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團五個師選派的五個節目組，齊集在兵團總師部：佳城。
周自衡、陳樹魁帶領的二師節目組一行總共二十八個人，下午抵達總師部，先把人員安頓進總師部招待所。
安頓了各人的行李住處，陳樹魁又召集大家開了一個小會，命令他們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今晚先休息，養好精神，明天上午到總師部禮堂進行彩排，熟悉下場地。
明天下午就要進行節目評選。
評選的評委不光有建設兵團總部的領導，還有東北軍-區對這次赴京參加演出也很重視，也專程派了人過來指導。
所以評委的陣容還是很強大的，大家不要掉以輕心。
另外，陳樹魁還打聽到了其他四個師的節目名稱，一師排練的節目居然是縮減版的芭蕾舞劇《白毛女》，三師是一個歌舞，四師是一出交響樂，五師是京劇樣-板戲《紅燈記》選段。
看來各師文工團都是鉚足了勁，都想拿到這唯一的進京名額。
遇到了勁敵，陳樹魁也不免有點緊張。
就看鹿死誰手了。
安頓好了節目組的人，周自衡和陳樹魁又到兵團宗師師長辦公室報了個道，算是跟總師部的領導打個照面。
他們到那的時候，正巧其他四個師的人也在。
兵團的孫總師長見大都在，基本上五個師工作組的成員都有在場，順便開了個臨時會議，交代了這次去京城開農墾大會的事情。
開完會，孫總師長知道五個師的文工團現在都帶了節目，要競爭這唯一一個赴京演出的名額，現在大家都是競爭關系，表面上風輕云淡、互相友好，實際上都暗暗較著勁兒，辦公室里已經暗流涌動。
孫總師長笑呵呵地開始充當和事佬：
“大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不管哪個師的節目被選上，都代表了我們北大荒兵團，都是我們的臉面。”
聽到孫總師長這話，各家各戶便不再裝了，一個個開始自吹自擂。
一師的人率先發動攻擊：
“我們文工團的節目，也沒什么特別的，就一出《白毛女》，這節目，群眾基礎廣，大家喜聞樂見，這絕對是個大優勢，就是想排出來很不容易，因為珠玉在前，有個比較，我們壓力很大的，不過呢，不敢說跟電影上的一模一樣，但絕對不比電影上的差。”
三師的人冷笑一聲，見縫插針道：
“《白毛女》大家都看過那么多遍了，還有什么新鮮，再說，這是南方拍出來的電影，代表的是南方，能代表咱們北大荒嗎？還是咱們三師新編排的歌舞《會戰風雪中》更能代表北大荒的精神，孫師長一定要好好看看。”
四師的人對三師的吹噓表示嗤鼻：
“你們那個節目我聽說了，說是歌舞，其實就是沒多大技術含量，也沒多少藝術欣賞性，在自己家門口演演還行，要送到京城，只怕還不夠格。還是我們四師排練的交響樂更高雅、更有磅礴的氣派。”
“誒，就你們的高雅，我們的就粗俗了？！”三師的人聽的火大，忍不住開始回懟。
五師的趕緊出來拉架：
“行了行了，什么高雅、什么粗俗，各有各的好，在這個問題上最好別爭——不過說真的，要論政-治正確，還得是樣-板戲，比如我們的京劇《紅燈記》就很有代表性，保準不會出錯！”
“-------”
辦公室里一下成了馬蜂窩，嗡嗡嗡全是噪音。
都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誰也不肯讓誰。
陳樹魁在一旁聽的直皺眉。
本來也想緊跟形勢給自家節目吹噓兩句，可是你一言我兩語，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機會，無奈地朝周自衡翻了個白眼。
孫師長被這一屋子的嗡嗡聲吵的腦殼疼，趁人不備，悄悄站起身溜了。
臨走前朝周自衡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周自衡十分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眼神，立即跟孫師長的目光對上。
孫師長動作輕微地朝他使了個眼色。
周自衡便悄無聲息地起身跟孫師長離開，穿過一道小門，到隔壁辦公室去了。
關上辦公室的門，終于清靜了。
孫師長指了指一張雙人沙發：
“周場長，坐。”
周自衡等孫師長落座之后才在沙發上坐下，他跟總師部的孫師長并不熟，私下里沒見過幾次面，也沒有任何舊交，所以坐下后顯得十分端莊嚴謹，后背筆直，雙腿并攏，兩手放在膝蓋上，說話也很客氣：
“孫師長——”
孫師長態度放松：
“聽說你們二師排了部芭蕾舞劇，叫《開荒小姐妹》，是嗎？”
“是。”
“聽說還是軍-區張參謀長的秘書幫你們寫了歌詞？”
“是。”
孫師長很老狐貍地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看不透周自衡這個安排的用意，他只是意外，周自衡居然能請的動軍-區張參謀長出面幫忙，而且，張參謀長還特意跟孫師長打過招呼，說很看好二師的這個芭蕾舞劇。
這就讓孫師長很難辦了。
如果真如張參謀長所說，這個芭蕾舞劇確實很優秀，孫師長有所偏袒也是正常。
但如果是爛泥扶不上墻，這就叫人難辦了。
孫師長也不是那種分不清主次的人，代表整個建設兵團去京城參加演出，這么重要的任務，孫師長不可能憑關系決定讓誰去。
所以孫師長特地把周自衡叫進來把話說開了：
“你們送來的節目匯報我看了，說實話，在立意方面，二師的這個芭蕾舞劇在五個師的節目里絕對拔得頭籌，你們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在這方面沒話說，但是最終能不能被選上，還要看整體節目效果。”
“這是當然，孫師長公事公辦就好。”
其實，周自衡暗中找軍-區的人幫忙，主要目的并不是想靠關系走后門來拿到這唯一一個名額。
主要目的是牽制其他師。
如果別的師想托關系、走后門、拉攏總師部的評審團，也好讓總師部的人掂量掂量，這樣他們就不敢有所偏袒。
只要是正面競爭，周自衡不帶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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