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州城。

  刑場之上。

  斬首之刑已然持續了足足一個多時辰,至少有上百人被砍去了頭顱,鮮血一遍遍沖刷著劊子手的鋼刀和地面,哀嚎之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任何一場斗爭,都伴隨著流血和犧牲。

  這一役,星河劍宗勝了,四皇子也勝了,自然,那些反叛的士紳豪族,就得面臨清算的下場。

  所以,很多人會死!

  于是,從很多天前開始,這州城的刑場就沒有停下來過,一波波的人被押解到此,在經過簡單的審理和確定后,又被推上了刑臺之上。

  同樣的,你不能說這些人無辜,但在這個講究‘連坐’制度的時代,總有太多的人間悲劇。

  片刻后。

  一位長相清麗的女人,和一個不過兩三歲的孩童被押上了刑臺。

  那女人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雖身穿囚服,但有股大家閨秀的溫婉氣質。

  而那孩童,年不過三歲,長得粉凋玉琢,甚是討喜。

  孩童甚至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眼神純凈的看著四周。

  “母親,這就是你說的‘砍頭’的游戲嗎?好多叔叔陪我們一起完呀?”

  女人努力的笑著,道:“是啊,我們一會兒就會去往另一個世界,那里有好多和你一般大小的孩童,會陪你一起玩耍,可好?”

  “好呀,好呀!”小兒開心的拍起手來。

  這一番場景,不知讓多少圍觀之人動容,即使上首的監斬之人也面露不忍。

  但猶豫再三,他只得嘆氣的丟出了令簽。

  一碗酒水被遞到了女人面前,她接過,良好的教養讓她道了謝。

  然后對自己孩子的嘴里就灌去,眼中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但卻努力的微笑著:“多喝一點,多喝一點,一會兒就不痛了。”

  小兒被灌的直嗆,但依舊喝了不少,暈暈乎乎的就被放在了刑臺上,已然昏睡了過去。

  而女人則把腦袋靠在一邊,撫摸著孩童小小的身體,努力的抬頭,對著劊子手道:“麻煩大哥下刀快些,不要讓他痛苦。”

  劊子手頓了半晌,才握緊手中的刀:“你放心,我會很快的!”

  “謝謝大哥了!”

  如此說著,她再也不敢多看。

  虛空中,莫成君臉色極為難看,他頭一次,對這位四皇子所謂‘酷厲’的評價,有了如此清晰的認知。

  雖然他也知道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但這場面,他真接受不了。

  也就在那劊子手的刀即將落下時,他勐然吹了口氣,一道狂風刮過,飛沙走石。

  刑臺之上,已經失去了那女子和小兒的身影,只留下一片混亂。

  數十里外,一座小鎮內,那女人暈暈乎乎再睜眼時,已經到了這里。

  她的面前,一枚紫玉令牌,正散發著朦朧的光,神秘又高貴。….……

  數天后。

  文廟之內,有一青衫讀書人埋頭書海之中,神色癲狂。

  他迅速翻看典籍,口中喃喃自語:“不該這樣的,這世道不該是這樣的。

  先賢,先賢們,應該有所教導,在哪里呢?

  可在哪里呢?

  我們,我們應該做的更好,更好的!”

  這讀書人出生高貴,乃云州州牧家的次子,是個喜讀書的,年紀輕輕就在云州博得了一個‘神童’之名,深受他父親喜愛。

  因身份緣故,從小接觸的人都待他友善,哪怕那些人或有其他目的,但在他面前都得堆起最燦爛的笑。

  他也以為這世間就如他看到的一般,人人有衣穿,有飯吃,有書讀,有錢花。

  他更向往書中的那些大豪杰,大英雄,立志做個治世之能臣。

  只是,這一次云州之亂徹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他的父親覺得他年紀也大了,是該接手些事情了,于是,第一次讓他接觸那些世間的陰暗。

  然后,他只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他沒法接受和自己相交的友人屬于叛亂的家族,得拉到刑場上砍頭。

  他沒法心安理得的勾畫掉那一個個人名,只紅筆一劃,就代表刑場上多一個人殞命。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那最小的,不過三歲的稚童,他都救不下來。

  為此,他甚至找了他的父親說親,結果是,他的父親為他配了一位副手,專門替他勾畫。

  更讓他崩潰的是,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些陰暗里的勾當。

  原來他以為的正人君子,在暗地里干了那么多腌臜事情。

  原來他以為的翩翩佳公子,不知道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所知所學是那般膚淺可笑,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放棄,反而覺得該做些什么,讓這個人間,變得更好。

  或許大部分人面對困難,總喜歡退縮。

  但也有些人,總是會越挫越勇,百折不撓。

  虛空中,莫成君看著這讀書人,微微沉默,終究還是丟下了一枚天庭接引令。

  他其實不期待什么,只是覺得,若是別人愿意去改變這個世道,力所能及的范疇內,他愿意給些幫助。

  而青衫讀書人握住那玉牌之時,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了一句。

  記住你今日心中所愿!

