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外,未知之地。

  偌大的宮殿內,燭九陰端坐在御座之上,手中一枚梭形法寶靈巧的在他指縫間翻轉,沒用法力,只是單純的五指翻轉,就讓這飛梭時而如游魚靈動,時而在指尖停駐不動。

  當然,這只是下意識的消遣,他此時正在翻看云夢澤送來的各種信息資料。

  一張張龜殼貝片被他翻轉著閱讀,速度時快時慢,快的時候一眼掃過,慢的時候則拿著記錄的龜殼,擰眉思索。

  有陽光透過宮殿穹頂落下,照在他的臉上顯出斑斕色彩,也映照出他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直到把所有的信息看完,他終于閉目,伸出兩指按在眉心微微磋磨,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很傷神。

  直到片刻之后,終于睜眼,側頭,看向一旁,問:“赑屃,這次云夢澤送過來的消息,你怎么看?”

  御座的一旁,有一人背著龜甲傲然挺立,一眼望去,就只以為他是哪個水府出來的龜丞相,實在是那龜甲太有辨識度了。

  可第二眼,就能察覺到他的與眾不同,他不像其他龜丞相那般含腰駝背,表情猥瑣。

  他站的比直,身高怎么也在二米開外,手長腳長,容貌俊逸,雖同樣背著個褐色龜甲,但你從他身上看不出半點猥瑣的意味,反而是一種混雜了儒雅和干練的氣質。

  除此之外,他的體魄極為雄壯,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力量外溢,瞅一眼就知道這是勐人。

  龍之六子,赑屃,又名霸下,形似龜,平生好負重,有無窮大力,可搬山填海,喜托碑而行。

  赑屃聽了問話,并沒有急著回答,反而是依舊查看著手中的龜甲,直到細細看完后,又是思索了片刻才開口。

  他的聲音異常洪亮,如大呂洪鐘,震撼人心,但他的話語卻極為冷靜:“云夢澤那邊應是收獲不大,所以才會把這些細碎的消息和不確定的猜測都傳遞過來。

  不過,就看這些消息,他們倒不是懈怠了,而是真的沒多少收獲。

  這,估摸著也是那位云夢水君想告訴我們的!”

  “哼!”

  燭九陰卻很不高興的冷哼一聲:“事兒沒辦好,就知道玩這些小伎倆。”

  赑屃卻緩緩搖頭,道:“也算是給了個交代了,不過,那位水君及時調整調查方向卻是正確的,在自己熟悉的領域,他們能取得的成果自然更多。”

  “希望如此吧。”

  燭九陰的手上動作依舊未停,飛梭法寶在指尖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微瞇著眼,他又道:“那小丫頭是個喜歡和我打啞謎的,雖然來信未曾明說,但很顯然,他是想讓我上表天外天,問一問天庭的狀況。”

  如此說著,他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天上。

  赑屃也是一臉了然,卻又道:“這樣雖然也可,但一來一回的耗費時間太久了,且必然會讓君上在老祖宗眼中失了分,非是好事!”

  “那你說怎么辦?”

  “君上,您可曾還記得我們的任務?”

  “當然,我們要的不是統一這方世界,而是讓這方世界保持著高速發展的狀態,安逸使人怠惰,唯有一定程度的動蕩,才能讓他們永不停歇。”

  “所以啊,您覺得這天庭傳播的那些功法密錄,是好是壞?”

  “這個?”

  燭九陰微瞇起了眼,他細細思索,突然覺得對方說的極有道理,而赑屃也適時開口:“君上,您覺得天庭這么一折騰,后續九州人族又會如何?”

  “自然是會亂上一陣子。”

  “那再有這些秘法武道的加持,您覺得九州人族的實力又如何?”

  “應是會更上一個臺階。”

  “那這高手多了,上面給我的指標是不是就更容易達成了?”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燭九陰微微點頭,卻又道:“不過,光是這樣還不夠,人族動起來了,那妖族呢?精怪呢?

  他們不也得動起來?”

