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走下丹墀,親自將蕭奪里賴和耶律余里衍攙扶起來。
如果說蕭奪里賴是一朵盛開的牡丹,而耶律余里衍就是草原上含苞欲放的薔薇,都在嬌媚中略帶些野性的味道。
王霖一時沒忍住,差點要將兩女就地正法。
可惜此時四位軍機大臣已經等候在了殿外。
蕭奪里賴和耶律余里衍只得滿面嬌羞,悄然退走。
張浚、韓庭、馬擴和顧慶川拜倒在地:“吾皇萬歲,萬萬歲!”
王霖緩緩道:“諸位愛卿,平身,看座。”
自有內官為張浚四人搬來座椅。
本來對于這些君臣叩拜禮王霖有些不耐煩,但他知道這是維護皇權的重要載體,就默默接受了這一切。
他有時候會想起前世那位分管副局長的話。
下屬對于上的敬畏之心,敬要永遠置于畏懼之前,而這兩者其實密不可分的。
若是你縱容屬下對你失去基本的禮儀,那么,時間久了,下屬們習慣與你站著講話,就難保日后不會出現指著你鼻子罵娘的人。
張浚道:“皇上,臣以為,遼人居心叵測,靈丘會盟,怕是要引我大燕入彀,挾持我大燕使團,投靠金人。”
馬擴等人道:“臣等附議。”
王霖笑了笑:“縱然知道遼人別有圖謀,但既然他們要歸附大燕,不管是真是假,朕都不能坐視不顧。
所以,朕不過是想將計就計,說不準還能弄假成真呢,呵呵。”
顧慶川拱手道:“圣上,聽聞圣上要命河南郡王代天親臨靈丘,出席冊封遼人大典?”
王霖知道顧慶川想說什么,沉默了會,點點頭道:“正是,朕身邊有份量的,能代表朕的也就是構兒了。”
顧慶川咬了咬牙:“圣上,臣以為,河南郡王為前宋皇子,身份貴重,若是出現閃失,深陷靈丘,會讓天下人詬病陛下之圣德,不若以臣為使臣,替代河南郡王往靈丘一行!”
顧慶川叩首不起。
王霖臉色淡漠下去。
王霖心知肚明,在當前的群臣當中,還是有不少人對前宋皇室懷有一定的感情。顧慶川就是其中一個。
他未必是心懷復辟前宋之心,對王霖和大燕的忠誠度也不需要懷疑,只是心懷不忍,不忍見趙構陷落在敵國境內,身死恨消。
張浚等人知道這事的敏感何在,自不敢再插言。
王霖輕道:“顧慶川,你該不會認為朕有意要借遼人或金人之手,殺了河南郡王吧?”
顧慶川大驚失色,重重叩首在地:“臣不敢,臣豈敢!”
王霖霍然起身,沉聲道:“朕何需如此?!”
皇帝動怒,張浚三人也不敢坐在那了,接連拜倒在地:“顧大人絕無此意,還請圣上息怒。”
王霖淡然一笑,環視跪伏在自己腳下的四人,這是他親手提拔的四位軍機大臣,心腹肱骨。
他們對前宋皇室有些舊情,在王霖看來也屬于人情之常。
但王霖絕不允許,臣下對自己生出任何質疑之心。
這是底線。
“顧慶川,汝當年不過杭州通判,江南顧家之叛逆,朕將你薦拔于困頓之中,直至如今。朕本來以為,你與朕之間,可以坦誠相待,沒想到你卻懷疑朕……”
顧慶川猛抬頭來,額頭上滿是血跡,他冷汗直流哀呼道:“陛下,臣絕無猜疑君上之心,只是臣堅持以為,臣等能體諒君上之心,但天下人則未必,若讓河南郡王深陷敵境,會有損圣德,還請陛下三思啊!”
即便到了這般境地,顧慶川還是想仗義執言,初心不改。
其實王霖對顧慶川的脾性一清二楚,他的這般品質在官場上就是一股清流,這也是王霖愿意用他的關鍵因素。
但王霖有意要借顧慶川,敲打敲打張浚韓庭馬擴三人。
便故作怒道:“若是朕執意要派趙構前往,顧慶川,你又待如何?”
“圣上對臣有大恩,臣縱然肝腦涂地都難以為報。為保君上之德,臣愿意以死謝罪!”
王霖勃然大怒,拍案道:“放肆!汝以為朕不會殺人嗎?來人!”
十余錦衣衛轟然闖進殿來。
見王霖如此震怒,張浚,馬擴,韓庭都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再吭聲。
王霖冷漠道:“將顧慶川拖出去……杖責一百!”
張浚嚇一跳,顧慶川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被杖責一百,哪有還能活命?
張浚噗通一聲拜倒在地:“請陛下開恩吶!”
韓庭也跪倒在地:“請陛下手下留情!”
