”
慕簡單滿眼心疼，“哪里疼？告訴媽咪。”
梨寶輕輕搖頭，“不知道，就是身上都有點疼。”
慕簡單心里如同被鈍刀割了一下，這是手術后麻藥過去的正常反應，可是梨寶這是第一次主動說疼，她一定是難受極了。
慕簡單俯下身，搭上梨寶的額頭，輕輕撫了撫，“寶貝，這幾天，你可能都會有點不舒服，別怕，等你多睡幾覺，就能徹底好起來了。”
“到時候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媽咪都給你買，帶你和哥哥姐姐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梨寶盡力彎起眼睛，朝慕簡單扯出一個笑，聲音低低的，氣若游絲，“好，我不怕的，媽咪。”
梨寶的聲音有些斷續，“只有……一點點，不舒服，梨寶再……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慕簡單的眼睛干澀的厲害，連笑容都變得困難，“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要的跟媽咪說。”
梨寶好像沒什么力氣，點了下頭，又歪著頭沉沉睡過去。
慕簡單剛起身，忽然察覺到身后有人。
她轉頭便和封夜北的眼神對上。
慕簡單瞬間皺了眉，“你起來做什么？”
封夜北的臉色蒼白，但精神還算好，他伸手拉過慕簡單的手。
“我沒那么虛弱，睡了這么久，也足夠了。”
慕簡單的神色不快，剛準備開口教育他一下，客廳便傳來幾下敲門聲。
病房門被拉開，林豫面帶關心地走進來，“夜北，你醒了？”
封夜北點頭算是回答。
林豫和慕簡單打了個招呼，又轉向他，“感覺怎么樣？”
封夜北只輕飄飄吐出兩個字：“還好。”
林豫微微垂了下眼睫，沒說什么，又轉頭望向梨寶，“梨寶還沒醒嗎？”
慕簡單回道：“剛剛醒了，現在又睡過去了。”
林豫點點頭，“沒事，這都是正常反應，梨寶年紀小，身體難免弱一些，醒過就好。”
他說完話，眼神又無意間轉回封夜北身上，咬了咬牙，思忖半晌才道：“夜北現在醒了，可以適當吃一點東西了，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身體會扛不住。”
慕簡單聽到林豫說這話，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擔心女兒，竟忘了封夜北。
她抬眼看著封夜北，目光中帶上了一絲自責，“我差點忘記了！封夜北，你想吃什么？我現在去買。”
“我……”
封夜北剛要安撫慕簡單，忽的瞥見林豫看他的眼神，瞬間明了，話音一轉，“你之前買的小餛飩很好。”
“好。”
慕簡單應下之后，就轉身出去，“等我一下。”
房門關上，封夜北才把目光收回來，對上林豫的臉，“你想說什么？”
林豫嘆口氣，“關心你一下而已。”
“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頭疼不疼？有沒有忘記一些事？”
封夜北蹙了蹙眉，“沒有。”
林豫輕笑一聲，“那說明情況還不算太糟。”
封夜北聲音淡淡的，“所以之前你根本就是多慮了，我一點事也沒有。”
林豫簡直想翻白眼，“我說的不算太糟，只是不是最壞的情況，還好你沒有一覺醒來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但是我可沒說以后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你原本就有過逆行性失憶，這次手術對你的影響，很有可能會是潛移默化的。”
林豫越說越覺得腳下像踩進了無底洞，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總之，你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狀態，一旦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就立刻去看醫生，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如果你還不想把慕簡單忘了的話。”
最后一句話，讓封夜北的臉色沉了下去，手指下意識的縮緊。
“這個影響，”封夜北喉結滾了滾，終于開口，“會有多大？”
林豫嘆氣，“原來你還知道擔心呢，我以為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呢。”
他“嘖”了一聲，“看來只有慕簡單才能讓你有點反應。”
封夜北抬眼冷冷瞥他一眼，林豫立即噤了聲。
他嘆了口氣，“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而且你目前也看不出來有什么具體變化，所以我沒辦法判定。”
“而且，精神類的疾病，成因有很多種，不是簡單能說清楚的，通常也無法準確判斷最終結果。”
“其實，我建議你找慕簡單仔細檢查一下，她畢竟是這方面的專家，曾經她把你的病也治的很好。”
封夜北的指尖慢慢嵌進掌心，眉心深鎖，“我知道了。”
他回了四個字就沒下文了，林豫最討厭這樣很有想法，但是想法又不用在正地方的病人。
他抬高聲音，“我剛剛跟你說的你聽進去沒有？算了，要是感覺有不舒服的地方，哪怕不找慕簡單，拜托你立即去醫院，行不行？！”
封夜北面無表情，“不用你提醒。”
林豫原本還想開口再說什么，封夜北一記眼刀過去，“簡單快回來了，你該走了。”
說完他又威脅般地加一句：“敢亂說出去一個字，你這醫生也別當了。”
“你！”林豫要氣死了，但是他盡力安慰自己，不能跟一個病人計較。
冷靜，冷靜。
努力平復下呼吸，林豫側目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我是造的什么孽，替你保守秘密還得被你威脅！”
他對著封夜北一字一頓道：“你吃你的餛飩去吧！再見！”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邁著步子出去了。
剛一出房門，迎頭就和買了小餛飩回來的慕簡單撞上。
“慕小姐！”
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在面對慕簡單的時候，心里總是會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他一個醫生，竟然要幫封夜北這個病人隱瞞病情！并且還是對他的老婆隱瞞！
怎么想都有點良心不安啊。
他一張臉變化無常的，慕簡單看得莫名其妙，“林醫生，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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