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完趙王，周林又找到朱高熾。
“殿下，你覺得先皇尚在嗎？”
“他已經薨了。”
“有沒有可能……”
“他已經薨了！”
見朱高熾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周林點點頭道：“殿下確有明君之相。”
這回，他可不是在忽悠對方，而是確定朱高熾對于已經在政治上被宣判死亡的皇表兄有網開一面的決心。
沉默片刻，周林低聲說道：“我想借尋找先皇的機會讓馬和出海。”
“去尋找新大陸？”
“是的。”周林的目光坦然，“所以我不希望你攔阻陛下。如果有朝一日陛下殺死或說服先皇，我希望你能繼續支持出海。”
據說在確認朱允炆已無復位之志時，朱棣放過了這位皇侄并以意圖在海外稱王的罪名誅殺鄭和。
朱高熾緊盯著他道：“盡快讓某看到希望。否則……”
“我會的。”
周林胸有成竹地給出承諾。
氣氛有所緩和，朱高熾請周林坐下道：“聽說父皇把許多惡事都推到你的身上。卿可有意見？”
“無妨。”周林笑著擺了擺手，“我是武將，名聲太好不是件好事。”
朱棣對武將的恐懼是刻在骨子里的，否則也不會暫時只殺文臣而不動武將。
“你倒是看得開。”
朱高熾跟他老子一樣輕敲桌面。
見此情景，周林按住他的手道：“小動作最容易出賣內心的真實想法。想當明君，你最好改掉這些習慣。”
朱高熾露出失落的表情道：“朝中早就有人上過奏疏，請陛下早立太子以定國本。可父皇卻在敕旨里回復：‘長子智識未廣，德業未進，儲貳之位，豈當遽承’。”
最近，賴在京城的朱高煦與陛下走動頗多。
在被周林用危崖彎弓局擺了一道后，朱高煦似乎利用徐皇后的力量重新獲得信任。
有人傳言，朱棣有意找一位善于開疆拓土的繼承人。而在軍中素有威望的漢王正好符合這個條件。
心中一驚，周林湊近朱高熾道：“臣冒昧，敢問殿下是想放棄嗎？”
剛想給他遞上熱茶的朱高熾頓時一抖，不慎將茶水灑到手上。
疼痛傳來，朱高熾放下茶杯，用力將手上的水珠甩干。
“看來你不想放棄。”
發現朱高熾失態，周林總算放下了心。
如果朱高熾選擇放棄，他必須另找出路。而大寧和遼東將是他的龍興之地。
面對周林，朱高熾有些糾結。
父皇一直對自己有所不滿。如果沒有周林的幫助，他的處境只怕比現在還要不堪。
可朱高煦自小就備受父母矚目，在靖難中又屢立大功，與軍中將領關系莫逆，大有秦王李世民的風采。
如果因為自己成為太子而引發玄武門之變，朱高熾覺得不如退讓一步。
猶豫片刻，他嘆了口氣道：“天意難測，一切隨緣吧！”
“奪嫡之事只有你死我活，何來隨緣之說？”周林冷笑一聲道：“身為嫡長子，本就是天命在手。如果無故退讓，只會讓其他人認定你為失敗者。到了那時，你如何保住自己的家人？”
相比朱高熾，漢王只是個軍中粗漢，根本不懂如何治國，更不懂什么叫孔孟之道。一旦奪嫡成功，周林賭他比唐太宗做得更絕。
朱高熾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慌，口不由心地說道：“昔泰伯讓位于季歷，方有七百年姬周。既然父皇中意二弟，孤也想效法先賢，成就一段佳話。二弟雖然性格粗魯，總不會為難一位閑散親王吧？”
“想法不錯，可惜實現不了。”周林露出不以為然表情道：“陛下若是中意漢王，為何要催他赴云南就藩？在漢王成功推脫此事后，陛下又下旨命他到開平備邊。臣不太明白，歷朝歷代的君王有逼儲君離開京城的嗎？”
周林的話讓朱高熾在黑暗中看到一絲曙光。
見他的眉頭舒展，周林淡然一笑道：“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昔日不過一藩王耳，哪里懂什么治國安邦。如今放著被先帝稱為好幫手的嫡長子不用，他難道會用一個像而不及的魯莽次子？”
“多謝姐夫指點！”
眼前的迷霧散開，朱高熾興奮地拉住周林。
周林拍拍他的手道：“我原本也以為陛下要對臣動手。可在仔細思考后，臣突然發現陛下是在有意打壓。其目的正是想將臣留給殿下重用。”
朱高熾的眼中露出希望道：“按你的意思，父皇是在考驗孤的城府和忍耐力？”
周林繼續說道：“不僅如此，他還怕武將們因此生出不滿。”
有力圖文治的朱允炆在前，朝中武將生怕以文御武的局面再次形成。
“父皇英明。”
朱高熾的臉上露出感激之色。
你高興就好。
周林咧嘴苦笑。
為了讓朱高熾重拾信心，他故意把話說得半真半假。
興奮過后，朱高熾不無擔心地問道：“父皇會不會剝奪你的兵權。”
作為軍中的唯一依靠，朱高熾非常在意周林手中的兵權。
“理論上會，但臣不會讓他得逞。”周林促狹地擠擠眼，“敢問殿下，如果有強兵犯境，他還會臨陣換將嗎？”
隨著藩王內遷，北方防線的實力大打折扣。除了周林和乃爾不花，從寧夏到遼東的各都司中俱無名將鎮守。
朱高熾沉吟一下道：“可鬼力赤正在和馬哈木大打出手，怎么可能進犯大明？”
韃靼與瓦剌之間的宿怨已久。趁著燕軍南征的時候，他們不僅沒有進犯大明，反而想先爭出個主次。
周林露出狡詐的笑容道：“如果有人幫鬼力赤打敗馬哈木，他會不會回軍攻擊北平？”
“難！”朱高熾皺緊眉頭，“鬼力赤和阿魯臺的意見相左，不太可能達成一致。”
“要是有人率先進攻韃靼部呢？”
周林的笑容顯得異常詭異。
朱高熾聞言大驚道：“擅啟邊釁可是重罪！”
周林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道：“臣又沒說讓明軍出塞。臣只想打一場代理人戰爭。”
隨后，他將早已想好的計劃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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