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某偏僻的小鎮。

  有無數道劍光自九天而落,刺破了幽冥鬼霧的遮攔,更刺破了一座掛著兩盞慘白燈籠的驛站屋頂。

  窸窸窣窣的厲鬼尖叫聲猶如索命之音充斥耳膜,更有數不清的陰鬼之氣化為鎖鏈,漫天飛舞,和后續的劍氣不斷的碰撞。

  ‘嗤嗤嗤嗤’的劍嘯搭配上索命梵音,讓這一方天地都為之顫動。

  黑夜中,有一人緩步走來,他身形略胖,步履輕盈,一路走來,無視了黑暗中的鬼影重重,目力所及,眼神冰冷如刀。

  直到那驛站前,兩個慘白的燈籠陡然化為燃著鬼火的雙眼,驛站的大門抖動,變成了一張滴著涎水的巨口,就是喉嚨細了些,里面似還堵著食物。

  那食物,赫然是人類殘軀!

  餓死鬼,因肚大喉嚨小,飽受饑餓困擾,卻永遠也吃不飽,最是常見的一種厲鬼,但成長到眼前這等鬼物的地步,距離鬼王也只是一步之遙,那實力自然不俗。

  只是,剛剛的交手中,他似是吃了大虧,以至于此時已經被徹底激怒了。

  無數鎖鏈在半空中化為大手,持著一柄柄武器,或刀或劍,或錘或斧,奮力向著眼前的敵人辟出一道道十幾米長的鬼氣斬擊!

  但來人就只是抬頭輕蔑的掃了一眼,口中微張,吐出了兩個字:“止!殺!”

  聲音不大,但很是渾厚,向著前方傳播時激起一層音浪波紋。

  然后,那兇厲鬼物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任他如何催動法力和鬼軀,都是紋絲不動。

  但它動不了,可不代表來人動不了。

  這鬼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來人掐訣,動念,就有一枚飛劍凌空,指向了他。

  然后,就是那劍虹越來越盛,越來越長,隔著那么遠的距離,刺骨的冰寒讓他這個做鬼的,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至此,那如燈籠一般的鬼眼中,閃過了一抹恐懼神色,但沒給他繼續掙扎的機會,來人就是一聲輕叱。

  那劍光如極電,與剎那間將整個驛站給洞穿了十七八個窟窿。

  于是,窸窸窣窣的鬼叫成了亡魂的哀嚎,幽冥鬼氣裊裊升空,清冷的月光照下,繼而消散一空。

  直到這時,整個驛站才恢復正常,來人依舊沒什么表情,而是微微閉目才邁步向前走去,走入了驛站之中。

  這驛站不大,但入目所及,皆是一具具尸骸,有的已經化為白骨,有的則被抽干了精氣成了干尸,還有一具具腐尸散發著陣陣惡臭。

  但這還不是全部,更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寄托物丟在了地上,上面有淡淡的鬼氣彌漫,但寄托其中的鬼物早已消散一空。

  很顯然,這頭餓死鬼能成長到現在這等地步,不僅僅吃人,還吞鬼。

  這驛站是不大,但驛站的下方空間卻不小,雖同樣鬼氣森森,尸骸遍地,慘不忍睹,但好在到了深處,有一座座巨大的骨刺囚籠聳立,里面關著的全是活人。

  那鬼物顯然因吃人速度太慢,就選擇了豢養一部分,都聚到了此處。

  看到這些活人,止殺劍尊董洪武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些,但他也沒想著和這些人打交道。

