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沒有理會徐慶琛的原因是,一名矮小的老婦,帶著比她還要矮一頭臉色枯黃的孫子來到趙清的桌前。
老婦道:“先生,您幫我看看我娃咋回事?他都十三歲了,個還這么矮。”
“……”趙清只是掃一眼,便看得出,這孩子同樣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趙清一番把脈,又動用火眼金睛探查后,神色越來越難看。
與此同時,不遠處凌雁南憤憤不平地坐下。
如果換作是以前,今天她必然直接開噴徐慶琛,絕對不慣著對方。
可今天不一樣……
她戴著趙清呢!
他發一通脾氣沒什么,可徐慶琛萬一把矛頭也對準趙清,給他穿小鞋,壞了他的前程可就不好了。
江雀兒望著眼前的一幕,主動問出心中的疑惑:“為什么村里的這么多村民,都這么的瘦弱?
按道理你們官方把持著這么重要的區域。
把他們挪移出去才是最妥當的處理方法。
譚秀梅微微頷首,反問道:“村子里絕大多數的青壯男女都已經被我們遷移出去了,留下來的,只有那幾個干部青壯。
不過,他們也只能輪替著每周在村子里待兩三天。”
“……”
江雀兒聽到這么莫名其妙的話,神色不禁怔住了。
譚秀梅的話隱藏的信息太多了。
只挪移出去了青壯……
村里的干部只能在村子里待兩三天。
可遷移了青壯,為什么不把老人和小孩子也遷移出去?
總不可能是因為官方不想吧?
譚秀梅也不隱瞞,直言道:“這些孩子如果現在離開山仙村,必死無疑!他們是最后一批了,等他們到了十八歲后,會有新的人生的。”
江雀兒聽懂了。
她感覺自己的心口忽然間壓了一塊重石。
這些瘦弱的老人、孩童,仿佛無形之中都被一根又一根的鎖鏈,牢牢地捆鎖在了這片大地上。
她又看了一眼周圍環繞的大山以及四周陡峭的山峰,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神流露出了一抹恐懼。
“小孩子沒有什么毛病,主要是營養不良,肉蛋奶必須得吃多多的,否則的話……他的身體會越來越差!”趙清直言說。
這不是所謂的“疾病”需要開藥。
純粹就是“營養不自”。
老夫面露難色,哭腔道:“上面每個月都會發一定量的肉蛋奶,可孩子總是餓,和我們小時候一樣,就是吃不飽。”
“吃不飽說明還是太少了,得多吃!”趙清說。
老夫聽到這話,張口欲說什么,可轉而又默默閉上了嘴巴,她看了一眼四周都比自家娃高一頭的孩子們,怯聲道:“我……我曉得了。”
話音落下,她便抓著男娃的手朝家里走去。
“謝謝先生……”男娃臨走前,很懂禮數,虛弱地說出這句話。
趙清看著老夫身上洗得發白的衣服以及男娃身上明顯小一號的服飾,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不是“老婦”不想給孫子吃足夠的肉蛋奶,而是純粹他們的家庭消費不起太多。
剎那間,趙清幾乎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無力感!
你知道你的病人得的是什么病,也知道這個病怎么解決。
這個病治起來也不貴,只需要碎銀幾兩。
可偏偏這碎銀幾兩,卻壓垮了一個又一個家庭。
趙清作為醫生當然也想過去接濟他們,可……
他又能接濟多少人呢?
山仙村這樣的老幼存在加起來足足有六七百人。
六七百人,他都要去接濟嗎?
且不談他想不想,關鍵是……
他有那么多錢嗎?
沒有的!
義診很快便進入到了中午的末期。
待中午時間一到,徐慶琛看完身邊的一個老夫,簡單交代幾句便直接起身去了食堂,蕭龍緊緊跟上他的腳步。
趙清正在認認真真地寫著總結。
一,山仙村的老人、孩子除了需要足夠的藥物之外,更多需要的是肉蛋奶這一類的蛋白質以及足夠的糧食。
如果他們這些人能好好吃肉,好好吃飯,做好基本運動。
那么身上的很多小毛病都能夠自然地控制住。
趙清默默寫下了一行數字。
已知山仙村老幼總人口總共人數約莫為七百人。
假設沒人每天半斤豬肉外加一顆雞蛋的話,那消耗就是350斤豬肉以及700顆雞蛋約為130—160斤左右。
以如今的20塊一斤豬肉的市價以及5塊一斤的雞蛋來算。
一天僅僅肉蛋奶的支出都在7000—8000塊!
一個月的話……
那就是二十多萬。
這可不是一筆小的數字。
趙清目前口袋里,只有自己工作以來積攢的不到兩萬塊。
凌雁南看他在拿筆勾畫著什么,主動上掃了一眼,看清楚上面標記著的豬肉以及雞蛋包括錢數后。
她嘆了一口氣。
“老師,我作為一名醫生,第一次感覺到無力。”趙清臉色有點難看。
“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心態,是正常的事情,也是好事情。”凌雁南輕聲說。
二十多歲的男人,心里總是懷揣著一些英雄主義。
“這樣的事情,我們幫到力所能及的地步就好,畢竟,我們也不是神,是很普通的人。”凌雁南安慰完后,輕聲說:“我個人愿意出資買一千斤豬肉外加500斤雞蛋,到時候……分給這些家庭。”
常紅玉聽完他們的對話,也上前說道:“我也捐一千斤豬肉外加五百斤雞蛋吧,剛才有個小孩……特像我兒子小時候的模樣,就是太瘦了,我看著都心疼。”
“好,那我們就眾人拾柴,火焰高!”趙清大筆一揮,心里已經有了決定。
也就在這個時候。
趙清微信響起。
是李疏影發來的消息。
第一條消息是一只可愛小兔子打招呼的表情包。
第二條消息是:“怎么樣啦~你安全到山仙村沒有?”
趙清回道:“今天中午已經開始義診,接觸了很多的村民。”
李疏影主動問:“嗯,那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嗎?”
趙清看到對方說的這句話后,糾結一會后,轉念想到老人和孩子瘦弱的樣子后,快速地打下了簡短的兩個字。
“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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