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黑暗中,有迷霧散開,籠罩了整個云間城,遠遠看去,有點點星火閃爍,仿佛將這里襯托成了云上天國。

  而在這迷霧中,有人一步步走在那往日繁華的大街上。

  她走出了坊市,走進了茶樹巷,走到了道路盡頭,進了私塾,又邁入了正廳內。

  在這里,老夫子似乎早已經等候多時,他依舊睡在那張躺椅上,雙眼似閉非閉,鼾聲似有似無。

  直到那身影到來,他才開口:“來了?”

  輕輕冷冷的女聲響起,帶著點點壓抑的波瀾:“讓您久等了。”

  屋內,有蠟燭的光芒緩緩暈開,照應出來人的面容,居然就是那位四季劍尊沈錦繡。

  一位是四季宮宮主,整個星河劍宗最強大的幾人之一,天下有數的劍修。

  一位是老夫子,垂垂老矣的凡人,很難想象他們居然會在這夜里會面。

  只是,身處其中的兩人卻不覺得有絲毫不妥。

  老夫子再次開口:“這次,你們做的不錯,劍修就該有劍修的樣子,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而且,你們這么一鬧,估計某些老不死的心中就得泛嘀咕了。”

  女劍修目光驟然一縮:“所以,這后面終究還是有他們的影子?

  也就是說我們離開這段時間,還是有人來過星河劍宗?”

  老夫子嘆了口氣:“你以為呢?

  他們啊,就好像陽光下的陰影,只要有著太陽,就少不了他們。”

  女劍修很是不解:“可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誰知道呢?他們從沒有宣揚過自己的想法。

  只是,有人猜測,他們想捅破這天,想掀了這天道的束縛,想突破那最終大限。

  可他們的做法著實太過激進了!”

  說到這里,老夫子搖了搖頭,又道:“這次,陸路是真的大意了。

  山君,山君,縱橫千年的山君,嘿嘿,落得個現在這下場,著實可悲可嘆!”

  可以明顯看出,老夫子眼神中有說不出的落幕,可能是在感慨山君,也可能是感慨些其他的。

  女劍尊有些不好受,她轉移話題道:“還是我們太不成器了,否則,您也無須太過勞累!”

  老夫子失笑道:“你們,已經很好了,那一步,終究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劍修。”

  說到這,老夫子也擺脫了傷感的情緒影響,而是問:“聽說那外來的小家伙想進藏法樓?”

  “是的!”

  女劍尊點頭,也說出了自己的擔心:“那小家伙,著實太可惜了,我是從未見過有人居然能直接看到天地靈機,還能直接操弄,說出去都難以置信。

  但大限在那,他的一切掙扎都只是徒勞!”

  “徒勞?”

  老夫子呵呵一笑:“千年之前,大玄代夏之時,我等仙修從不覺得能戰勝那群武夫,有那凝成法身的武仙著實可謂可怖,但最終又如何?

  我等仙道攀登從來都是從無到有,有小到大,從弱到強。

  奇跡,終究是人創造出來的,而不是天生就有的。”

  “您的意思是讓他試試?”

  女劍尊還是有些疑問:“可我總覺得他出現的太過巧合了,我就怕他是……”

  女劍尊的話沒說完,老夫子就笑了:“你怕他是那些人的暗子?”

  “那小子的具體來歷,我也沒能摸到底,但絕不可能是那些人的暗子。”

  老夫子很是篤定,但話鋒一轉,他又輕聲道:“何況,就是暗子又如何?人心的,最是難以捉摸的。”

  “既然您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安排了?”

  “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算是一步閑棋吧。”

  “那好!”

  事情談完,女劍尊躬身行禮,離開前又忍不住說了句:“您,還是得注意身體啊!”

  “沒事,還能頂上幾年,你們,快點成長吧。”

  ……

  四季劍尊沈錦繡離開了,一如她來的時候,身影沒入迷霧中消失不見,而老夫子依舊坐在原處,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起過身。

  只是,當女劍尊離開,他原本還算清明的神態越發萎靡。

  與躺椅上,他的目光迷離,渙散,似乎想起了久遠之前的人或者事。

  足足一盞茶后,他突然坐起身來,雖依舊老態龍鐘,晃晃悠悠,但卻很是堅決的站起,邁步走入了私塾深處,來到了一間書房內。

  書房很大,除了進出的房門外,靠墻的四面都是上下七層的大書架,上面擺滿了各類書籍。

  書房內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從何處起,也不知落與何處,但這顯然是一種極為高明的防腐防蟲的手段。

