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無人煙、被冰雪覆蓋的草原上，一隊騎兵悍然闖入其中，嚇得剛剛探出頭的嫩草又將頭縮了回去。
然而，除了騎兵外，一群浩浩蕩蕩、遮天蔽日的黃色羊群也出現在了草原之上。
“好多羊啊！”伏念望著地平線上出現的羊群，也忍不住咋舌，放眼所及剛剛冒芽的草地上，是一群無盡的黃羊，這樣的場景在中原何時見過。
中原富戶哪怕是大貴族的封地能有數百頭羊的羊群都已經算是極為少見了。
然而，現在伏念面前看到的卻是數以萬計的羊群，面對浩浩蕩蕩而來的軍隊，羊群似乎也沒有任何的害怕，依舊我行我素的在一旁吃草，互不干擾。
也有好事的士兵脫離了隊伍去追逐羊群，可是草原上的黃羊動作卻是極為迅速敏銳的，哪怕是騎著戰馬的士兵沖進了羊群中，想要捕捉一頭黃羊，居然一時間也沒能得手，被靈活的黃羊躲避開來。
沖入羊群的士兵和戰馬追逐到哪，哪里就是一片空蕩，明明是身處羊群之中，卻要空手而歸，這樣士兵有些羞赧，于是沒有再用雙手，而是握上了長劍，追逐到黃羊身邊時，果斷一劍刺破了騰躍而起想躲避抓捕的黃羊咽喉。
“呼，差點丟人了！”士兵抹了抹頭上的汗漬，全營可都在看著呢，這下丟人丟大發了。
“將軍在看什么？”伏念好奇地看著走在隊伍中間的晉遙，在軍中，他稱呼晉遙也是稱呼為將軍，只是看著晉遙的目光沒有停留在羊群而是在山坳之后的雪地里。
“那里有狼！”晉遙指向了山坳下的雪地。
伏念目光一凝，然后集中目力，就看到在雪地里幾頭健碩的蒼狼毛發裹著雪，匍匐在雪地中緩緩前行，目光始終盯著羊群中的幾頭放風吃草的黃羊探子。
黃羊探子在低頭吃草的時間，狼群才緩緩向前移動，黃羊探子一抬頭，狼群又將身子探進了雪里。
“這是狼群在狩獵？”伏念詫異地望著狼群，這群狼的太聰慧了，居然知道躲避羊群的查探，慢慢的尾隨跟著羊群。
突然，狼群中一只狼探子退出了羊群，向著遠離羊群的地方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這是？”伏念有些不解，如此大規模的羊群，足夠這群狼飽餐一頓了，為何那只狼會單獨離去。
似乎看出了伏念的疑惑，晉遙開口解釋道：“羊群數量太大了，這群狼吃不下，所以這群狼的首領派出了探子去召集附近的狼群前來圍剿狩獵。”
“狼群還會守望互助？”伏念驚為天人，有些難以置信，這群畜牲還有這樣的意識。
“狼群從來不會只為一頓果腹而發起進攻的，這黃羊群數量太大了，僅憑一兩個狼群是吃不下的，所以它們也會召集四周的狼群前來共享這場饕餮盛宴。”晉遙解釋道。
伏念還是有些不信。
兩天后的深夜，軍營四周響起了凄厲的狼嚎聲，驚得所有士兵都紛紛睜眼，握緊了武器環視黑暗的荒原。
“它們的目標不是我們！”晉遙也走出了大帳，看著前來傳訊的斥候解釋道。
伏念也醒了，披著皮襖走到晉遙身邊。
“狼群的狩獵開始了！”晉遙說道。
“去看看？”伏念也很想知道狼群的狩獵方式。
“那就去看看！”晉遙點頭，跟伏念一起離開了軍營，直奔荒原上的一處高地。
從上往下借著雪光望去，朦朧間可以看到原本的黃羊群也在一處避風的地帶休息，但是四周卻多出了數量超過千頭的狼群，從三個方向緩緩的朝著黃羊群逼進。
“圍三缺一？”伏念驚愕，若是將狼群看做一支大軍，可不就是兵法上有名的圍三缺一的打法。
“你看看那缺一的方向是什么？”晉遙指向了沒有狼群的地方。
伏念也順著晉遙手指方向望去，居然是一座懸崖，斷谷。
“嗷嗚！”
突然間，狼群完成了合圍，一聲聲長嘯，所有的狼群都顯露出身形，朝著羊群發起了進攻。
黃羊群也沒想到四周會出現這么多天敵，慌亂之下四散而逃。
可是狼群似乎并不想跟羊群們廝殺，只是逼迫著羊群轉向，朝著他們預設的陷阱驅趕而去。
最終，羊群慌亂之下，只能被狼群逼向了斷崖，慌不擇路之下，墜下了斷崖，而狼群則是不斷的將羊群給驅趕到斷崖處，將黃羊群逼下了斷崖。
“這……”伏念背嵴生寒，好智慧的狼群，居然沒沒有多少傷亡就將著一支數量超過十萬的羊群給逼入了絕地。
“這就是狼群戰術！”晉遙認真地說著，“蠻族也是一樣，他們的戰法也是學自狼群，所以每年冬季前才會各部落聯合南下入侵中原，更是知道避開關隘和大軍，只進攻那些沒有大軍防守的村落去掠奪。”
伏念目光微凝，聽著晉遙的解釋，再結合中原北境歷年來的戰報，也突然發現了一切都跟晉遙說的幾乎一致。
“所以自李牧將軍擔任雁門關主將之后，就實行堅壁清野之策，在蠻族入侵之前，所有人都遷入了就近的塢堡之中，讓蠻族南下顆粒無收。”晉遙解釋著李牧這些年來的作為。
“因此，蠻族才不得不聯合起來，大規模南下，就是為了攻破雁門關？”伏念突然懂了。
“是這樣的，但也不一樣，李牧將軍同樣是在逼著對方主力集結，然后一戰殲滅，現在我們追擊蠻族各部，你仔細回憶一下輿圖，是不是也會發現，我們也如同這狼群一般，在驅趕著蠻族走進絕地！”晉遙繼續說著。
伏念思索著，回憶起輿圖上各軍的行動，仿佛是一個個小包圍圈組成的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蠻族逼入了絕地。
“李牧將軍是在模彷蠻族的戰法！”伏念終于懂了，李牧這是在反其道而行之，用蠻族的戰法去對付蠻族，徹底將蠻族逼入絕境。
“不錯，這才是李牧將軍的可怕之處，在獠牙沒露出來之前，他就是一頭極為擅長隱忍的狼王，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直到他露出了獠牙，大局已定，無可更改！”晉遙感嘆道。
以前他還在想李牧的戰法是從哪學的，有些不同于中原各家的戰法，直到看到狼群的伏擊，他終于懂了，李牧是在學習狼群的戰法，反制蠻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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