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梅說道：“你是說，這次咱家出事和衛國無關？”
“我覺得不是。”趙雪芬篤定地說道：“我敢保證，這次的事兒和衛國有關系。但究竟有多深，我就不敢說。反正，衛國肯定參與進來了。”
“唉！”李春梅嘆了口氣，說道：“他是我女婿啊。他居然這么坑害我們娘仨！”
趙雪芬安慰她，說道：“娘，我們家和許衛國已經離婚了，他坑不到我們的。你安心養病吧。等身體恢復了，咱再去市醫院。”
“好。”李春梅答應了。
她雖然嘴硬，但實際上，對許衛國很失望。許衛國對待親屬，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關懷。甚至，他在背地里捅刀子，把趙雪芬給趕了出來。這件事，讓李春梅徹底寒透了心。
“爹！娘！你們醒了嗎？我是雪芬呀！”
外面傳來一陣呼喊聲音。
緊跟著，病房門打開。
趙雪芬跑出去，迎面碰到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穿著藍色的襯衣，黑褲子，戴著紅袖標。
“嬸兒，你怎么來了？”趙雪芬熱情地招呼她。
“哦，你媽病了，我們來看看她。”中年婦女叫王娟，是李春梅的堂姐，今年五十七歲，是李春梅的堂嫂。王娟家里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王娟是一家國營紡織廠職工，她丈夫叫做徐建民，是一名機械師，每個月只掙幾十元工資。徐建民是獨生子，沒有娶媳婦。王娟是一名老師，教初中文化課程。
王娟今年四十多歲，模樣長相普通。她的皮膚黝黑，臉頰凹陷，雙目渾濁，顴骨高聳。乍一看，王娟像極了古代那些風燭殘年的老嫗。
“嬸子，謝謝你來看我娘。”李春梅笑瞇瞇地說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叔呢？沒陪您來啊？”
“老伴兒病了，去了醫院。他沒有空過來。”
王娟說道，“你娘的病情如何了？”
“還好，就是頭暈。”
王娟說道，“你娘這病，需要在縣城住半個月。我和你爹商量了，我們留在家里照顧你們。”
“哎喲！嬸，你和我叔在這邊，還怎么賺錢？”
“我和你爹商量過了，我們準備把家里賣了。我們倆把東西搬到醫院，給你和雪芬帶飯，晚上在醫院值班，這樣能賺點錢，不用你們操心。我們倆年紀也不小了，在家里閑呆著也沒意思。我和你叔都是退休工人，能賺錢的活兒也不多。”王娟嘆氣道。
李春梅說道：“嬸，你們先別急。這事兒我和雪芬會處理。”
王娟詫異地看了看趙雪芬，又看了看李春梅。
她說道：“你們娘倆要是處理不好的話，我和你叔也不走。”
李春梅苦澀地說道：“嬸，你放心吧。”
當天夜里，李春梅母女和聾老太太睡在一張床上。
第二天清晨，她們早早醒來。
趙雪芬和王娟忙碌了半宿，早飯做的很豐盛。
李春梅喝完粥之后，感覺身體恢復了不少，于是對趙雪芬和王娟說道：“雪芬，小芳，我要出院了。”
趙雪芬急忙攔住李春梅，說道：“娘，你先別亂動，我和你說幾句話。”
李春梅問道：“你想說什么？”
“我想勸勸你，別和許衛國計較。他是一個大孝子。”
“哼。你說這種話湖弄誰呢？我告訴你，我不信。”
趙雪芬說道：“娘，我說的是實話。”
“我不管你是什么話，你必須讓我回村里。否則，這日子沒法過了！”李春梅堅持地說道。
“娘，不是我攔著你不讓你回去，我擔心你回去以后受委屈。”
“我不受委屈！我回去是找許衛國算賬。”
聽到這話，李春梅頓時怒了，她瞪著眼珠子，罵道：“你瘋了？”
趙雪芬冷靜地說道：“娘，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回去。你放心吧，我是不會回去的。”
“我們娘仨在省城，吃穿不愁。而且，我還能賺錢。我回去做什么？”
“……”
“娘，你不能再固執了。這段時間，我仔細考慮了一番，我們不該在省城住院。我們還得繼續上學。你們在省城，我們根本就見不著面。”