  赑屃眼神一亮,立刻躬身,拍馬屁:“君上盛名,那我們該如何去做?”

  燭九陰終于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他一把握住那飛梭法寶,道:“記得那位持國天王似乎說過,天庭是仙神同在,人妖共治?”

  “是有這記錄!”

  “那我就想知道,為何這一次的機緣只屬于人族,而拒絕了妖類呢?

  我記得那頭小青鳥和新任的山君似和天庭有過接觸?”

  “是!”

  “通知他們,我給他們一個覲見我的機會!”燭九陰澹澹的吩咐了一句,又看向面前凋花鎏金長桌上的龜甲玉片,從中挑了一枚。

  他看著上面寫著的‘天庭’二字,眼神越發凌厲:“再把嘲風尋回,讓他去人族地界。

  這天庭,我們還得查,深入了查。

  雖無所謂他們搞風搞雨,但終歸得確定他們的來歷,若真如他們所說的就罷了,可若不是呢?”

  ……

  幻法天庭內。

  四皇子趙胤走在玉石階梯之上,一席大紅色蟒袍極為顯眼,四周不知多少入得幻法世界的天庭使者都在看他,神色怪異。

  天庭之地規矩森嚴,體現在方方面面,就比如說這著裝,甭管你想多么體現個性,天庭使者都是一席白袍腰掛天庭接引令。

  不是沒有天庭使者想要換裝,但換了裝束后,就不能在外行走了,那些在天庭巡邏的天兵天將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每日巡邏無聊,最喜這些標新立異之輩。

  而這么一席大紅似蟒袍樣式的衣物,那可不是誰都能穿的,最主要的是,他還大搖大擺的穿出來,四周天兵天將見他也不過問。

  只是趙胤也不理會外人目光,亦步亦趨的入了接引殿后,尋人通報,找到了接引老倌兒。

  “接引仙官大人,我來此是想請您為我帶上一句話。”

  “給誰啊?”

  “給巡查仙官,請您幫我和他說上一句,天庭神道即將在九州人族大興,我趙胤未曾辜負他的期望。”

  ……

  洞天,

  星河劍宗。

  “好無聊啊!”

  重疊的男女聲化為悠悠嘆息自樹下傳來,瑰麗夢幻的千年云霧仙茶樹下沒了莫成君,也沒了巴陵兒,卻依舊有兩人躺在那里,正是巴霓裳和薛嶺。

  兩小只早已經長成了大人,男得英挺,女的漂亮,只是睡在兩張躺椅上,姿態慵懶,神色充滿了無奈。

  兩人中間,一方茶幾上還煮著新茶,茶香鳥鳥,飄蕩四方,著實是把他們干爹的派頭學了個十成十。

  薛嶺率先發問:“話說,干爹這次閉關多久了?”

  “好久好久了吧。”小芯兒忍不住吐槽:“干爹在的時候,忙一個課題,天天累得要死要活,也沒個清閑的時候,那時就想啥時候能休息啊休息……

  可干爹閉關去了,倒是閑了,就是無事可做,無聊啊無聊!”

  “要不,我們去幻法天庭吧,尋幾個天庭使者教一教?”

  “一群蠢驢,不去!”

  “那我們去下界蜀山吧,尋一些妖魔晦氣,打的他們滿臉桃花開。”

  “昨天剛去過,實在是提不起精神!”

  “那就去幻法世界的西牛賀洲吧,那里的妖魔鬼怪夠強?”

  “你確定不是去找虐?那些山海大妖,你打得過誰?”

  薛嶺自暴自棄了:“那你說咋辦吧?”

  “無聊啊!”

  小芯兒一聲長嘆,小臉都擠一塊去了,又認真道:“我決定了,等干爹出關,我也得開個項目,讓自己忙起來。”

  “開個項目?我早就想了啊!”

  “那我們一起!”

  “那你說我們研究什么好呢?”

  “當然是劍道,也必然是劍道!”

