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測試。我們將詳細測試控制器及控制系統的基本功能和選擇功能。大家請看。”
李思鈺用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在場人員將目光轉向面前的三臺原型機：“大家面前的這三臺原型機，已經由我們邀請的系統提供廠商安裝了各自的控制器和系統，并經過了初步調試，和我們的產品進行了適配，確保產品能夠正常運行，稍后會有廠商各自的技術人員對各自的系統進行操作。”
“測試的流程很簡單，因為主要測試的是系統控制程序的運行效果，所以我們安排了各位廠商的技術人員針對特定加工工件提前生成了刀位軌跡文件，將在現場對我們提供的原始胚料進行精加工。”
“加工后的成品將由現場的專家進行詳細的評定，以確定詳細的加工效果和精度。”
“測試過程中，出現故障的，就不能繼續參加本次的評測了，請各位廠商理解。各位還有什么問題嗎？”
李思鈺詢問道。
記者席有人舉起了手，李思鈺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陳忠軒，見后者點頭，便叫那名記者起身。
“陳董事長好，我是一名自媒體人。我想問一下，在此之前我聽說貴司也在著手研發新的控制系統，以適配貴司的新產品，但在今天的評測會上，貴方技術人員并沒有介紹相關情況，而且貴司已經積極展開控制系統方面的供應談判，請問這是否意味著貴司的研發已經失敗了？”
“關于這個問題，我在這里……”陳忠軒剛想要說些什么，就聽見一聲清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發言。
“我們已經研發成功了。”面色平靜的陳欣從觀眾席站起身來，走到前臺，她的眼睛平靜的掃過有些驚訝的人群，用沉靜的聲音說道：“我們的系統已經研發成功，并且經過了測試。”
隨著陳欣確定的話音落下，大廳內頓時轟然炸響，嗡嗡聲四起，眾人中多數人都是一臉茫然，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少部分人露出驚詫，而眾多百無聊賴的記者，這會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拿著相機對著陳欣就是一頓猛拍。
這是新聞啊！這才是新聞啊！
“請問這位小姐，您是否是眾智鵬成科技公司的工作人員？您說的話是否代表了眾智鵬程科技公司的意見？”
站起來提問的記者似乎不準備就這樣結束自己的提問，連忙轉過身對著陳欣詢問道，要不是中間隔著人，他都想直接跑過去將話筒戳到陳欣下巴上了。
陳欣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臺上的陳忠軒。
陳忠軒面色陰沉，盯著陳欣看了片刻，吐出一口濁氣：“馨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陳欣回應。
“你有沒有想過后果。”陳忠軒語氣冷淡。
“我相信他。”陳欣淡淡說道。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對話到此結束。
在場的眾人一頭霧水，頓時覺得自己有些進錯了片場。
這不是一場評測會嗎？怎么突然變成了家庭倫理劇的畫風？現在這是哪一出？父女反目成仇？還有，他是誰？
“這個……陳……小姐，到底……”記者被這扭曲的畫風和氛圍搞得渾身不舒服，有些吞吞吐吐的道。
陳忠軒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說道：“你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稍后我們會安排技術人員對我公司的系統進行相同的測試。”
“現在，測試繼續進行。”
自媒體記者有些不甘心的坐下來，但手卻沒有閑著，劈里啪啦的對著鍵盤一頓狂敲，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寫了些什么。
松本別云微微瞇了瞇眼，看著已經坐下來的陳欣，笑著豎起了大拇指，對著陳欣示意。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看著對自己的挑釁毫無反應的陳欣，松本別云無趣的轉回身子，對著身旁的田中問道：“田中先生，您認為眾智鵬成公司和陳欣做出系統的概率有多大？”
“我……不知道，別云君。”田中微微搖了搖頭：“我……對……眾智鵬成……公司，沒有……太多了解。但……我認為，他們……研制出……系統的……概率……不高。”
松本別云豎起耳朵聽的很仔細。
“我們w……公司，從……八十年代開始……研發，從第一代……對刀儀……到現在，已經……經過了……幾十年……時間，積累了……豐厚的……精工技術。但……我們……的……系統，在日國……也……不是……最好的。比……我們好的……還有……很多，比如三零……發那科……”
“我聽你說……眾智公司……已經……研發了……幾年時間，但一直……沒有……成果。那么……他們想要……在……今天……拿出……測試成品，不太……容易……”
“您這么說我就放心了。”松本別云咧嘴一笑，微微有些嘲諷：“我還聽說有些人想要組建自己的團隊，在一個月之內拿出成品，呵呵，真是不自量力。”
田中微微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別云君。”
松本別云輕蔑的笑了，確實，如果成了，那才叫有鬼了。
另一邊。
陳忠軒臉色陰沉的坐在首席，在他兩旁，都是這次邀請過來的專家和友商。
此時一名專家正湊過來，笑著道：“這是陳董事長的女兒？”
“讓您見笑了。”陳忠軒本來陰沉的臉色露出一絲苦笑。
“倒是有你的風格。”專家微微一笑：“陳董事長，你也不必太過在意，年輕人嘛，有沖勁，很正常。”