李春梅愣了一會兒，她突然說道：“你說的對，你說的太對了，我們不該住在省城，得回鄉下，回咱自己的農村老家。雪芬，你給我辦出院手續，我現在就要回鄉下。”
李春梅是真的生氣了，她認為許衛國欺騙了她的感情。她決定回老家結束這份荒唐的愛情。
趙雪芬卻說道：“娘，我們還得幫你治病，我們不能扔下你們不管啊。”
“那你咋整？”
“你放心，我已經托了關系，在南方找到了一份工作，一月拿八千塊錢。”趙雪芬說道。
李春梅驚喜地說道：“八千？哪來的錢？”
趙雪芬解釋道：“是劉姨借給我的。我和劉姨關系挺好的。”
“劉姨？就是那個瘸腿瞎眼的老太婆嗎？她憑啥借錢給你？難道……”
“娘，你誤會了，她是我同學的姑姑，也是我鄰居。我們關系很好，所以，劉姨愿意幫我們。”
李春梅狐疑地看著趙雪芬，問道：“你不是被拐賣了嗎？你咋認識劉寡婦的？你還是她侄女？”
“我沒有被拐賣，我在鎮上的中學讀書。”
“真的假的？你不是被人販子抓起來了嗎？”
“我確實被人販子拐賣過。但是，有一次，我遇到了劉姨。劉姨救了我，她送我回了鎮上的學校，還把我送到了學校門口。從此以后，我們關系變好了。”趙雪芬說道，“因此，劉姨也幫我租房子。我在鎮上有套房子，還買了摩托車。我在省城上班，也是劉姨幫忙介紹的。”
“這些你沒有跟你爹說過？”
“我爹不知道，我們沒有說過。”
李春梅說道：“行，既然是這樣，我也不能不管你們。但是，你得保證以后不離婚！”
“我答應你。”趙雪芬斬釘截鐵地說道。
“娘，我也答應你！只要雪芬姐不跟爹離婚，我永遠支持她。”
許小丫趕緊表態，生怕自己被遺忘似的。
李春梅摸了摸許小丫的腦袋瓜子，笑呵呵地說道：“小丫乖，等你爹回來，娘給你帶禮物。”
許小丫高興地拍了拍手。
李春梅和王娟吃了早飯，然后背著包往外走。
王娟拉住她的胳膊說道：“嫂子，你的腳還沒有痊愈呢？”
“沒事兒，我坐車走。”
“嫂子，坐摩托車吧。我給你開摩托車。”
“這不行，你是客人，咋能麻煩你？”
“這有啥，都是一家人嘛。”王娟熱情地說道。
李春梅拗不過王娟，只好騎上摩托車離開了醫院。
趙雪芬望著李春梅的身影消失，才嘆息一聲說道：“媽，咱們還得在這里待上一個星期呢！”
“沒事兒，我在醫院呆的夠久了。”李春梅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媽，我去給你買點菜，回去做飯，咱倆慶祝一下。”趙雪芬笑道。
李春梅搖搖頭，說道：“你爸在家等咱們。”
“爹今天不上班呀。”
“他上班也沒意思，整天在廠子干活，累死累活掙不著幾個錢。咱倆一直沒有回去看他，他怪不得勁的。”
“那倒也是，我給爹打電話，讓他回來。”
許衛國正在廚房準備早飯，突然接到女婿的電話，聽說丈母娘和女兒都在醫院，他連忙趕往縣人民醫院。
他剛剛進入病房，便聽見丈母娘在數落女婿。
“你個混蛋，怎么又跑省城了？”李春梅說道。
許衛國苦笑著說道：“媽，你別埋怨衛國了。我知道您生氣，我錯了。您別氣壞了身子，我們明年肯定回來，回來陪著您和我哥。”
“你這次回來，我和你哥就不走了。”李春梅說道。
趙雪芬說道：“娘，你別犯傻，咱家還得靠著爹養老。如果你不回去，爹咋辦？”
“反正我不管，你倆要是敢離婚，就別想再回來！”李春梅板著臉，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我不離婚，我不會離婚的！我發誓！”
許衛國也發毒誓，希望丈母娘原諒自己。
李春梅沉默了，顯得憂傷無比。
“娘，您別哭了。您和我爹都不在了，小寶就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他還沒有娶媳婦呢！”
“娘，小寶是我親弟弟，我怎么忍心丟下他？”
許衛國急切地說道：“爹、娘，小寶的終身大事就交給我了，我一定盡快給小寶找個媳婦，讓小寶有個完整的家庭。”
“哼！”李春梅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告訴你，如果我閨女離婚了，誰嫁過來都行。但是，小寶必須跟你斷絕父子關系。”