  哪怕某些書籍一看就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書頁泛黃干枯,可在這里依舊歷久彌新。

  只是,老夫子終究是老了,他已經沒有過多精力去一一打理,有的地方就是胡亂的擺放。

  老夫子就是在那一堆書籍中翻翻撿撿了好長時間,終于找出了一本厚厚的書。

  書的封面是用了極少見的紅木打磨而成,顯得敦厚,暗紅,封面上也不見任何字跡,好似就空無一物。

  老夫子找到這本書后,就開始往外走,依舊是正廳,依舊是那躺椅上,他摸索著手中的書籍,似乎有些不舍,可目光卻看向天花板。

  他渾濁的瞳孔中映出的卻不是天花板的倒影,而是跨過了不知多少距離和阻礙,看到了油燈下的某個人,正一邊看著手中書籍,一邊奮筆疾書。

  時而,他停下筆,皺著眉,露出思索神色。

  時而,他抬頭凝神,揮手間有光點亮起,演繹著種種變化。

  老夫子笑了笑:“倒是個勤快的人,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呵呵,這話說的挺好。

  寧瘋子,你看,這人是不是和你很像啊?”

  說到最后,老夫子的目光已經落到了手中的這本紅木密錄上,蒼老的手掌摸索著,他仿佛又看到了一個意氣風發的人:“同樣的天資縱橫,同樣的心有掛礙,同樣的永不言棄,同樣的天不假年。

  你們著實太像了,像到我看見他,就仿佛看見了你。

  那就這樣吧,將你的傳承給他,或許能祝他一臂之力,又或許能完成,當年你都未能完成的奇跡。”

  說著,說著,老夫子突然將手中的書認了出去,動作不大,速度也不快,書只是扔出去很短的距離,幾乎就要落地。

  但等了好久,落地的聲響都沒有傳來。

  再看,那虛空中似乎有奇異的空間扭曲出現,書籍落在扭曲中,就已經消失不見。

  藏法樓,一層,某處都已經積累了不知多少灰塵的角落里,有奇異的扭曲出現,一本書籍從中掉落,啪的一聲砸在了書堆中。

  很詭異的,此時的書籍變得很大,很厚,就好像是暗紅色巖石雕刻而成,長寬都足有一米的樣子。

  它剛剛出現時,還顯得突兀,如鶴立雞群。

  但漸漸的,似乎又融入了四周的環境中,很是普通。

  直到這時,才有一個光頭年輕人舉著顆發亮的夜明珠走了過來。

  他顯然是被響動所驚擾,但來來回回巡視了好多遍,愣是毫無發現。

  最后,他只得撓著瓦亮的光頭,猶疑的離開了。

  ……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莫成君自也沒閑著,他開始了混元氣的修行,并開辟了上丹田,凝成了屬于自己的第一縷法力。

  無論是武道修行還是仙道一途,最初時都得引氣入體,而引氣入體的最簡單方法,其實就是呼吸。

  是的,就是最普通的呼吸。

  換句話說,哪怕是凡人,每天都會吞吐天地靈機,只是他們不會利用,而修仙者和武夫,找到了正確利用的方法。

  天地靈機充斥與天地間,幾乎無處不在,只是有的地方濃郁,有的地方則單薄了很多。

  而云間城,不管怎么說也是星河劍宗的外圍,其靈機濃度是不用懷疑的。

  至于莫成君的天賦也不差,感知更是敏銳。

  他在掌握了正確方法,并努力調整呼吸節奏后,很快就察覺到了進入身體內的靈機。

  在他的觀察中,這靈機就和空氣中的其他氣體一般無二,會在呼吸時,經過口鼻進入肺部。

  若是凡人,這靈機就和二氧化碳一樣,在體內轉一圈就排了出來,也感受不到。

  但若是修行者,則能感知到這靈機,并如氧氣般加入身體循環。

  又可以通過意念驅使,按照特定的路線在復雜的筋脈圖中不斷流轉,直到某一刻,納入上丹田時,就形成了法力。

  在這個世界的理論中,經脈竅穴都是暢通的,不暢通的都是死人了,但暢通不代表著靈機形成循環容易。

  這不僅僅極其消耗精力,更需要足夠的專注,否則循環不能完成,靈機就還是靈機,轉化不成法力,只是散去。

  而且,就算靈機循環完成,又得看有幾分靈機能轉換成法力,也是有講究的,還得牽扯到了另一個專業名詞——身體對靈機的粘性。

  也稱呼為靈機的滲漏現象。

  這也是天賦根骨檢測極為重要的一項。

  若是粘性高,自然修行就快,若是粘性低,甚至出現大規模的滲漏,那修行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好吧,這其中牽扯的專業知識極多,而他出了名的專業知識淺薄。

  于是,莫成君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完成自己作為外門弟子的所有課程,至少要將自己的基礎打牢。

  只是,沒等他有所行動,四季劍尊沈錦繡那里就有消息——事情辦妥了。

  自今天起,莫成君已經成了藏法樓內的一位灑掃小廝。

  是的,不是圖書管理員,

  而是保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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