  “哼哼,我還說術法,我就喜歡術法。”

  “……”

  若是莫成君在此,非得罵上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只是,年輕真好啊!

  ……

  星河劍宗。

  四季峰頂。

  四季劍尊立與群山之巔,極目遠眺,山風吹過她的衣衫獵獵,卻更襯著她氣勢凌冽如劍。

  你也得承認,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女劍尊沉錦繡在未成星河劍宗掌教之前,雖在宗門內也算是說一不二,但總歸是‘軍師’的角色,不用過多的拋頭露面,也不怎么參與具體管理。

  可現在,當她站到了臺前,直面星河劍宗所有弟子,又背上宗門大恨之時,氣質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一道虹光自遠處來,眨眼間到了近前,劍光一斂就落到女劍尊的身后,卻是若離仙子。

  已是星河劍宗三代第一人的若離仙子終于去了面紗,露出一張絕世傾城的容貌,她緩步走到了自家師尊身后,同樣是遠眺云海,看天際變化,神色也隨之變化。

  劍訣終究還是影響一個人性格,若離仙子的氣質原本偏冷澹,那是《四季劍訣》踏入‘冬至霜降’的表現,只是當她成功四季合一,領悟劍道神通的那一刻,清冷的氣質就已然有所收斂。

  若是細看,不難發現,現如今的她伴隨著參與宗門事務,與人打交道的次數越來越多,其氣質更近似還未成為掌門的四季劍尊沉錦繡了,溫婉又大氣,知性又果決。

  只是,此時的若離仙子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直到女劍尊實在是忍不住了,終于回頭,她瞪著自己的徒弟,道:“你不是想問莫師?”

  “是!”

  “既然想問,那你問啊,問啊?

  別一副欲言又止,欲語還休的模樣,你不說他怎么知道呢?你說的他就不知道啊!

  若離啊若離,你得知道,有些事情是得自己爭取的,師尊沒法處處幫你!”

  若離仙子先是羞惱,繼而氣急敗壞:“師尊,你,你瞎說什么啊?”

  “我瞎說了,我說什么了,我不是問你,是不是想知道莫師境況?你還以為我說什么?”

  “……”

  若離仙子徹底被氣著了,她狠狠的跺一下腳,大聲道:“我就想問問,莫師這次閉關什么狀況了?

  都這么長時間了,他破境成與不成,也該是有個結果了吧,為何到現在還未有動靜?”

  “哈哈!能有什么結果?你瞅瞅這洞天,瞅瞅這有序的靈機波動,在瞅瞅你擔心的人……

  不過是一次破境化嬰而已,算得了什么?

  至于他為何還未出關?”

  四季劍尊沉錦繡終是笑容一斂,幽幽道:“估摸著又是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課題,研究入了迷,以至于忘了時間。

  唉,這小家伙啊,弄出這么大的攤子,居然還真敢做甩手掌柜,他倒是真好意思啊!”

  ……

  浮空仙道。

  修煉靜室內。

  巴掌的嬰兒往下一跳,就那么融入身體,與識海中常駐。

  而莫成君終于從沉思中清醒,他從蒲團上起身,美美的伸了個懶腰后,又看向四周那濃郁的天地靈機。

  似是來了興致,他隨手一招,海量的天地靈機涌動,愣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漏斗,而漏斗中心就是莫成君橫放在胸前的手掌。

  ——天罡三十六神通之首,《斡旋造化》

  不過是呼吸的時間,靈機散去,只余下一顆成人拳頭大小的玉石留在掌中。

  那玉石呈不規則多邊形,晶瑩剔透,似是能看到其內無數曲曲折折的回環,其上還有九個小孔,有風刮過,好似有嗚嗚聲傳來。

  莫成君看著這枚玉石,表情著實是一言難盡。

  說實話,他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次課題研究來研究去,居然弄出了這么個玩意?

  當然,你要說它沒用,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這誤打誤撞能弄出來的東西其實極有牌面。

  至于它的名字?

  莫成君覺得可以稱呼它為——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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