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下葬后的第三天。
人們已經不在談論那場葬禮。
秦牧總會想起秦家大院祠堂里那些列祖列宗的牌位。
或許我們都一樣,終將被遺忘。
下午六點。
秦牧和接替老陳崗位的老張,完成了交接班。
老張是外地人。
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的做生意。
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萊安了家,自己交的社保,到了退休的年齡,還是閑不住,就來這里做了保安。
他是桿老煙槍,而且為人和氣。
每回見到秦牧都會給他遞根煙,秦牧也會回一根。
他倆很少聊天,唯一的交流就是站在一塊抽煙。
抽完一根煙,老張就騎上一輛電瓶車離開了。
夜幕降臨。
小區門口來往的行人逐漸減少。
夏天來了,路邊的燒烤多了起來。
喝酒喝到半夜不回家的男人也多了起來。
秦牧這幾天幾乎每個晚上都會碰到一個喝到不省人事,找不到自家單元門的住戶。
小時候他不明白成年人為什么喜歡深夜買醉。
等到明白了,他也已經是那個沾酒必醉的人。
他泡了一桶泡面,打發了一頓晚飯。
然后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在夢里他又回到了那場大逃殺的路上。
那是一片黑暗中的密林。
黑夜里槍口噴出的火光猶如鬼火,從樹上,從灌木叢里,從河道里竄出來殺手帶著刀光。
他殺了好多人,見了好多血,也受了很多傷。他拼命的往前沖,一定要穿過那片密林。
他步履蹣跚卻信念堅定。
哪怕是在夢里他也知道只要穿過了這片枝蔓纏繞足踝,蚊蟲能叮咬死人的林子,那邊就是大夏的領土了。
這個屹立東方幾千年的國度,從來都是雇傭兵的禁區。
他拖著受傷的身子,在地上摩擦出一條血痕。
他看到了國境線上的鐵絲網,翻過去他就安全了。
就在他將要逃出生天的時候。
一柄左輪手槍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他抬頭一看。
那是個籠罩在一身黑袍下的人影。
他就是組織的首領,代號撒旦。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誰,是男是女,從何處而來,就像沒人知道組織究竟是怎么誕生的一樣!
秦牧問道:“你究竟是誰?”
撒旦沒有言語,用子彈回答了一切。
秦牧醒了,又是一場噩夢。
他睜開眼,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楊青婷來到了保安室里。
最近太心累了,警惕性下降了太多。
竟然被人在睡夢中這么輕松的靠近而沒有絲毫察覺。
楊青婷柔聲問道:“你這是做噩夢了?”
秦牧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你怎么這個時間還沒回家,加班上癮啊?”
楊青婷穿了一身綠色單排扣針織衫和黑色修身一步裙,跟那天拉著秦牧去逛街的打扮一樣,區別就是今天穿了一雙高跟鞋而當日穿的是運動鞋。
想起當日逛街的情形來,依舊心有余悸。
別管多嬌嬌弱弱的女人一逛街那都是鐵血戰士。
一想到那天在咖啡館,譚教授包裹著黑色絲襪的腳,心頭一蕩。
楊青婷兩手撐著桌面,屁股坐在上頭,兩條大長腿,一根微曲,一根挺直。
柔順烏黑的頭發,在保安室昏暗的燈光下有些金黃。
漂亮的杏眼,鮮紅的嘴唇。
夏天的夜風一吹,滿室的女人香。
她嘆了口氣,說道:“家里現在亂成一片了,你也知道今年房地產不景氣,銀行的幾筆款子還上之后,本來打算接著做貸款再貸出來,沒想到銀行收緊銀根不給貸了,一下子資金鏈就斷了”。
秦牧感慨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哎呀,是不是公司如果倒閉了,咱這物業公司是不是也得跟著倒閉,那我不就失業了”。
楊青婷欲言又止。
秦牧說道:“有話就直說吧”。
楊經理又嘆了口氣:“就是,其實也沒到那種地步,集團早些年也屯了幾塊地皮,出手之后也就能把企業盤活了,就是最近地皮不好交易,沒有買家,其實山腳下有一塊地還是不錯的,可以做高檔小區,也可以做頤養中心,我覺得,我覺得.....”
秦牧接過話來,說道:“咱們那頤養中心不是正差塊地皮嗎?買過來不正好”。
楊青婷開心道:“你同意了!”
她畢竟是楊家的女兒,雖然因為一些事情跟家里鬧的不愉快,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家里破產呀。
她爸現在一天比一天瘦,她媽也開始變賣首飾了,但這點錢相比起集團巨大的資金漏洞不過是杯水車薪。
其實公司的財務狀況不至于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老李給她爸介紹了一些省城的項目和人脈。
她爸從集團抽掉了大量的資金投入省城。
然后才有了現在的資金周轉困難。
秦牧直起身子,活動了肩膀,說道:“這種事不用跟我商量的,我最近啊,對一個詞感觸很深,問心無愧,做什事問心無愧就好”。
秦牧正在那感慨萬千呢。
楊青婷卻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回龍城這些天都做什么呢,有沒有碰上美女什么艷遇啊”。
這楊大美女啊,哪都好,就是占有欲太強。
她太想掌握秦牧的一切。
終于把楊青婷打發走了,他一個人對著夜色,忽然感覺到一種孤獨。
他忽然明白老陳的離世為何是他的觸動那么大。
因為這個世界上其他人是他好,都是需要他付出一些東西。
楊青婷需要他的物質支持,吳暖暖想要他同等的真心,爺爺想要他做個合格秦家接班人,便是那些個一塊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需要必要的時候他同樣為他們出生入死,徐飛燕呢,或許她要的最少,她僅僅就是需要一個男人。
而老陳對他好,什么也不需要他付出,僅僅是因為這個老頭覺得他是個好人。
還有,還有一個譚教授。
她需要的反而是能幫助秦牧釋放壓力的。
秦牧以一種小人心思揣度著身邊人,用最悲觀的心態看待世間的感情。
可他又對于他悲哀乃至刻薄是目光洞察出來的人性灰暗,報以理解之同情。
當然這只是對于他身邊的人來說。
其他人可沒這種待遇。
就比如那個張鵬慶,他準備一步步摧毀他的人生。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