陳忠軒搖搖頭，看著已經將胚料放進加工中心的工作人員，詢問道：“曾教授，您是華中科技大學的頂級計算機專家，在您看來，這次的評測會是什么結果？”
“陳董事長心里不是已經有數了嗎？”被喚作曾教授的中年專家笑了一下。
“我確實知道一些情況。但……我們的系統，就真的不堪一用嗎？”
“這倒也不是。”增教授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近幾年華夏發展迅速，各個行業都呈現出了爆炸式增長，但計算機和計算機系統這個東西，不是只砸錢就能產生效果的，這需要極其豐厚的研究經驗和積累。現如今華夏的自產系統，能夠做到基礎穩定的運行，但在功能性和精度方面，就遠遠不如國外同行了，更別說一直處于世界領跑位置的日國精工業。”
“陳董事長也是做生意的，應該對行業狀況不陌生吧？”
“這是自然。”陳忠軒點點頭，對于世界現如今的機床行業，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也比任何人都想做出一番成績來。
但是，現實不是做夢，不是想什么就會實現什么。自己自進入商海后一路順風順水，偶爾有挫折也都平安度過，卻不想在這個行當栽了大跟頭，連累的整個陳氏集團止步不前。
“現如今世界上，綜合實力來看，日國毫無疑問是機床業首位的，其不論是從品牌、規模、技術、市場、利潤等等方面來說，都占據了相當的優勢。單就品牌來說，日國就有上百家各類機床企業，其中技術一流的不在少數。”
“就拿貴司這次協商的w公司來說，他們的高端核心業務，就是高精度全自動對刀儀，精度之高令人嘆為觀止，世界的市場占有率近百分之七十！幾乎所有高端的機床都使用他們公司的對刀儀。系統是他們的弱項，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對比國內的華控和廣控，還是具有十分明顯的優勢的。”
曾教授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感嘆，指了指面前的加工中心。
“陳董事長您看一下，w公司在使用貴司生產的加工中心時，幾乎更換了全部的控制面板和控制臺，雖然沒有更換主軸，輔軸電機，但也進行了一定的優化。數控系統也使用了全新的全自動編程軟件，全程不需要人為參與，甚至配置有數據庫，可以對錯誤數據進行對比報錯。其自有的精插補功能，讓貴司的產品運行更為流暢，幾乎沒有失誤，相應的精度也得到了一定的保證。”
陳忠軒仔細對比了一下三臺樣機的運行狀況，了然的點了點頭。
相比之下，屬于w公司的那臺樣機明顯運行的更加順暢，五軸配合度更高，削切路線和進刀時機也更加高效。
而其他兩臺……
“系統工程名如其物，這是一個系統的工程，缺少一個環節都會造成系統程序的頻繁崩潰，尤其是優化適配不好的情況下，很容易發生系統誤判，進刀速度過快或者過慢，這就……”
正說著，臺下“啪”一聲脆響，接著傳來一陣嘩然聲。
陳忠軒和曾教授同時抬頭看去，只見第一臺加工中心的平臺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道裂紋，而工作人員已經緊急剎停了機器，正在檢修。
“撞刀了。”
“這系統刀位計算是怎么輸出的，還能這么進刀？”
“轉速似乎也不太對。”
“這也太……”
議論聲傳來。
陳忠軒和曾教授對視一眼，同時露出苦笑。
“華控帶來的數控系統出現故障，經排查，不屬于機械原因，很遺憾不能再繼續參加測試了。”
眾人都是一整惋惜。眾多記者對著加工中心撞斷的刀頭一頓猛拍，估計回去再苦思冥想一下，很快就會出現幾百個版本的報道。
松本別云收回了目光，露出一絲不屑：“田中先生，您覺得這種水平的系統有什么資格和咱們同臺競標。”
田中點了點頭：“別云君，是我……太高看……華夏的……精工技術……了。”
“是我們，田中先生。”松本別云不屑說道：“這是我們共同的錯誤。”
之前還擔心陳欣真的有什么后招，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嘛。這樣也好，很好的完成了父親大人的任務，至于陳欣……
這小妞果然不愧是出身豪門，和那些恨不得自己脫光了跳上床的女孩果然不一樣，這樣的女人才有征服的樂趣嘛。
松本別云貪婪地看著不遠處的陳欣，舔了舔嘴唇，陳欣啊陳欣，任你再有個性，最后還不是我的人，想著把陳欣拿下的場面，松本別云就覺得自己的小兄弟有些蠢蠢欲動。
陳欣看著場地中間被眾多技術人員圍住的產品樣機，沉靜的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她距離樣機較遠，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知曉發生了什么，但后續技術人員的動作她卻是很清楚的看到了。
“撞刀了。”旁邊的人如是說道：“這是系統匹配不到位造成的啊，這下白白浪費一個到頭，還破壞了一塊胚料。”
“所以說機器精度要高，系統的成熟度和匹配度也要提升上去，要不然就是這種情況。”
“就是啊，我上次就是因為使用了不匹配的系統，加上工人技術不到位，造成了多次撞刀，整個機器被折騰的慘不忍睹，想要修復就得更換主軸，動輒一、二百萬，實在是傷不起啊。”
“啊，您是在哪辦的廠？我也遇到了和您同樣的問題啊。”
“是嗎？”說話的人一臉驚喜，“我是在s市，您是在哪？”
“我也在s市。”
“那真是太巧了……”
陳欣默默的收回目光，將手里的包緊了緊，即便她再堅定，但是看著場上圍著cnc加工中心滿頭大汗的四五個技術人員，再回想著某張賤賤的臉龐，不禁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一絲懷疑。
自己……是不是太過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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