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什么?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這是莫成君印象極為深刻的一句話。

  因為,在三千年前的那個世界,在成為科研大佬后,他對此感悟極深。

  莫成君自認為情商不差,但這情商,真不是他與生俱來的,而是他成為科研大佬后,跌跌撞撞,碰壁多次后,才有的感悟。

  是的,哪怕是當時的他,已然是功成名就了,可依舊無法規避人情世故。

  所以,他也不覺得這修仙世界,就能少了人情世故。

  所以,他曾經問過女劍尊,自己還能不能回歸之前的安穩研究的生活。

  當時,女劍尊給予了肯定的的回答,可最終卻只敢說一句——盡量。

  而這才是事實,才是女劍尊對他的誠實。

  莫成君相信,遞到星河劍宗的邀請函,絕不會只有這一份。

  但唯有鬼靈門給出的,或條件,或人情,或利益,即使是宗門幾位大佬都被說動了。

  只是,女劍尊終究還是履行了對莫成君的承諾,她做到了‘盡量’,也將決定權給了莫成君自己。

  老實講,有這一點,莫成君已經很滿足了。

  這個世界上,多得是那些只畫大餅,卻不分利益;又或者各種大義名分壓迫下屬的領導。

  真正愿意為下屬考慮,甚至像現在這般,給下屬自主選擇權的,已經不多了。

  至于莫成君想不想去?

  好吧,其實他也挺糾結。

  一方面是他對于那本《太平御鬼經》確實挺感興趣。

  而且,以鬼靈門的門派屬性,對于他認知和研究鬼物陰魂有著極強的buff加成。

  可另一方面,莫成君是真的不想出山門,尤其是這個時間點。

  只是轉念一想,莫成君立馬就有了新的想法——這絕對是來自命運的降為打擊,‘法器顯微鏡’已經斷了兩次科研,這是第三次重啟,絕對不能給放棄了。

  抱著如此的想法,莫成君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拒絕。

  是的,他拒絕了邀請,但也沒拒絕的那么干脆。

  他給出的回話是,這段時間修煉已經到了關鍵點,不宜出門,可以等以后再說。

  好吧,莫成君終究還是沒能完全抵抗住《太平御鬼經》的誘惑。

  所以,‘拖’字訣走起。

  不過,這事兒也給莫成君提了個醒兒——現在這身份確實不適合在外走動,甚至連宗門內的走動都有些難。

  畢竟,他現在的形象在宗門內說是人盡皆知吧,那絕不為過,這騎著毛驢走路上,碰到人和你打招呼,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這答應了,在敘兩句話,是不是就耽擱時間了?

  而在這一路上,要是碰到十個八個和你打招呼,好家伙,這時間是不是就這么沒了?

  所以,莫成君就想著,既然現有的身份不方面在外行走,那就換一個唄。

  這念頭冒出來,莫成君忍不住仔細思索片刻,越發覺得這事兒吧,挺有搞頭。

  于是,他反復推演了好幾遍,終于定下了計劃。

  只是,這件事兒,終歸是需要女劍尊幫忙安排。

  于是,莫成君也不廢話,駕馭劍光,以最快的速度就到了四季峰,入了竹苑,見到了女劍尊。

  “啪!”

  女劍尊把手中茶盞往桌上一磕,即使是她,此時都忍不住錯愕的看向莫成君,問:“你是想讓我幫你弄一套新的身份資料?”

  莫成君陪著笑臉,道:“宮主,實在是被煩的受不了了啊?

  現在,我都不敢出門了,您雖然下了禁令,確實也沒人敢來莫家小院騷擾。

  但只要我一出門,就莫家小院到藏法樓的這一段路,真的,就這十分鐘的路程,我能遇到十八個偶遇的,能聊上兩個時辰,想走都走不了。

  我,我實在是太難了啊!”

  女劍尊的臉皮不由得抖了下,想笑,又努力的壓制了下來,她也得承認,自己的禁令確實管不了‘偶遇’。

  頓了好半晌,她終于道:“問題你若想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普通的易容偽裝,也就騙一騙凡人而已,修為越高,看人已經看的不是容貌體態,而是氣息,是法力和神識的獨有波動。”

  女劍尊說的也是事實,尤其是法力和神識,都帶有個人的獨特氣息,就如同每個人的掌紋一般,著實不易改換。

  然而,莫成君只是微微一笑,渾身氣息收斂,漸漸趨近于無,眨眼睛就成了凡人一枚。

  可下一秒,他的氣息又開始變得強盛,直至入了筑基后才停了下來。

  只是此時他從內而外所展露的氣質,和之前的莫成君,已然有了天差地別。

  哪怕還頂著同樣的一張臉,但真就一眼望去,沒人會覺得他們還是同一個人。

  “這氣息和法力神識改換的,確實有那么些意思了。”

  女劍尊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來,問:“這是你最新弄出來的術法神通,有沒有寫成密錄?

