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在咸安宮一夜沒睡，萬幸的是天剛亮起來的時候，他剛在床前打了個盹，就聽到祖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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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餓呀，誰給我拿點吃的來。”
猛然驚醒的嘉靖，連忙讓御膳房以最快的速度送來一碗粥，自己一勺一勺的舀著喂進去。
“嗯，今天這個粥不錯，要是有點西湖的蓮子就更好了，你是誰？”
“我是您的孫子啊。”
“瞎說，我孫子在安陸府呢！”祖母罵了一句，生氣的自己回過頭去盯著墻壁半天沒有動。
太醫過來看了一遍，也連連稱奇，滴溜溜一串彩虹屁。
“皇上洪福齊天，孝心感動上蒼，康壽皇太后身體暫無大礙了。”
“下去吧，你也盡心了，去內務府多領一個月的俸祿!”
嘉靖看著那倔強的，滿頭白發的后腦勺，雖然有點糊涂了，但總算還能陪在自己身邊，他心情不錯的看了一眼還是不說話的李林兒，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回到寢宮，補了個覺的時候，張延齡卻沒有心情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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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著馬車將那天和他一起吃飯的大臣們，挨個擺放了一遍，奇怪的是不是生病了，就是回家省親了，最過分的是剛才去的那個御史家，他爹娘都死了好多年了，竟然請假回老家去給他叔丁憂去了。
總之轉了一大圈，十幾個大門是一個都沒能進去。
“這群天殺的，吃了我的拿了我的玩了我的，翻臉不認賬了，走再去最后一家！”
馬車的輪子壓在堅硬的大街上，發出咯噠咯噠單調而枯燥的悶響，果不其然最后一家他也還是沒能進去。
“侯爺，實在贖罪，我家大人昨夜突染惡疾，您還是不見的好！”
張延齡氣的直罵娘，醒了酒聽到關于江彬的那些傳言，他就覺得要壞，一圈轉下來果然就是這樣。
他積了滿腹的怒火，恨恨的在車廂上踹了一腳，他要發泄！
“走，去集香樓！”
老祖母又活過來了，張延齡的陰謀也被兵不血刃的瓦解了，這一覺嘉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他一睡醒，就看到那些參與查帳的籌算科精英們，一個個精神飽滿，充滿斗志的站在大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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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天的休息，他們一大早就來了。
這里吃的好喝的好，俸祿還高，所以他們回家，并沒有見到期待的小別勝新婚，而是時間一到就都被趕出了家門，趕緊掙錢。
就連嘉靖也因為他們的積極性，感到一個小驚喜。
“今天朕教你們另外一種記帳的辦法！”
那些精英們，站在桌子前全神貫注地看著嘉靖，大明六千多萬人，最精通數算的人全都在這里了。
從來只有他們教別人的時候，哪里還能有別人教他們？像這種業務型人才，都有著一種令人討厭的傲氣。
嘉靖看破不說破，只是讓鮑忠拉開了身后的帷幔，一面被刷的雪白的墻露了出來。
他撿起一塊木炭，直接在墻上寫下了五個大字。
“朕今天教你們的，就是借貸記帳法。”
他給了那些精英們足夠的時間震驚和小聲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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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貸記賬法？什么是借貸記賬法？”
?“顧名思義就是有借，也有貸吧，借就是借出去，不用還利，貸就是貸出去得還利。”
“還是高兄聰明，不過這和咱現在記得，也沒什么區別啊！”
“不對，你看皇上寫的，好像既有借也有貸，這一筆錢還能既有利也無利？”
經過他們激烈的討論也沒得出個什么結論，討論的聲音很快消失了，那些人認真的開始翻開本，拿起筆沾滿了墨，做好了記筆記的準備。
這才有個學習的樣子。
“這個借貸記賬法啊很簡單，相信我一說大家就能學會，你們看現在的記賬……祖……？”
“皇上，卑職叫祖濟源！”
姓祖的數學好像都比較厲害，嘉靖通過這個樸素的印象，對這個人留意的比較多。
“祖濟源，你隨便翻開一本帳，告訴朕是怎么記得。”
“是，正德九年彭占祺借銀五千兩。”
嘉靖唰唰唰在墻壁上寫下：
正德九年
借：應收借銀-彭占祺伍仟兩
貸：戶部庫銀伍仟兩
“諸位請看，這樣錢去了哪里，從哪里去的，是不是一目了然？再登記到明細賬上，需要查賬時，只需要看科目余額表，便可以清晰的知道還剩下多少錢，哪些錢還沒還？”
嘉靖問完卻沒有一個人回答，有點冷場，因為那些人全都在埋頭記筆記，這種新式的記賬法雖然繁瑣，但是好在后期整理要簡單的多，更容易分析收支情況。
而且兩個科目相互交叉檢查，更不容易出錯。
皇上真是籌算科的天才啊，沒想到他不但經史子集學的好，就連這種籌算都比我們研究的深刻。
在這樣的嘖嘖贊嘆中，收獲了一群數算精英的崇拜，嘉靖感覺自己又成功的裝到了。
“記住，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
那些人低下頭，又是一頓猛記。
嘉靖一個下午，從如何記錄原始憑證，到如何匯總賬頁，到如何編制報表，聽得那些精英們如癡如醉，茶飯不思，就連天黑要吃飯的時候，都不忘嘴里念叨。
“資產等于負債加什么來的？”
“所有者權益，不過什么是所有者權益？”
“就是戶部的錢，也就是朝廷的錢！”
吃完飯，繼續秉燭夜戰，鞏固復習一遍。
“諸位，誰能跟我說說，這復式記賬法有什么好處？你們慢慢想，等我跑完步回來，誰說的好了，朕把這把永樂朝的青花小罐賞給他！”
果然姓祖的對數學都比較厲害，嘉靖跑完步沖了個澡剛回來，祖濟源就呈上來一張科目余額表。
“陛下，這記賬法有兩個好處，一者，可以清晰的看到往來的來龍去脈，二者，可以相互勾稽，組合全貌，且可自糾差錯！
比如這筆款，我剛才按照陛下教的方法，重新匯總了一下，發現這個彭占祺從正德九年借了錢，到現在一直就沒還，剛才圣上在跑步的時候，我也去戶部問了，他還沒有主動還錢！”
你看，這不新的記賬法就有收獲了么？只需要按照借貸記賬法把賬目重新整理，匯總報表，哪些人還了，哪些人沒還，還有哪些人還了但沒有還完，那不是一目了然？
而且，只有這種記賬法，才能更好的處理以后更加復雜和龐大的經濟業務。
這批人，將會都會有大用！
“這個青花罐就賞給你了，你順便去把那個彭占祺給我叫到東華門外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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