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深夜時分,梁州,漢中郡,黃金縣城,一間還算完好無損的茅草屋內
“呃,疼”
“那,那我,再輕一點?!”
“慢,呃,慢一點”
“好,好,你忍一忍”
“滋滋,滋滋滋”
“呃,痛,啊!!!”
阿丑嚇得趕緊收回了手中燒紅的匕首,臉色發白地注視著渾身發顫的毛寶,禁不住又朝著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甚至還在冒著“香煙”的傷口上瞄了幾眼
“對,對不起”
“別,你別哭呀,呃,好痛”
毛寶眼見著阿丑的眼淚奪眶而出,情急之下竟是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做什么呀?!你別起來,別亂動!你看!又流血了!”
阿丑趕緊抄起身旁備好的干凈麻布,直接摁在了毛寶崩裂飆血的傷口處
毛寶呲牙咧嘴地緊咬著牙關,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仍舊目不轉睛地看著雙眸紅腫,并且正在專心為他療傷的阿丑,心頭竟是忽地地涌起了一股子難以形容的感激
“你,你轉過頭去,別這樣,盯著人家”
阿丑羞臊莫名地板起了有些發燙的小臉,刻意把身子往陰暗處挪了一挪,躲避著毛寶那種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熾熱目光
毛寶的呼吸聲卻是不可抑制地粗重了起來,就連目光之中也充斥著情不自禁的“貪婪”,尤其是看著她那張姣好的側顏,白皙的脖頸,竟是一陣心猿意馬了起來
阿丑的胸口也急促地起伏了幾下,眼神更是變得有些躲閃和迷離
“噼啪”幾聲
火坑里燃燒的干柴忽然蹦出幾個耀眼的火星
屋外更是刮來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
“沈薇”
“噫?!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事,每一件,我都有自仔細打聽過”
阿丑的心頭立刻蕩起了一陣漣漪,眼圈更是瞬間泛起了紅暈
“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替你報仇雪恨,殺光那些該死的畜生”
毛寶信誓旦旦地看著輕咬朱唇的阿丑,看著她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看著那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沈薇”
“不!我叫阿丑”
“”
“你別再說這些傻話了,更不要再這么看著我了”
“”
“如今我已是面目全非”
“”
“你若是真心憐惜”
阿丑的鼻尖一酸,銀牙一緊,硬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辛酸與悲苦,咽回了早就千瘡百孔的心頭
毛寶憐惜地凝視著身世凄苦的阿丑,心疼地看著她那副假裝的堅強,竟是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我打心底里只有對姑娘的仰慕,絕無半點齷蹉之心,若是我之前的表現有些唐突,還請沈姑娘不要氣惱”
阿丑的雙頰立時變得滾燙異常,心頭更是一陣小鹿亂撞
“還是你怕我會嫌棄你?或者覺得我會怕了馬勛那小子? 那小子?!”
阿丑不禁詫異地皺了皺眉,似嗔非嗔地白了毛寶一眼
毛寶立時覺得一陣心旌搖曳,什么屁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丑臉色羞紅地起了身,徑自走向了“噼啪”作響的火坑旁,自顧自地烤起了匕首
毛寶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帶著鐵銹味的唾液,頭皮發麻地看著那把逐漸發紅的匕首,禁不住渾身上下都打起了冷顫
片刻之后
“滋滋,滋滋滋”
“啊啊啊!痛痛痛!”
“忍一忍,再忍一忍,還有最后一處了”
“痛痛痛,痛痛痛,啊啊啊!”
“忍著!剛才屁話還那么多,現在就只會叫痛了?!”
“滋滋滋”
“咯嘣咯嘣..,咯嘣咯嘣”
阿丑立時渾身一個激靈,淚水更是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起了轉
“若是真的受不住了,那就叫出來,千萬別死撐著”
“嘿嘿,咯嘣咯嘣,我這不是牙根有點發癢,咯嘣咯嘣,嘿嘿,咬一咬就舒坦多了”
毛寶死命地咬著牙關,梗著通紅的脖子,強忍著傷口燒合時的錐心之痛,就是不愿意在阿丑的面前,再脫口半個“痛”字
不一會兒之后
阿丑終于處理完了毛寶身上所有潰爛發膿,甚至已經凍死壞死的傷口,眼淚到底是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哎呀!哭什么哭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就這么一點小傷,死不了人的,而且你再仔細聞聞,老子的肉味是不是還挺香的?!嘿嘿”
“呸!還嘴硬?!你都差點就被人折磨死了”
“嘿嘿,這不是還有你沈姑娘幫著起死回生嗎?!”
阿丑雙眸紅腫地抬起了頭,心酸地看著額頭依舊青筋暴起的毛寶,竟是哽咽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毛寶真是恨不得將她一把攬入懷中,好好地憐惜疼愛一番,可偏偏痛得渾身發顫,只能故意轉移起了話題
“沈姑娘..”
“”
“你不是應該和馬草那小子一起行動的?!他人呢?!還有那個阿郎不是應該留守在馮翊郡的?!怎么也來了漢中郡?!”
“他是受大帥之命,前來與小草匯合的”
“大帥特地命令他來和馬草匯合?!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阿丑的目光立時變得有些為難,可又實在是不愿意欺騙眼前這個觸動她心弦的男子,終于還是忍不住和盤托出道:“因為馬草就是當今的明月公主”
“你說什么?!明月公主?!女扮男裝?!大帥怎么可能讓她去從軍?!”
毛寶不可置信地緊盯著阿丑的雙眸,怎么也沒發相信那個“馬草”竟然會是堂堂的大晉公主
“那,那“他”現在身處何方?!”
“公主殿下被困在西鄉縣了,而且還是被楊難敵和一幫賊寇給盯上了,現在公主殿下是生死不明,可阿郎偏偏就是死活不肯發兵去救!他,他根本就不是人!!!”
同一時刻
黃金縣城內,某個臨時用來做為監牢的破草房內,火光通明
阿郎笑意盈盈地撥弄著火坑里的炭火,時不時還特意當著李永康和劉文龍的面,轉一轉架在上面燒烤的一只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