“行，行，沒問題！”許衛國趕緊應承下來。
他心想，自己不能和小寶斷絕父子關系，萬一小寶有什么閃失，許衛國一輩子內疚。
當初，他和李春梅領結婚證的時候，兩人的條件是，許衛國先給李春梅五百塊彩禮錢。李春梅沒要，說等孩子生下來之后，把孩子的撫養權歸許衛國，許衛國再給李春梅五百塊錢。
這筆賬，許衛國記住了。
當初，他沒有給李春梅五百塊錢。后來，許衛國把許小丫送回了娘家。因為，李春梅的腳受傷，沒法帶孩子。許小丫在姥姥家生活的非常好。李春梅在家里沒日沒夜地伺候公婆，還得照顧病號，一個人忙活不過來。
許衛國不想讓孩子過窮苦日子，想讓她衣食無憂地長大。因此，他決定把彩禮留給孩子。
現在，李春梅提出這種要求，許衛國沒轍了。只能答應。
許衛國心想，自己給許小丫娶個媳婦兒，讓她過上富足的日子。然而，這件事并不簡單。他想把孩子接到城里，但是李春梅肯定舍不得。許小丫在城里長大，她不會愿意回農村過清貧的日子。
所謂“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許衛國勸解李春梅，讓她同意讓許小丫跟自己去城里，不管是住在鄉下還是城里。
“小雅是個苦命的孩子，她在城里沒有人照顧，我和她爸根本放心不下。”李春梅堅持要女兒搬到城里。
“媽，我在城里住慣了，不喜歡城市的環境。”
“你就是不愿意嫁人，不想找婆家唄。”李春梅怒道。
“……”趙雪芬尷尬了。
“小雅，我和你媽商量過了。你要是覺得城市不適應，那我和你媽回農村吧。反正，你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主張。”許衛國說道。
“你們要走呀？”趙雪芬驚訝地說道，眼淚流淌下來。
“不是走，只是回老家。等過段時間，我們把你爹和你嫂子接來，咱們一家團圓。”許衛國安慰道。
李春梅說道：“小雅，我和你爹決定了，你哥不用管，他已經結婚了。我和你爹就指望你和衛東了。你倆要是離婚了，以后咱們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趙雪芬擦掉眼淚，說道：“娘，我和衛國不會離婚的。小寶是您和爹的心頭肉，你們走了，誰幫襯我們？”
“雪芬啊，娘不在，你多擔待點，別和衛國吵架了。衛國也挺不容易的，每個月都要工作，還得孝敬爹娘。”
趙雪芬說道：“我知道，我哪兒會跟衛國鬧矛盾。”
“唉，我們都老了。你倆要是能過到一起，我就算是閉上了眼睛，也能安心睡覺了。衛國，你和雪芬好好過日子吧。”
“娘，我保證會對雪芬好，疼愛她，呵護她一輩子。”
趙雪芬聽到這番話，感動得稀里嘩啦。
她擦拭掉眼淚說道：“衛國，娘相信你。”
許衛國和趙雪芬說著貼心的話，他的手卻在李春梅腰肢上亂摸。
許小丫站在門口，偷偷看向屋內。許衛國和趙雪芬摟抱在一起。她撇撇嘴，滴咕道：“大哥，你真惡心。我媽才不會讓你欺負！”
小丫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為什么突然鬧翻了。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從小就渴望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小丫不懂，她的父母怎么突然吵架了？
小丫很委屈。
李春梅被許衛國撩撥得難受極了，狠狠掐了一把許衛國。她低聲罵道：“死鬼，就不怕孩子撞見？”
“不怕，孩子早就睡了。咱倆小聲些，不礙事。”
“呸！”
“嘿嘿，我今晚不回來睡了。”
李春梅說道：“不準碰我的身體。”
“我知道，我就摸摸。”
“摸個屁！”
“……”
許小丫撅著嘴，都囔道：“真不害臊，連墻角的草垛子都不放過。”
許小丫的童言稚語，引得房頂的老鴉嘎嘎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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