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梅將軍,十三顆頭顱,我只拿了一顆,剩下的,麻煩你讓個道,我親自去余安取。”
顧正言回到雙方軍陣前,隨手把頭顱扔到地上,語氣平淡地朝梅淵說道。
他的眼睛已恢復正常,兩方的軍陣早也沒了開始對戰的陣勢,更多像是在商量。
最難受的還是顧正言。
要是雙方劍拔弩張,他直接就沖過去了,雖然對方人多,但戰力和士氣簡直不堪一擊。
可現在,他實在不想動手。
后面的兩百護衛也差不多是這個想法,同為軍人,他們對南雍軍卒的處境很是同情。
梅淵露出一個苦笑:“公爺,皇命難違,老夫只是奉命行事,公爺清楚,如放你過去,那老夫又當何處?既判了南雍,又沒歸北炎,老夫夾在中間,屬實為難也。”
“況且公爺就算過了老夫這關,南下路途崎嶇,還有江河阻礙,余安還有禁軍,老夫相信以公爺的英勇倒不懼這些,可其他將士又如何?后勤,軍械武器補給,公爺可有曾想過?”
顧正言目露一絲異色,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梅淵。
這老小子...
周儲也是聰明人,聞言滿臉驚駭,目中閃過一陣驚慌,額頭和后背開始冒冷汗。
此刻他只剩下一個想法,怎么趕緊溜走...
周烈軍營。
氣氛依舊凝重,面對胡人都很冷靜的眾將,此刻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將軍,怎么辦?”
“咱們干坐著也不是事啊,咱們去,違背軍令,不去,要是公爺出了事,別說咱們自己,怎向其它將軍交待?”
“別問老子了,老子比你們更想知道怎么辦!朝廷來消息沒有?”
“還沒有。”
眾副將你一言我一語,弄得周烈也沒了主意。
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濃濃無奈。
“報~將軍將軍!”
正待帳內又陷入沉默之際,帳外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來。
......
余安皇宮,一處閣樓。
隆耀帝負手立于窗前,安靜望著窗外,眉宇間縈繞著淡淡憂慮。
和數年前胡人剛南下比起來,隆耀帝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這些年來,南雍臣民好像過得一日不如一日,到處亂象橫生,很多地方還比不上胡人南下之前。
他也為此操了不少心,所以才變得這么憔悴。
當然,還可能是因為操勞了不少妃子...
這不禁讓他時常在夜晚反思。
重臨九五,給他究竟帶來了什么?
給南雍百姓又帶來了什么?
權勢的快感固然好,可隆耀帝總感覺失去了很多東西,這種感覺有些矛盾,有些玄妙,他也說不上來。
他時常在想,如再給他一次機會,還會聽信衛松等人所言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復位以來自己越來越不開心了。
呼~
不一會兒,和煦的陽光被一塊北邊飄來的云朵擋住,天色暗了幾分,一陣風拂面而來,龍袍被吹得迎風蕩漾。
隆耀帝目中淌過一絲疑惑,怎么這天兒變得這么快?
“陛下,小心著涼。”
身后,毓貴妃拿著一件綢袍,給隆耀帝小心披上。
隆耀帝順勢把手放在了毓貴妃手上,有些感慨道:“還是愛妃懂朕。”
毓貴妃看著隆耀帝憂郁的樣子,心情有些復雜,臉上露出個笑臉:“圣上,莫不又在擔憂國事?自南下余安后,圣上就沒幾天笑容,這國事,可真是煩人得緊。”
隆耀帝深吸口氣:“朕有志做一和平盛世之君,可自朕登基以來,天下糜爛,內憂外患,豈是朕一人所能扭轉?”
“朕復位也不過是想完成年少之志罷了。”
說到此,隆耀帝有些頹唐:“愛妃,你說朕到底做錯什么了?”
“在那種境地中,朕又能做什么?”
“歷朝歷代的明君,在朕所處境地下,一定能比朕做得更好嗎?”
毓貴妃沉默了。
不得不說,隆耀帝說得話很有道理。
要是顧正言在這里,恐怕會更認同隆耀帝的感受和抉擇。
王朝末期,除了重開之外,想憑一已之力改變,幾乎不可能。
可毓貴妃很想說,既然知道自己不一定行,那就別折騰了啊...
“天下人,可不懂圣上的難處呢。”
毓貴妃輕聲微嘆。
呼~
風吹得更大了,天空也更加暗了。
隆耀帝望著天空,若有所思。
......
紅葉谷,兩軍還在“對峙”。
梅淵說完那番話后,顧正言這邊再沒了進攻的陣勢。
把梅淵的話翻譯過來就是,公爺,我可以棄暗投明,但,你得讓我有個名目,而且我投降不可以投降你個人吧?
就算要投,也得向北炎朝廷投...
向你個人投名義上站不住腳啊。
還有,就算我投了,真要去南下殺人,也是困難重重。
要不,再考慮考慮?
所謂的考慮,正是等北炎的旨意。
顧正言焦急南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想救薛神醫,現在薛神醫被暗麟衛救走,他也沒這么急了。
再等等也無妨,反正也不缺吃喝。
“周大人,你看起來有些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梅淵看著旁邊臉色蒼白,惶惶如鼠的周儲,帶著明媚的笑容問候道。
周儲憋出個比死人臉還難看的笑容:“梅...梅將軍,本官昨夜好像受了風寒,現在有些頭暈眼花,本官想先行回鄆業城養傷,此間一切交由梅將軍處置如何?”
“那怎么行?”梅淵義正言辭,“周大人乃監軍,正是兩軍對陣之際,周大人離去,老夫豈不是一言遮天?這讓同僚和圣上如何看老夫?”
“可...”
“龐柄那小子抓了很多大夫,正好可以給周大人看看。”
“我...”
“要是不行,本官馬上派人去鄆業把太夫請過來,周大人看可好?”
周儲快哭了:“好,好。”
梅淵可以投,但周儲不能。
因為周儲是南雍文官,衛松的人。
恰巧不巧的是,姜葵最討厭的人中,正好有周大人,相信落到姜葵手上,周大人可能會不太好過...
呼~
中午時分,谷中,風起,云散,日出。
“嗚嗚~~”
“轟隆隆~~”
大地猛地一顫,北方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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