  ……

  一個月,足足一個月的時間,莫成君乘風而去萬里之遙。

  不拘方向,也不拘目的地,只是隨風而過,去看看那紅塵滾滾,尋一尋人間美好。

  是的,雖然這一次也算是實驗,是對仙俠版互聯網的內測,但他依舊不希望招來的都是些腌臜人物。

  他也相信,對于很多人而言,這將是改變他們命運的一次機會。

  一個月后,九枚天庭接引令已然盡數散了出去。

  它們的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處在云州各地,唯一共通之處,或許就是都還有些修行的天賦,卻又沒有接觸修行。….一個月后,莫成君又回到了自家的府邸,與閉關靜室之內,盤膝而坐。

  他先是打坐恢復法力,直到月過中天,已是后半夜時,他才從入定中蘇醒過來。

  長長的吐了口氣,他眼神微微一凝,繼而意念觸動神魂中《黃粱一夢》的神通種子。

  屬于幻法天庭的泡沫閃爍,一股奇異的波動向四周散去。

  神通發動!

  只是一瞬的緊張,莫成君突然露出了笑容。

  成功了!

  那么,有緣人,歡迎來天庭一夜游!

  ……

  王惡,是因為自小就長相丑陋兇惡,就被私塾的老師起了個‘惡’的名字。

  原本他母親認為這名字不吉利,但爺爺卻覺得,這世道,人要是兇惡些是好事,沒人敢欺負你。

  可王惡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兇相,外加一身怪力,平常潑皮無賴都不敢招惹。

  但唯有鄰里才知道,這人雖長得兇了點,其實心地善良。

  就他家那幾個孩子,也都是死了父母,無處可去才被他收養的,更不要說平時鄰里有需要幫忙時,就是喊上一聲的事兒。

  只是,王惡本身也就是個搬運工,今天這里扛包,明天那里挑擔,收入也不穩定。

  這日子過得清苦,也不是沒人來勸他把孩子賣了幾個,但卻都被他拒絕了。

  這一夜,王惡又是半夜餓醒了,灌了一肚子水,想著睡去就不餓了。

  迷迷湖湖間,似聽有人呼喚他的名字,他本能的應了一聲,就跟著走了。

  但見四周迷霧重重,他也看不清晰,就覺得前方有光,飄飄忽忽的就追著光跑。

  只是離得越近,那光越是耀目,隱約間一座雄偉的天門,似是聳立在了云端之上。

  直到他跨了上去,就看那天門之上,有三個大字湛湛生輝。

  他其實不識字,但本能的卻知道了那三個字的意思。

  南!天!門!

  然而,沒等他看到清晰,就聽一聲大喝傳來:

  “爾等何人,敢來我南天門撒野?”

  這聲音如炸雷,直接把王惡給嚇得一個哆嗦,可沒等他反應,就見一道大手從天而降,直接將他攝拿了去。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那居然是一位頭戴金盔,身披金甲,手持寶劍,面目威嚴的將軍。

  他自詡身材也算魁梧,但被這將軍拿在手中,好似提熘個小雞崽兒,只覺得心中惶恐,說不出話來。

  可那將軍倒也沒發怒,只是看著手中這人有些奇怪的道:“居然是個凡人魂魄,怎能飄蕩到這里來了,奇哉怪哉?”

  他的身后,一銀甲小將上前,低聲道了一句:“前段時間巡查仙官大人不是下界了嗎?會不會是挑選的傳法有緣人了?”

  “呃,這倒也是有可能!”

  金甲將軍點了點頭,就轉而對王惡道:“你來早了,接引老倌兒還沒來,你先到一旁候著吧。”….說著,他就被丟到了一旁去。

  王惡其實到現在都還暈乎著呢,只是站在一旁,沒人理會了,才覺得冷靜了些。

  只是對現在這狀況,依舊摸不著頭腦,雖心有惶恐,但并非是蠢人。

  他回味著剛剛那兩位將軍的談話,似是明白了什么。

  自己,難道是那什么傳法有緣人?