  取了個什么名字啊?”

  “沒有沒有。”

  莫成君趕忙搖頭否認,繼而道:“其實還是《黃粱一夢》神通的應用開發了。

  宮主您也清楚的,我這門神通取材于《海市蜃樓訣》和《大幻魔邪真法》這兩門真仙法門。

  雖然我把核心都放到了入夢和幻境之上了,但其本質畢竟還在那。

  以此為基礎,其實幻法一道真不是什么難事兒。

  就算我還沒做過多少研究,但開發出一種偽裝的術法應該并不難。

  樣貌,身形,氣息,法力,神識,乃至于冥冥中更奇異的某些特質,我想用幻法來偽裝,都不算難事兒。

  這也就是轉換一下開發方向的問題。”

  莫成君說的倒是理所當然,女劍尊聽得也沒有反駁。

  事實上,無論是《海市蜃樓訣》,還是《大幻魔邪真法》,那都已經走上了‘以假亂真,不辨生死’的地步,真要是偽裝成一個人而已,不要太簡單。

  事實上,當年的那位大幻魔邪仙,要不是碰到了星河劍宗大師兄這等絕世妖孽,能以陽神換仙人的存在。

  否則,真想讓他死,著實不易。

  即使是星河老祖親自出馬,打不過,他還不能‘戰略性’撤退啊!

  一位一心逃命的邪仙,且還精通幻法,那真的是哪哪兒都可能是他,又哪哪兒都不是他。

  女劍尊微微思索,最終還是答應了莫成君的請求,只是,這事兒終究還是需要她去運作。

  所以,得需要一點時間。

  當然,莫成君覺得這也就一兩天的功夫而已。

  但沒成想,這一等又是足足月余的時光。

  月余的時間,莫成君在極限修法,講課,乃至于煉器鉆研之余,都已經把易形改容的術法,完成了七七八八的時候,這新的身份才終于被送來。

  直到這時,莫成君才發現,女劍尊并沒有為莫成君,憑空捏造一個假的身份。

  那樣的人沒有前塵往事,沒有親朋好友,更沒有修法經歷,著實太過虛假,一戳就破。

  所以,女劍尊并沒有想著捏造,而是再星河劍宗十萬劍修中挑挑揀揀,找出了那么一位。

  還是那句話,修仙問道終究是很私人的事情,宗門不可能完全管束,更不能像保姆一樣跟著身后擦屁股。

  所以,哪怕是星河劍宗的內門弟子在外行走,也有殞命的風險和可能。

  而送到莫成君眼前的這一位,就是這么一位倒霉蛋。

  他曾是云州一小鎮少年,只因家貧被人欺凌,父母早亡,饑一頓飽一頓的長大。

  后又因天賦不俗,被宗門收錄,入了外門,苦修數十載,終于筑基功成,再入內門。

  只是,因為出身的問題,這一位從小就養成了自卑敏感的性格,甚至害怕與人溝通交流,極為孤僻。

  這種性格,自是極不討喜。

  即使是在星河劍宗,也沒幾個朋友。

  于是,他外出尋寶,離去的悄無聲息,也死的悄無聲息,幾乎沒人知道。

  至于女劍尊為何知道?

  那自是因為魂燈滅了!

  可以說,這一位活的沒啥存在感,死的也沒啥波瀾的內門弟子。

  而女劍尊之所以耗了足足月余的時間,就是在挑選。

  直至此刻,送來的可不僅僅是這一位的生平簡介,更有身份令牌,制式衣物,宗門法器等等。

  老實講,莫成君對這一替代身份極為滿意。

  內門弟子,孤僻少言,沒有親人,連朋友也無,估計認識他的,也不過就點頭之交而已。

  凡此種種,都無比契合莫成君的所需。

  他也是對著畫像擺弄了許久,終于給自己調整了容貌氣質。

  然后,他頂著這幅皮囊,在宗門內閑逛了許久許久,著實松快的都不想回歸原本身份了。

  當然,你要說不滿意的地方,自然也有。

  也就是這人的名字,著實有些,呃,難以啟齒。

  這一位,俗家姓‘郝’。

  因在星河劍宗外門學習修法數十年,耳聞目染之下,和薛嶺一般無二,對劍修極為推崇。

  于是,他給自己改了名字,是的,就他自己改的,取單一個‘劍’字。

  于是,他的名字就成了——郝劍!

  真,好特么的賤啊!

  莫成君第一次看到這名字時,著實呆了好久沒反應過來。

  可就在他想找女劍尊‘哭訴’一番,換個身份時,卻見四季峰竹苑大門緊閉。

  而后就有一道劍虹沖霄而起,裂開了云海,滾滾而去。

  至此,星河劍宗七位宮主,已經走了五位。

  莫成君心中罵罵咧咧,但只得認了這身份,索性,一個消息讓他暫時放下了糾結。

  因為,煉器堂傳來消息——不老冰棺,終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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