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走俘虜，張武好奇地問道：“大帥不相信他們？”
周林搖了下道：“我相信阿魯臺不敢輕易與明軍交戰，主動撤退也在情理之中。”
張武愣了一下道：“那你為何要警告他們誠實一點？”
“因為阿魯臺不可能前往兀古扎兒河！”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帳內眾將皆是一驚。
周林沒有著急解釋，起身走到輿圖前道：“渡過臚朐河后，向西二百里便是兀古扎兒河。可兀古扎兒河是本雅失里的地盤，阿魯臺為什么要冒險進入別人的領地，而不是向東退到自己的老巢闊灤海子？”
“他們會不會是想聯手抗敵？”
張武代表眾人問了一句。
“不會。”
沒等周林回答，蘇坦妹直接否定。
“根據線報，鐵邁赤的確有意聯合阿蘇特和瓦剌部共同迎戰。可阿魯臺認為上次的勝利已經足夠震懾大明，不想再生是非。本雅失里和馬哈木也不認為對方可以信任。最終，三方沒有結成同盟。”
周林點點頭道：“因此，我認為阿魯臺在故意散播謠言。而被圍殲的這支游騎就是他送來的死間。”
聽到這里，鄧初一忍不住冷笑道：“為了借刀殺人，他居然能把自己人豁出去。”
話音剛落，蘇坦妹再次抱拳道：“有擊敗武城侯的戰績，眼下的阿蘇特人中已經出現兩種不同的聲音。以阿魯臺為首的保守派認為不應該再與明軍進行大規模作戰，有意將殺死王聰之事定義為明軍挑釁在先。
主戰派則認為明軍和韃靼軍的勝利天平已經傾斜，完全可以再接再厲擊敗公爺。因此，阿魯臺已經陷入兩難之中。”
張武若有所思地點點道：“所以，他想用本雅失里的人頭換咱們勝利班師？這只老狐貍倒是挺會打如意算盤。”
聞聽此言，帳內眾將紛紛點頭。
周林看著蘇坦妹一言不發。
良久，他突然挑眉問道：“你是怎么得到這個消息的？”
若說蘇坦妹可以偵察出韃靼的軍隊動向，周林絲毫不會懷疑。可他不相信蘇坦妹能得到蒙古人內部的消息。
蘇坦妹臉上的表情一僵道：“這個消息不是標下探知的，而是由緹帥提供的。”
“是嗎？”
周林仍然不太相信。
沉默片刻，他看向眾將道：“眼下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全力圍剿本雅失里部，二是繼續搜尋阿魯臺部。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略一猶豫，張武率先出班道：“我軍出關已久，士氣低迷。不如用一場大勝振奮軍心，再趁勢追擊阿魯臺。”
“此計可行！”
帳中的部分將領開始摩拳擦掌。
在他們看來，如果張武的想法能夠順利實現，漠東將會順利納入大明的版圖。
可在周林看來，張武的想法還是有些保守。
如果見識到新裝備的威力，阿魯臺可能會直接逃跑。
一旦他退回漠東老巢，明軍的給養就會出現問題。沒有鐵路和公路作為保障，周林也沒辦法遠征千里。
鄧初一也不贊同張武的計劃，連忙抱拳道：“標下認為可以留一支偏師看守糧道，主力則向東繼續搜尋。如果發現韃靼人向西逃竄，可由偏師阻其退路。”
“伯爺高見！”
以馮成為首的周林舊部當即表示同意。
“右副將此言差矣！”
張武當即擺手道：“我軍馬上就要進入韃靼腹地。在此作戰，分兵恐怕是大忌。因此，先攻已知之敵才是穩妥之道。”
鄧初一撇了下嘴道：“兵者詭道也！若什么事都做得四平八穩，韃靼人有充分的時間商量對策。等我軍攻克本雅失里部，阿魯臺早就不知去向了。”
自從封爵，鄧初一與張武之間就開始出現隔閡。
以鄧初一看來，張武無非仗著王府侍衛的身份才成為侯爵，根本沒有什么實打實的功績。
幾次爭論之后，張武覺得鄧初一有些小肚雞腸，也不太愿意跟他來往。
如果沒有周林鎮著，哥兒倆很可能會分道揚鑣。
盡管在明面上沒有撕破臉，可他們在周林遠赴浙西治水的期間不斷分化拉攏麾下的將領。
由于北平舊將始終抱團取暖，所有新調來的將領主動選擇依附張武。
見左右副將出現分歧，兩派將領也開始捉對廝殺。帳內頓時吵成一片。
“啪！”
正在眾人吵得忘乎所以的時候，周林猛地一拍桌案。
被嚇了一跳的諸位將領連忙閉上嘴回到班中。
環視一下眾人，周林冷笑一聲道：“各位長本事了，竟然學會自立山頭。既如此，兩位副將打算什么時候接替本帥的位置？”
“標下不敢！”
張武和鄧初一當即跪倒。
見周林發火，其他將領也急忙跪倒在地。
平復一下情緒，周林沉聲開口道：“自回到北平，本帥就看出你們之間的隔閡。論起來，本帥也有失職之處。”
鄧初一聞言抬頭道：“大將軍不必自責。此事全是標下的過錯。”
“當然是你的錯！”
周林突然變得怒不可遏，“仗著與本帥是發小，你的眼里還有誰？可你忘了，本帥還要管成陽侯叫一聲兄長。而你……甚至要管他叫一聲師父！”
初入軍營時，張武指點過鄧初一的武藝。周林的說法絲毫不過。
想起當年之事，鄧初一不禁羞愧地低下了頭。
同樣回想起當年之事的張武紅著臉抱拳道：“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在此事上，標下也有責任。”
周林點點頭道：“張兄的確有錯。錯在不顧大局，忘記過去的交情和現在的身份。”
停頓一下，他沉著臉看向眾將道：“事已至此，本帥索性立個規矩。今后，各位之間如何交往，本帥不管。但如果有人在軍務上拉幫結派、不辨是非，休怪軍法無情！”
“謹遵大將軍令！”
不管平時依附于哪位副將，眾人最想接近的還是周林。
眼見周林發火，所有將領當即領命。
令眾人平身后，周林重新指向輿圖道：“本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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