  他先是打出一道術法,就見有幻霧彌漫,囚籠中的人漸漸地都閉上了眼睛,然后他又丟出幾個術法,或是有靈雨滴落,修復傷勢,或是有法光照耀,恢復精神。

  一番救治之后,他才抬手,拿出了人種袋,一臉嫌棄的打開,將所有人都吸納其中。

  他速度夠快,一系列動作更是行云流水,等確定沒了活人,他才轉身離開,所過之處,兩旁皆有大火燃起。

  大火點燃了尸骸,囚籠,寄托物,乃至于枯黃的草木,家居,一切能燒的都燒了起來。

  等出了驛站,董洪武微微側頭,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繼續再小鎮上搜刮起來。

  此時的小鎮已經沒了活物,在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清冷。

  止殺劍尊見了一些鍋碗瓢盆,家用農具,油鹽醬醋之類的也都是隨手收了。

  他考慮的較多,這些人進了洞天那也是要生活的,這些基本的生活物品還是需要的。

  當然,也就是人種袋內面積夠大,否則他也不敢這么干!

  事兒做完,大火已經延綿而起,將整個小鎮籠罩。

  從這一日起,這座小鎮將不存在云州,或許不知多少年后,也僅有縣志上有寥寥幾筆記錄。

  但就在現如今的云州,這等狀況不要太正常。

  而做完這一切后,止殺劍尊也不愿耽擱,就準備離開。

  只是,就在他即將御劍而去時,腰間卻又一枚符篆無風自燃,化為一簇火焰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星河劍宗偌大的宗門,自然不可能就‘幻法天庭’一種溝通方式,事實上,三位宮主離開前,皆帶了特制的子母符篆。

  論效果作用,這玩意和幻法天庭相比差了太多,最多算是最原始的電報,但有個好處,四人中有一人施法,其他人的符篆也會燃燒。

  雖然沒法通傳具體信息,但至少也是一種簡陋的溝通方式了。

  一看這符篆,止殺劍尊董洪武就是臉色一變。

  按照他們幾位宮主的約定,要是有這種情況,那就是宗門出大事兒了,得第一時間返回。

  只是,這一次,止殺劍尊董洪武并沒有沖動,他微微思,就取出一件法器向外一丟。

  那像極了屋舍的雕刻直接在半空中變大,化為一間小屋,董洪武走入其中,開啟法陣,又躺在床上,觸動了識海中的天庭接引令。

  一整昏沉感傳來,他再次睜開眼睛,就已經到了南天門外,大跨步走入,他直奔通明殿。

  他速度極快,但頂著天庭接引令,也無人攔他,只是入了通明殿,他赫然發現其他三位宮主都已經在了。

  只是看三人的表情,董洪武的心就安定了不少,可沒等他開口詢問,四季劍尊沈錦繡就先道:“董師兄,你終于來了,快快快,速度快些,就差你了。”

  董洪武一邊走近,又一臉不開心的模樣:“看你們這樣,也不像是宗門出了問題啊?

  只要宗門沒事兒,我就納悶了,有什么值得你們這般急切的?”

  “宗門無事,但這一次,也事關宗門未來。”

  女劍尊先解釋了一句,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以后我們再聯系,就不用子母符了,那太麻煩,也沒法通訊,徒惹人擔心。

  莫小子給這‘天庭接引令’做了升級,以后如需要,可以在識海中觸動。

  按頻率不同就是不同的級別,然后,我們再在這通明殿中見面即可。”

  她說話間,止殺劍尊董洪武已經走到了近前,四人相對,聞言忍不住道:“你動用子母符,不會就為了這事兒吧?你可不知道我接了符篆,也是嚇得夠嗆,你聽聽,我這心臟還‘砰砰’跳來。”

  “當然不僅僅是這事兒!”

  女劍尊白了他一眼,又一甩手,十幾本密錄已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接著道:“這是莫成君那小子交上來的,我已經看過一遍了,叫你們來,就是想讓你們也看看。”

  “十幾本,都是的?這小子還藏了不少好東西啊?”董洪武說著就要伸手去拿,一旁,無悔劍尊范天德和止殺劍尊鄧伯祿聞言也想挑一本。

  就是,不知是誰問了一句:“話說,這些密錄都是什么級別的啊?比《莫氏劍意根本論》如何?”

