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張生喜開口前，白清染就已經猜到會是這個答案了。
所以她一點都不驚訝，只是十分淡定的點了點頭。
“然后呢？”
顯然張生喜還不太習慣外甥女這般冷漠，他有些傷心。
但心里又明白，這是自己應得的，這就是報應。
他嘆了口氣。
“其實原來我父親張大豐是一個地主家的老管家，那位地主家條件非常好，只是趕上了戰亂年代，
家里的幾位少爺都是熱血愛國之人，就將全部心思都投注到了愛國事業當中，
可是當時你母親還小，參加愛國活動的這些人又經常遭受打擊，你親姥爺在國和家之間，選擇了國，他也成為了愛國人士，
所以就將大部分家業都交給了我父親張大豐，可是交給他的前提是必須對你媽媽好，要視如己出，張大豐當時滿口答應，可是后來……”
說到這，張生喜已經哭了出來。
最后甚至痛哭流涕。
“我們家對不起你媽，更對不起你啊！”
對不起？一輩子都這樣被毀了，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嗎？
“繼續說。”
白清染現在可是把她當警官時的壓迫感都調動出來了。
就差一拍桌子告訴張生喜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
“再后來，張大豐幫著之前的老爺去戰場送信，就認識了君老爺子，
其實當年……是老爺救了君老爺子……但當時是在戰場之上，老爺是軍醫，他無暇照看受了傷的老爺子，就讓張大豐送老爺子到沒有戰亂的地方暫時養傷，
可是張大豐在知道君老爺子的身份之后，就將功勞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砰！’
白清染實在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會有人無恥到這個地步！”
她咬牙切齒，君世安在旁邊，慢慢把她拽進了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以示安撫。
張生喜看了看白清染，想著既然已經說了，那就全都說出來吧。
留在心里也只能是個疙瘩。
所以他繼續交代。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戰爭結束后有一陣子張大豐用著老爺留下的那筆錢還有君家的幫扶做了買賣，生意還不錯，在縣城算是數一數二的，
后來六零年左右，你母親跟一個京城下來采風的畫家還是攝影師的人，偷偷戀愛了，
家里非常反對，可她執意要跟那男人在一起，還說那男人會來接她，
可是沒等那個人來接，就因為張大豐的貪婪，張家徹底垮臺，
若不是靠著積攢下來的積蓄買了一條活命的路，我們全家早都死了，
張大豐那個畜牲，他賣國求榮！”
其實張生喜說出這話的時候，白清染接受的也是相當淡定。
因為在她心里，張大豐那個畜牲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覺得稀奇。
說到這，白清染已經全都懂了。
“張大豐靠著我媽獲得了財富，又搶了我親姥爺的功勞得到君老爺子賞識，
這么多年，他的一切都是靠著我媽，可他卻從來沒把我媽當成過人，就連最基本的溫飽都不能保證，呵……這種人為什么沒有早點遭報應！”
白清染真的是忍無可忍。
“所以呢，你們家都誰知道這件事。”
“我們幾個稍微大一點的都知道，我、你二舅、還有你大姨……”
“別這么說，那不是我二舅，聽著惡心！”
饒是白清染有再好的情緒控制能力，此時都控制不住了。
“從小你對我好，對我媽好，都是因為知道真相所有愧疚？”
問到這些，白清染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自嘲的冷笑了一聲。
“不該這么問的，你能對我媽好點，也算你有良心了，畢竟你們老張家沒良心的人，真的是太多了。”
白清染知道，大舅和大姨對母親都挺好的。
不管是出于愧疚還是出于感情，最起碼他們還是有人性的。
可是那個所謂的二舅，明明知道母親不是他的親妹妹，明明知道他們家能享受十幾年的榮華富貴都是因為母親。
可到頭來，他還是要羞辱欺負母親。
也對，就沖他對待兒女那自私的樣子，白清染就不該指望他是什么重情重義的好人。
“清染……你別這么說，于我而言，對你媽有愧疚是肯定的，但是我平常對她好，真的是把她當成了親妹妹……”
張生喜這么多年，他對待張淑榮也算是盡心了。
曾經想把她帶離那個小村莊，可是在這個年代，她又被老張家培養出來奴性。
她總覺得離開那里，自己帶著女兒活不下去。
更何況，一個少女，跟著個不知檢點的媽，她怕女兒到了外面，更抬不起頭。
所以這么多年，這件事不能評判她的對錯，她只是一個沒那么聰明冷靜的母親而已。
“行了，我知道了。”
白清染低垂著頭：“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看來……張大豐家，是留不得了。
張大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他們剛剛關上門，白清染就直接撲進了君世安的懷里。
她沒有哭，只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了？難過？”
“我不是難過，只是心里不舒服，替之前的白清染不舒服，
你本來是屬于她的，一些好日子本來也該屬于她。”
雖然今生自己替原身活下來了，可她的命運確實不該是這樣的。
君世安揉了揉白清染的頭發，溫柔的安慰。
“乖……不要想那么多，你也累了，早點睡吧。”
其實君世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的小女人了。
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可她的假設本來就是不現實的，君世安也無法回答。
因為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會去同情原來的白清染，甚至……慶幸現在的清染過來了。
這種有些陰暗的想法，就讓自己埋藏在心里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君世安在，所以白清染十分有安全感，本來以為今晚肯定會失眠，可是躺下沒過多久，她就安安穩穩的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張淑榮早早就起來了，她找出了白清染昨天拿給她的新衣服，穿在身上十分得體，加上她本來就不俗的容貌和氣質，顯得就是省城的富太太。
再看王鳳霞，她此時身上穿的，是白清染給母親的另外一身衣服。
顯然是母親心善拿給她的，只是穿在她身上，她的表情，卻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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