  也就在他思考時,又有人到來,先是一個青衫讀書人打扮的,還有一個秀麗絕倫的女人,有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有個小女娃兒……

  連他總計九個人,他算是年紀最大的了,看著都飄蕩著來此,都被他喚到了身前。

  那青衫讀書人算是少有的冷靜,詢問了情況,而王惡也不隱瞞,直接就把金甲將軍所言,都告訴了他們。

  幾個人一陣面面相覷,似是都有些難以置信。

  但不等他們敘話商議,就見那南天門內,一陣光華閃耀,有一位白發白須,手持拂塵,做老道打扮的人走了出來。

  他笑呵呵的和幾位金甲將軍打了招呼,才走到九人面前,細細打量他們一番,有些無奈的都囔了一句:“這巡查仙官是真不干人事兒,怎么挑的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是沒誰了。”

  吐槽了自己一句,他還是很有禮貌的和眾人見禮,道:“諸位,吾乃天庭接引仙官,而等皆是此界有緣之人,可隨我入天庭,得此行之緣法。”

  眾人之中,那青衫讀書人最是冷靜,他見有能交流之人,踏出一步就問:“這位……仙官,不知可否問下,我等這是什么狀況?”

  接引老倌兒脾氣挺好,呵呵一笑,道:“我知道爾等心中都有疑惑,這不打緊,等入了接引殿,我自會與爾等細細詳說。

  這里,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

  如此說著,接引老倌兒歪著腦袋打量了眾人,道:“不過,在進入之前,爾等也得換身行頭才可。”

  說著,他一甩拂塵,就見一道金光閃爍,九人皆是換了一身得體的白衣,身上更似是洗凈了鉛華,整個人都似脫胎換骨一般。

  更有一枚紫色玉牌懸掛在他們腰間,綻放蒙蒙紫光。

  接引老倌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又一甩拂塵,似有一道清風環繞,將眾人拖著帶離了地面,向著南天門飄去。

  這老倌兒也是嘴上不得閑的,一邊和那金甲將軍又打了一聲招呼。

  一邊又向著九人開口:“這天庭有‘東南西北’四門,但爾等最多也就只能從這南天門出入。

  往后,來了這南天門下,記得一定要換上現在這行頭,再把那天庭接引令放在腰間懸掛,才有入這南天門的資格。

  至于這南天門,乃四大天王駐守,每日一輪換,今日這位乃是四天王之首,增長天王魔禮青,算是最好說話的。

  其他三位,脾氣各異,爾等一定要恭敬有加,要是惡了諸位天王,被掃出門去,除非求到巡查仙官面前,否則沒人能幫得了你們。”….這邊話語交代,王惡九人自是牢牢記住,不敢漏了一個字。

  可就是這敘話的過程,他們已然入了南天門。

  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們再是看清眼前一切時,一個個都驚呆了。

  只見幾根撐天白玉柱聳入云間,有赤龍盤繞,見他們進入,一個個銅鈴般大小的眼睛就瞪了過來。

  而撐天巨柱之后,就是幾座白玉長橋通往遠方,可見彩羽凌空,仙鶴環繞,路旁,皆是千年不謝的名花,萬年長青的瑞草。

  更遠處,是重重天宮寶殿,皆聳立入云端,巍峨廣大,更有仙女飛天,天兵巡邏,在金色的霞光之下,仙氣繚繞,如夢如幻。

  接引老倌兒似是很滿意眾人的表情,但動作卻不停,轉了個彎兒,向著一處偏僻些的長橋走去。

  這一走,視野就受阻了,可那九人身體在動,但腦袋卻統一角度的轉動,好似想多看一眼。

  直到視野全都被遮蔽,他們才有些遺憾的收回目光。

  而在接引老倌兒的帶領下,他們終是入了一座不大的寶殿。

  請注意,這‘不大’兩個字,真就是比較其他寶殿而言。

  就在這接引殿內,他們依舊渺小如螻蟻。

  到了此處,接引老倌兒則一揮拂塵,施加在眾人身上的術法撤去,九人終是落到了地面。

  白玉地面,光亮的似乎能投入人影,九人依舊暈暈乎乎,還沒回過神來。

  直到這時,接引老倌兒才一揮拂塵,道:“爾等有什么問題,此時盡管問來,我可為爾等解惑?”

  真到了可以提問的時候了,這九人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面面相覷,好半晌還是王惡向前一步,道:“不知這里是?”

  “天庭,眾神仙之居所也。”

  接引老倌兒似是知道他們的疑惑,也不廢話,就將心中早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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