  “自然是,都有超出!”

  三人的動作具是一頓,然后幾乎是一同抬頭,看著女劍尊,那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無悔劍尊范天德重復了一句:“師姐,你剛剛說的是,都有超出?”

  “是的!”

  “可《莫氏劍意根本論》講的是劍意根本,立意本就極高了,難道這些密錄還能本本都有超出?”

  女劍尊也不廢話,她彎腰,從其中挑了一本,遞了過去道:“吶,你們說的那個已經升級了,現在叫《莫氏劍道根本論》。

  對,就是劍意已經滿足不了他了,而是上升到了劍道的高度。

  這里面,不僅僅添加了劍意之上的境界,更有對劍道神通的見解。

  除此之外,就連劍道大神通,都多了兩門。”

  “兩門,真的?”

  擎蒼劍尊鄧伯祿接過時,臉上還殘留著懷疑之色,可真正入手,翻開,他的眼睛就挪不開了。

  眼看著止殺劍尊和無悔劍尊也想往上面湊,女劍尊則道:“你們倆別擠,也犯不著擠,這里有的比那個更驚人。”

  說著,她又拿起一本,遞給了無悔劍尊范天德:“范師弟,我記得你俗家時練過武,入道以后,也還保持著錘煉體魄的習慣?”

  “是啊!雖武夫一途前途不廣,但我一直認為,身體才是修行的本錢。”

  “武夫的前途不廣?這話說的……片面了些。師弟,你看看這個吧,看完了,或許會顛覆你對武夫的認知。”

  “真的假的,那我看看!”范天德接過,翻開,然后雙眼漸漸瞪大,里面蓄滿了驚駭。

  至于止殺劍尊董洪武,他早已經拿起了一本翻開,表情剛開始還算輕松,可越到后面,越是瞠目結舌。

  看著陷入莫名震撼中的幾人,那臉上的表情變換不定,瞳孔時而放大時而緊鎖,眉頭舒展又皺起,皺起又舒展開……

  于是,四季劍尊沈錦繡忍不住露出幾分愉悅之色。

  情緒是可以傳染的嘛,大家一起承擔,總比她一個人震驚來震驚去,要來的舒服些。

  夢中無歲月,許久以后……

  三位宮主終于將十幾本密錄輪換著都看了一遍,算不上多么細致,好吧,也沒法細致。

  因為,若是真要深入鉆研,估摸著就其中一本都得學個一年半載。

  他們就只是大致的翻閱了一遍,知道了每一本密錄的具體內容和范圍,可就算如此,也是被震撼的一遍又一遍。

  寂靜,在大殿內彌漫,直到被女劍尊打破。

  她輕聲問:“都看了,感覺怎么樣?”

  無人應答,或者說,三人顯然都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可女劍尊已經開始點名了:“董師兄,你年紀最大,見識最廣,先說說自己的想法?”

  “什么?”

  “我們你讀后感,閱讀后的想法,有什么感受?”

  “除了震撼,我還能有什么感受?”

  董洪武表情唏噓道:“我只能說,修了數百年的道,原本在我腦海中固有的認知,都被沖擊的細碎細碎的!”

  女劍尊不理會他的感慨,扭頭,又看向無悔劍尊范天德:“范師弟,你說呢?”

  范天德卻有些神傷:“若是,若是再給我星河劍宗數十年時間,又或者莫小子能早點來我星河劍宗百多年,或許,這‘今法成仙’就不再是困擾我等的劫數,我星河劍宗,或許,或許也犯不著背井離鄉了。”

  擎蒼劍尊鄧伯祿忍不住點頭認可:“我也是這觀點。

  這小子給人的驚喜太多了,能收他入門墻,不得不說,師姐,你做了一件最正確的事兒。”

  如此說著,他又看向女劍尊,道:“師姐,你叫我們來,估摸著不僅僅是讓我們看這些的吧?

