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小院。

  午后。

  暖暖的陽光灑下,透過樹木的縫隙落成斑駁的光影,又落在了莫成君和巴陵兒的臉上身上。

  躺椅的中間,一方茶幾上,有剛剛沏好的茶還散發著裊裊熱氣,有清香飄散,余韻悠長。

  茶,自是好茶。

  云間城本就盛產茶樹,又有手藝純熟的老茶匠在此一道上浸淫了一輩子,由此才成就了這最頂尖的云霧茶。

  而此時的薛攀,也算是一方商賈大佬了,才有資格每年購買一些份額,他又是知道莫成君最愛飲茶,才給送到了這里。

  只是,此時的莫成君和巴陵兒,誰也沒有心情去品鑒著最頂尖的云霧茶,而是如死狗一般癱在躺椅上,一副被抽干了的模樣。

  許久,莫成君才問:“怎么樣?做名人的感覺,如何?”

  “真是太可怕了!”

  巴陵兒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拍著自己的胸脯,道:“以前,以前也沒這感覺啊,這一次實在是,實在是……太熱情了。

  也幸好,幸好,宮主出面了。”

  說著,他扭頭瞥了莫成君一眼,埋怨道:“也是你這家伙,著實半點兄弟情面都不留,非拉著我跟你一起受罪。”

  “誰叫你在一旁幸災樂禍?”

  巴陵兒一臉懵逼:“我有嗎?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嘴角唇邊的笑容出賣了你,而且,我知你是社交牛逼癥患者,自是最適應這等場合。”

  “莫師弟,你知道我此時想說什么嗎?”

  “感謝我啊!”

  “我真的好想謝謝你啊!”

  “不用不用!”

  “我mmp的。”

  “……”

  兩人日常斗嘴互損,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又半晌后,他們只覺口干舌燥,才品上一口香茶,那股子甘甜芬芳浸潤四肢百骸,也終于是恢復了精神頭。

  直到這時,莫成君還是感慨一句:“還是大佬管用,一道赦令,就把所有人都給趕了回去。

  這安靜的,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巴陵兒呵呵一笑:“你還是入門的時間太短,真正的老人都知道,別看四季劍尊才排行老三。

  可實際上,就是掌門師伯遇見她,也都得……”

  巴陵兒欲言又止,但莫成君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饒有興趣的追問:“還有這說法?”

  “呵呵,我和你說啊……”

  巴陵兒才想興致勃勃的吹一波,就見一旁,一大一小的兩顆腦袋擠了過來,卻是小蕊兒和薛嶺,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當然,這不算啥,兩個小家伙只會激起他大吹法螺的欲望。

  但,同時有一股子莫名的氣息降臨。

  旁人都似無所覺,唯有他,如同被猛虎盯上的兔子,一瞬間汗毛都立了起來。

  話峰一轉,他就道:“我和你說啊,宮主的赦令是一方面吧。

  更因為,事情已經談妥了,那些大佬們得回去了,他們的弟子長老也得跟著走了。

  否則,必然還得有一番拉扯。”

  莫成君感知何其敏銳,雖然那莫名的氣息并不是針對他的,且確實收斂的足夠精微。

  可他,依舊有所察覺。

  臉皮一抽,他配合著轉移話題,問:“說到這,我就想問問了,這位大玄四皇子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以前也沒聽人提過啊,怎么就能讓云州一眾仙門為他站臺了?”

  要說這段時間,比梧桐法會評定出的一百零八鳳凰子,更能引爆輿論的,莫過于這位大玄四皇子,人皇帝憫的第四嫡子,趙胤了。

  現如今的時局,人皇將隕,天下九州紛亂,雖不說動搖國本吧,但真心是多事之秋。

  下有妖孽四起,鬼怪橫行。

  上有九龍奪嫡,明爭暗斗。

  說是亂的和一團麻一樣,著實半點不假。

  而如星河劍宗這般地位的仙宗大派,老實講,真的不需要這么急著站隊,更不需要這么急著表明態度。

  可一群大佬最終商量的結果居然是——四皇子,就成了星河劍宗在這一次人皇之位爭奪的代言人。

  且早早的表明了態度,亮明了立場。

  這反差,別說那些吃瓜群眾了,就是同為頂尖的其他仙宗,估計都還在懵逼。

  當然,這些終究是最上層的博弈和謀算,不是他們能看明白的,但這并不妨礙這位四皇子,就成了熱議的對象。

  “就你那啥事兒也不關心的性格,不知道不是應該的嘛?”

