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外,星河倒懸。
刀氣滌蕩便將風雪都止住了。
對于陸無生而言,他已經許久沒有出刀了。
天星刀法在人間的武道已經走到了極致。
再往前一步,便是神通。
那是開陽境的標志。
在云州的這些日子,陸無生是在參悟刀法的,可云州局勢復雜,難有他出刀的機會。
如今借著和對方交手,多日來的感悟,再配合積攢下來的經驗氣運。
福至心靈,若有所悟,終于斬出了這一刀。
剎那間,體內無數的穴竅熾熱,好似一輪輪太陽一般。
手中的天星刀,嗡鳴震顫,氣貫星河!
王秋生眼神迷離,只有作為武夫才能明白,自己一生所學的武道。
在大成之后,極境升華化作一記神通的那種快慰。
他握著滿是裂紋的火紅長刀,心中暗凝。
此刀還有斬出一次的機會。
一擊過后,怕是要徹底報廢,自己數十年溫養出來的那一絲靈性也將徹底被抹除。
武夫壽元短暫,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再去養一把神兵?
他有些猶豫,可手中的刀給了他回應。
刀有真靈,當贗品斬仙刀遇上真品的時候,總想出鞘一戰。
不管輸贏,哪怕只有一刻,那么它便不再是是脫胎于對方的模型。
斬吧,我的老伙計!
仿若一聲嘆息,王秋生第一次從這把刀里,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意志。
于是,他握緊了滿是裂紋的刀。
王秋生記得,在十七歲那一年的雪夜里,是他第一次見這把刀。
那是一個獨臂的老者,錘煉著兩塊還未成型的鐵胚。
“紅的是人間雪,藍的是天上星,要哪一把?”
那時候的他,還不知曉獨臂鐵匠是行走人間的武神。
年少的王秋生,在一個尋常的雪夜,錯過了大好的機緣。
“我選人間雪,這有了大雪,來年地里的莊稼便長得好了。”
“能養活我那幾個崽子。”
他憨厚的笑著,新婚燕爾,卻還未褪去少年的懵懂。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火紅的不是人間雪,是人間的血。
在無數次生死搏殺間,他悟出了這一刀。
也是那一日,這凡鐵打造的神兵,有了靈。
王秋生凝望著那倒懸星河,莊稼人特有的粗狂嗓音響起。
“此術,人間血!”
“可斬天上星河!”
轟!
王秋生手中的刀紅光如血,沖天而起!
憨厚的中年漢子雙手持刀,向著那倒懸而下的星河奮力一斬!
好似他這么多年歷經的風霜,挨過來的生死。
畢竟獨行的武夫,在人間只有一條血路可走!
火紅的刀光與漫天的幽藍交匯。
熾烈如火的刀芒,將那漫天銀河一分為二!
陸無生眼中露出驚異之色,他已經許久不曾見到如此精妙的刀法了。
除了贈刀給自己的徐天狼。
那位早已悟出神通,卻遲遲不愿踏入開陽的怪物。
雪夜里,星河潰散。
王秋生粗糙的臉頰上,露出了欣慰的快意。
哪怕手中的刀靈性已無,哪怕手中的刀支離破碎,無力再斬。
可他好似找到了,自己刀道的盡頭。
數年來的搏殺積累,在這一斬中得到了升華,那是通往圣境的路。
若是這一次他能活下來,說不定這人間,真能從草莽里,出來一尊刀圣。
可他力竭了,詭道人送的鐵甲已經碎裂。
對方的刀,是神兵。
不是他手中的人間俗物。
他見到對方再度抬手,這一次不是星河。
竟在背后凝聚出一道蒼狼虛影來。
那是徐天狼的刀道,蘊含著極致的破壞與速度。
陸無生雖不得精髓,可在踏入開陽境之后,也懂得了七分。
對方那火紅的刀光,令他睹物思人,便悟了這一刀。
刀氣依舊銳利,那是快到了極致的一斬。
曾經連陸無生的魔神軀體都能輕易撕裂,一般的武夫在這一刀面前,沒有活命的可能。
刀光如閃電,刺目勝雪,朝著王秋生落了下來。
那是避無可避的一刀,生死已分!
王秋生有些遺憾的閉上了眼。
太可惜了,明明自己見到了成圣之道,卻沒了機會和時間。
“萬法隨心,不動如山!”
“鎮!”
忽而,一道尖細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一位面容陰柔的邋遢道人,手掐法訣,渾身貼滿了符箓,身后一座山岳顯化,將兩人罩住。
王秋生看著前方的邋遢道士心頭一顫。
鎮山印!
這可是已被滅門的鎮山宗的不傳秘術,傳聞大成的鎮山印連圣境都可鎮壓!
這邋遢道人不想還有這一手!
可陸無生的刀芒還是太銳利了一些。
那座山岳好似豆腐一般,被幽藍的刀芒切開,馮木春身上的符箓化作的靈氣罩,更是如水泡一樣被層層戳破。
銳利的刀芒落在了邋遢道士的肩膀上,直接削去了半邊身子。
邋遢道人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被斬去的半邊軀體,哽咽哆嗦道。
“無量你大爺的天尊,失……失算了!”
話落,靈氣潰散,直接往后栽了過去。
王秋生眼疾手快,就在這一剎那的間隙,一把扶住了對方,渾身的真元驟然炸碎。
如一頭蠻牛般沖開了無數紙人的包圍,頓時沒入漆黑的山林之中。
地面上,倒在血泊里的半邊道人身體,緩緩蠕動。
最后竟然化作一縷白色絲線,遁入了地下。
陸無生見狀露出驚奇之色。
本以為那一對仙門修士是他今晚的獵物,沒想到這兩個逃出幽冥車馬的家伙,才是真正的驚喜。
他望著王秋生逃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翻身踏上棺材,周圍的紙人,便再度匯聚過來,在夜里拉棺升天,泛著怪異的笑聲,直追了出去。
……
幽密的山林之中,馮木春被王秋生提在手中,不斷地抽著涼氣。
“嘶哈,嘶哈……”
“老王,你聽我說。”
“你把我放下,那些家伙追上來,你我都走不了。”
他有些失算了,作為一名散修,他很少錯估對方的實力。
哪怕他把陸無生的恐怖程度,多提升了數個檔次,可還是沒有算到,對方那一刀有如此威能。
馮木春的身體哆嗦著,可王秋生不說話,只顧著瘋狂遁逃,渾身的真元燃燒到了極致。
他是個田里長出來的漢子,本性淳樸,知恩圖報,他認這個理。
馮木春看著對方緊縮的眉頭哭笑不得。
從袖口里拿出那一柄禿了半邊的拂塵,朝著天空一招。
那半邊身子化作的絲線,便飛了回來。
他再度哀求道。
“老王,放我下來,聽我的。”
“咱都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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