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
正值春耕時期,加上桑葉茶的生意,本應該忙碌的鄉親們,今日卻放下了鋤頭,反而面臉喜意地到處奔走。
讓鄉親們比過年還高興的只有一件事情,顧先生中舉了!還是解元!
天大的好事!
一大清早,永平縣衙報喜的差官便騎著馬拿個銅鑼敲敲打打,向村民們宣告著這個好消息。
對于縣衙來說,顧正言中解元絕對是令人振奮的好消息,說明縣內的教化、學風,處在整個紫陽府的一流水平。
這讓唐縣令笑出了豬叫,只要再穩一段時間,不犯大的錯誤,相信不久后就能升遷。
顧子云,好哇!
是以,顧正言的隔空投田操作,老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解元嘛,有點特權還不是應該的?
生活經驗豐富的村民們,一聽到顧正言中舉,兩眼當場放光,很多人甚至激動得顫抖起來。
田啊!活命的東西!
要是能投到顧先生手里,還給官府交個錘子的稅?
那頓頓不就能吃得更飽了?
眾人想到此,便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瘋狂慶祝一番后,便開始找周全商議投田的事宜。
這事兒,早辦一天,就少被官府剝削一天。
不僅如此,旁邊的幾個村子聽到下河村出了個解元,羨慕地眼睛都紅了,趕緊找關系聯系下河村的人,看能不能把田投過來...
一時間,下河村人影攢動,村民們也成了其他村子巴結的對象。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村民們開心得快升天同時,顧正言也快了,不是他是抖得。
“老老~王王~還還~有多久?”
顧正言坐在一輛左右擺動搖搖晃晃的馬車里,渾身顫抖。
沒辦法,前面這段路太崎嶇了,雜石坑洼很多。
比永平到下河村那條還要抽象得多。
讓顧正言很是懷疑車把式是不是抄小道了?
“顧老爺,還有半個時辰的樣子...吧?”
車把式老王偏過頭,一臉的恭敬,不過語氣很是不確定...
“老老~王~你他...半個時辰前就說,還還~半個時辰!”
顧正言一臉無語,他覺得他被坑了。
此前他去車馬行雇車的時候,發現車馬行的人對他極其熱情,車把式老王都快給他跪下了...
顧正言拗不過,只好選擇了老王的這輛車。
起初他還以為是專車專送,結果發現車上還有一大堆人...
后來遇到官府的路卡,顧正言才知道為什么老王這么熱情。
此行走的路是驛路,相當于國道,路上設置了多個收費的關卡。
前世明清時期也是如此。
可這種路不是所有馬車都收費,一般馬車里坐了有功名的讀書人,官員,太監,就不會收費。
所以車馬行的人對有功名的讀書人才會這么熱情。
不過這狗屁的驛路坑洼不堪,騎馬都可能摔一跤,要是遇到緊急軍情,怕得耽誤不少時間。
關鍵就這樣的破路還要收費?
顧正言想到這里,搖了搖頭,驛路作為朝廷重要的官道竟然都如此崎嶇坎坷,那其它可想而知。
難道不知道修下?
錢去哪兒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顧正言自己親身接觸這些后,才漸漸體會到了大雍朝廷的糜爛。
從這些小事就可以管窺一二。
不過他現在也做不了什么。
回過神來,車內的一行人,都帶著尊敬的目光望著顧正言。
因為車內,只有他是讀書人。
顧正言也沒有仗著身份故作高態,朝這些人憋出個笑臉,有的沒的閑聊起來。
這些人聽到眼前這氣質不凡的讀書人主動打招呼,目光躲閃,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顛簸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這一站的目的的,奉寧城。
由奉寧城轉道去上京,只剩三天的路程。
“吁~”
老王在城外勒馬,緩緩拉開簾子,恭敬地請顧正言下車。
顧正言跳下馬車,松了口氣。
其它人跟著下馬,這群人有老有少,紛紛朝顧正言恭敬告別。
“顧老爺走好!俺先走了!”
“顧老爺一帆風順!”
顧正言的平易近人,已經俘獲了這些人的心。
他們從來沒見過如此溫和的舉人老爺。
顧正言心道,別誤會,我可沒想俘獲你們的心啊,我只是為了減少眩暈感而閑聊了幾句...
面帶微笑地和這些人道別后,顧正言往城內趕去,他準備在奉寧買點補給,明天再包車趕往上京。
奉寧城門口,來往的商隊行人絡繹不絕,喧囂熱鬧。
顧正言拿著包袱往城門走去,忽然草叢邊竄出兩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
顧正言趕緊退后一步。
仔細看去,竟是兩個分不清男女的短發小孩。
這倆小孩頭發臟亂,眼神怯生生,腳上一人只有一只鞋,而且還很不合腳,且腳上還有些傷口,身上更是衣衫襤褸,甚至連補丁都沒有。
兩小孩打量了下顧正言,好像沒有其它人那么兇,趕緊跪了下來,邊作揖邊道。
“這位貴人老爺,行行好,行行好。”
“行行好。”
看到兩小孩熟悉的作揖姿勢,顧正言眼里充滿了震驚。
下河村包括附近幾個村的村民此前也很窮困,他自己也是如此,但至少能吃上一兩頓,有件裹身的衣裳,勉強能活著。
可是這倆小孩,瘦得跟皮包骨般,風一吹就倒。
顧正言很難想象,這倆小孩是怎么度過冬天的。
有人路過,看了看這邊的情況,趕緊溜走,生怕被纏上。
顧正言深吸口氣,生怕嚇到這倆孩子,露個笑容道:“你們起來吧,起來我給你們東西吃。”
兩小孩聞言,又磕個不停。
”謝謝這位老爺,謝謝...”
顧正言上前,也不嫌這倆人臟,一手一個,扶了起來。
扶在手上,顧正言甚至沒有感覺到這倆小孩的體重。
扶好后,顧正言從懷里掏出了剩下的五個肉餅,兩塊糕點,遞給了兩人。
兩小孩見到食物,眼睛放光,不斷咽著口水,但手沒動,膽怯地沒敢接。
顧正言面帶微笑,俯身遞到二人手里,二人才趕緊接過,接著對視一眼,喜道:“給娘!”
顧正言蹲下,有潔癖的他此刻也不嫌臟,摸了摸這倆小孩的頭:“你們爹呢?”
倆小孩茫然地搖了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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