  你要有什么想法,直接說就行了。”

  女劍尊并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們可知,我在深研這些密錄之后,是何感受?”

  “什么?”

  女劍尊微微低頭,指著這些密錄,輕聲道:“這些,或許還不夠全面,或許有的也不夠深入,但毫無疑問的是,莫小子已經總結出了一套屬于他自己的仙修理論和體系。

  這是質的變化,是飛躍式的提升,就如同當年,仙之一途從‘異人異術’到‘仙途六境’的演變。

  也就是說,他,已經從九州修仙體系中脫穎而出,走出了新的,更好的道路。

  我這么說,大家認可嗎?”

  這評價極高,高的不是一星半點,也聽得三人一愣一愣的,但目光碰觸,又想到剛剛看到的,三人又忍不住點頭。

  “可以這么說!”

  “師姐說的有道理。”

  “我也贊嘆。”

  于是,女劍尊又道:“所以,莪想將這條仙修之路在星河劍宗內全面鋪開,你們覺得如何?”

  ……

  那邊,幾位宮主還陷入‘震撼’,又商量著某個計劃時,這么,莫成君也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他自四季峰歸來后,突然就陷入了‘無所事事’的境地。

  三位宮主還未歸來,《造神》計劃又沒法開啟,其他項目自然是有一大堆,但要是現在開,時間大概是不夠的。

  這要是研究到一半又得停,上不上下不下,那才叫一個難受!

  索性,莫成君糾結了片刻,就一拍腦袋,想起了個事兒。

  風風火火的,他回了自家的書房,在一堆儲物袋中挑挑揀揀,終于尋到了自己想要的。

  然后,他一揮手就放出了好幾個書架,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種密錄書籍。

  而他,就從這書架上取出一本最是古舊的書籍,放到了書桌上。

  這書籍極厚,外觀看起來也普通,但封面上的四個大字異常顯眼——《星河劍典》。

  是的,這就是老夫子給他的,星河劍宗的最高秘典。

  包括后面書架上的,都是關于《星河劍典》的種種修煉心得密卷,各類輔修的功法等等。

  說來,老夫子把這本劍典托付給他也有段時間了,可他忙忙碌碌一直沒抽出空。

  雖他這境界吧,低了些,但絕不影響他先睹為快。

  端端正正的坐到了椅子上,莫成君以術法喚來清水,清洗,潔面,做足了儀式感才翻開第一頁,認真的看了起來。

  而這一入眼,他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要說莫成君雖性格‘謹慎’了些,和劍修不搭,但他主修的又切切實實的是星河劍宗的劍道,就屬這本秘典的范疇。

  所以,這一看,至少是前面的內容,就算是‘專業對口’了。

  繼而,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星河老祖最初招收弟子的要求是那般的‘簡單’,也是那般的‘勇’。

  在那個還沒有《混元氣》的年代,星河劍宗引氣境的功法就是《七玄劍氣》。

  也就是說,但凡是引氣入門,沒有筋脈寸斷,爆體而亡的,那就是好資質,好體魄,好徒弟……

  七位,好吧,準確來講是八位宮主,就是這么來的。

  莫成君要不是星河劍宗弟子,要不也修成了《七玄劍氣》,估摸著也沒覺得這有什么。

  但就因為他修成了,才知道七玄劍氣是何等的鋒銳無雙,又是何等爆裂難測。

  這引氣境直接入手這等劍氣功法?

  那哪里是修煉?

  那是在要人命啊!

  這一刻,莫成君對八位宮主皆能成就陽神劍尊,沒半點懷疑了,或者說,釋懷了!

  這么‘扯’的事情都干了,有此成就,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而這,還只是莫成君翻開這本《星河劍典》后遭遇的第一次震撼,自然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這一次,莫成君是真正見識到了,何為九州人族劍道第一秘典。

  也第一次真正參悟九州最頂尖的那一撥密錄功法,著實是開了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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