  哪怕是在答話,巴陵兒都不忘損了莫成君一句,然后才道:“按照宗門的消息來看,這位四皇子趙胤也算是帝憫的兒孫中,最是實干的一位了。

  這九州之大,人族疆域萬萬里,雖說有仙門鎮壓,有修士庇護,但他們大都也就在些名山大川隱修不出。

  真正管理世俗,保持人族繁衍生息的還得是大玄王朝。

  而帝憫,雖然性格寬和仁厚,不喜殺戮,不僅僅延續著帝康的政策,更進一步放開了限制。

  在世俗,其風評一直不錯。

  但你要知道,凡事都有兩面性。

  因為他的過度寬松,也導致了官員腐敗成風,貪墨受賄之事,幾乎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上行下效,你可以想象底層的百姓,得苦到什么程度。”

  說到這,巴陵兒頓了頓,才道:“我倒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總覺,若是忽視了這億萬萬人的聲音,總有一天,這偌大王朝就會有災禍。

  而這位四皇子?

  說他好的人非常多,認可他的實干,嚴謹,能扎扎實實的做事,認認真真的解決問題,從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可說他不好的人更多,尤其是那些官員富商,世家豪族。

  都認為他太過酷厲,弒殺,不給人留情面。”

  巴陵兒這么一說,莫成君腦海中就形成了一位殺伐果決,眼神陰鷙的男人形象。

  他微微頓了頓,又問:“所以,他是什么時候和我星河劍宗聯系上的?

  又用了什么手段,能讓云州一眾仙門為他站臺,力挺他的?”

  巴陵兒瞅瞅他,不說話了。

  莫成君點點頭:“明白了,你也不知道啊!”

  “所以,你知道?”

  “我為什么要知道?”

  “那你還問?”

  兩人繞了半天,終于不再廢話了,也都同時松了口氣。

  因為,那莫名的氣息終于褪去了。

  再次沒精打采的癱在躺椅上,巴陵兒問:“走了?”

  莫成君點頭:“已經走了!”

  “話說,這是第幾位了?”

  莫成君歪著腦袋:“應該是四位了。

  不是,我說,上面的那幾位大佬是想干嘛啊?

  沒事干來個突然襲擊,他們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啊?”

  巴陵兒咧嘴:“看你唄!”

  “那看就看唄,用得著這么偷偷,呃,遠遠的看我?”

  “那肯定是有某位,不愿意讓他們看!”

  “我,唉……”

  莫成君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我想閉關了,閉死關的那種,不想出來見人了啊!”

  巴陵兒卻是一臉羨慕:“你現在啊,才是真正的入了所有大佬的眼了。

  以后,星河劍宗,你可以橫著走了。”

  ……

  在星河劍宗,能隨時隨地,將目光投入任何地方的,唯有七位宮主。

  因為,整個荒山七宮就是一座巨大的陣法,由七位操弄在手。

  而能被這七位中的一位看重,那多是真傳了,如之前的莫成君。

  可這一次后,他已經給七位宮主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說是以后在星河劍宗橫著走,也不為過了。

  問題是,莫成君是那種需要橫著走的人嗎?

  唯有螃蟹才要橫著走。

  他這樣的,其實更在意的是安安靜靜的研究環境。

  無論如何,梧桐法會終于結束了,雖然人皇將隕這事兒吧,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但至少現在還算安穩。

  而整個星河劍宗,也迅速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去了梧桐法會的余波后,一切又開始走向了正軌。

  至于莫成君,他很榮幸的接到了六位宮主的召見。

  不是在一起的召見,而是一個個來。

  先是擎蒼峰,擎蒼劍尊鄧伯錄。

  再是龍鼎山,九殺劍尊曲昊;無回峰,無悔劍尊范天德;云淵峰,云淵劍尊吳一平。

  最后又見了圣劍山止殺劍尊董洪武,以及星河劍宗的掌教,天痕劍尊華燁。

  沒錯,就按照順序,倒著來的,他們都和莫成君見了一面。

  也是直到此時,莫成君在星河劍宗廝混十數年,終于把這幾位都給認全了。

  呃,以前倒也不是不認識,畫像見過,真人,其實也見過。

  但像這樣近距離的交談,還真沒有。

  事實上,整個星河劍宗達成如此成就的真傳弟子,估計也沒幾個。

  而莫成君也得表示,這幾位,著實每個人都有著強烈的個人風格。

  有的風度翩翩,有的談笑不羈,有的嚴肅認真,有的學識淵博。

  至于見面聊天的內容?

  大都是夸獎,認可了他這一次梧桐法會講法論道的功勞,也認可了他對于宗門的貢獻。

  當然,也少不了對幾本密錄的探討。

  很顯然,這幾位也是有過研究的,提出的問題,莫成君都有些招架不住。

  倒不是超出了范疇,而是實在是境界太高,很多東西莫成君現在根本夠不著。

  唯一讓莫成君摸不著頭腦的是,到了談話的最后,他們都是拍著莫成君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鼓勵。

  讓他用心修煉,早日突破金丹,并許諾,等他突破后,會傳他嫡傳劍訣。

  一人如此,可以說是看好。

  人人如此,莫成君再傻也知道是哪里不對了。

  這問題,巴陵兒也沒法給他答案。

  于是,他再次老老實實的騎著自己的四耳驢妖,上了四季峰。

  在那里,女劍尊沈錦繡已經等她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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