只有馬擴覺得王霖不至于因為這點事就要將顧慶川杖斃,但也跟著跪在下頭,卻是沒有開口求情。
……
王霖當然不至于要杖斃顧慶川,不過是要給顧慶川一點苦頭吃吃罷了。不然的話,顧慶川這種犟骨頭日后可能會越來越嚴重,直至一發不可收拾。
到那時,恐怕王霖就不得不揮淚斬馬謖了。
軍機大臣顧慶川為他進言被皇帝杖責一百的消息,很快傳至趙構所在的宮苑,趙構本來就有些難看的面色就更發白。
皇帝要委任他為使臣,去靈丘參加遼人的什么冊封大典,這在很多人看來是一樁非常危險的差事。
雖然趙構并未生出王霖想要借刀殺人的猜疑,但心中有些疑慮也在所難免。
他比誰都清楚,若是王霖想殺他,或者滅絕前宋皇族,根本不需要如此大動干戈。
當初王霖要絕滅前宋皇子,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況且還有他娘在。
韋瑩過去私下里說過的一句話他是高度認可的,王霖為千古一帝,心胸開闊非常人所及,對她們母子,王霖還是言而有信、有關愛之心的。
而一直以來,王霖也真正是在拿趙構當“自己人”對待。
至少不會故意去害他性命。
趙構正在宮室中來回踱步,焦慮難安。
他想去,因為不想讓師傅失望,也想展現一下自己作為前宋皇子的能力和魄力,讓天下人知道,前宋皇子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又不想去,因為危險擺在桌面上。當然,還有那么一點點的擔心,一旦事出意外,王霖會為了大局而犧牲他這個可有可無的學生。
正徘徊不定間,朱漣帶著數名宮女、女官來到。
趙構趕緊上前拜見:“見過娘娘。”
朱漣輕笑一聲:“九弟,其實不必這么拘束,你還照舊叫我嫂子也成。”
趙構心中一跳,垂首不語。
他心道,你這不是胡扯的嘛,你現在是皇帝的妃子,我哪敢再叫你嫂子?若讓師傅聽見,那我還活不活了?
朱漣似乎有意逗他,就笑笑又道:“叫我漣兒姐姐也行。”
趙構面色發苦:“娘娘不要戲弄構兒了,構兒豈敢不知尊卑?”
他娘是王霖的妃子,朱漣也是,他若叫朱漣姐姐,置他娘于何地?置王霖于何地?
朱漣一陣嬌笑。
她笑了一陣,才正色道:“河南郡王,陛下讓我來給你說幾句話。”
趙構忙恭敬躬身道:“臣聆聽圣旨!”
朱漣道:“陛下讓我問你,你可懷疑陛下想借機害你性命?”
趙構忙搖頭:“臣,不敢。”
朱漣似笑非笑:“是不敢,還是沒有啊。”
趙構堅決道:“學生沒有懷疑陛下。”
“好,陛下知你一直懷有建功立業之心,他這次想給你一個機會。
遼人的心思陛下心知肚明,他讓我轉告你,若是你能始終做到師生不疑,相信陛下不會害你,那么,他會保你一世平安。”
朱漣說完,又向趙構投過意味深長的一瞥。
“九殿下,陛下待你若子侄一般,絕不會將你置于死地而不顧,你要相信陛下,也要相信我和你娘。”
“九殿下,你為大宋苗裔,我和你娘都希望你能建功立業,為大宋皇族正名。陛下亦是此心。”
朱漣說完,微微頷首,轉身就去了。
剩下趙構一個人,獨自站在宮室之中,怔怔出神。
朱漣回到自己的宮室,見皇帝已經在等候,就笑吟吟如同乳燕投林,腳步輕快投進王霖的懷抱。
王霖嘴角含笑,緊緊抱住朱漣,那雙手隨意在她柔軟的后背上撫動,察覺到皇帝勃生異狀,朱漣滿面羞紅,回頭急急向兩名貼身女官使了個眼色。
兩女官急急退走。
朱漣嬌羞道:“陛下,臣妾也想要個孩子了。”
王霖一怔。
在他的女人中,朱漣是唯一一個對生孩子不甚執著的人。就連韋瑩都懷上了身孕。
王霖知道這大抵因為她有個兒子在的緣故。
現在她的兒子被教養在京師皇宮,各項待遇不亞于皇子。
王霖笑道:“解開心結,愿意給朕生兒子了?”
朱漣羞不可抑,垂下頭去。
王霖又道:“你不要擔心,你的兒子,朕會拿當自己的兒子看待。將來,總少不了一個王位的。”
朱漣心中感動,將俏臉緊緊貼在王霖的懷中,卻是沒有開口謝恩,因為她知道她和皇帝之間感情已經不需要這種客氣話了。
兩人擦槍走火,狂熱溫存了幾度。
雨散風收時,朱漣才想起了正事,道:“皇上呀,韋家姐姐正在待產,皇上可一定要確保九殿下的安危……”
王霖微微一笑:“我的確是想給遼人和金人一個足夠的……誘餌,在朕身邊,也只有趙構有這個份量。他若不去,朕便只能御駕親征了。”
朱漣俏面一變,立時坐起在榻上急急道:“陛下萬乘之尊,豈能親身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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