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哥出了牛棚，朝著家的方向幾乎是一路狂奔。
玉米地那兒還剩不大的一塊地，明天上午能犁完，下午鎮上要來獸醫，給大隊的耕牛做病癥檢查，吳衛國他們就都休整半天。
讓啞哥高興的是，吳衛國給他放了一整天的閑假，明天不僅不用他跟著下地，他這兩晚還可以在家里睡！
當然了，吳衛國也是有條件的，就是李樂炒的栝樓籽得讓啞哥給他裝個半布袋子來。
他要是吃的開心了，以后還會常把啞哥放回來跟李樂睡覺的。
啞哥覺著，只要不是把李樂給他，其他什么東西都可以商量，別說半袋子栝樓籽了，就是現在把吳衛國埋進栝樓籽里都沒問題。
快到家了啞哥也沒停，老遠地就看到院子門是半敞著的。
想都沒想，直接連推帶跨地竄了進去，把坐在院子里擇馬齒莧的李樂嚇了一跳。
看出來是一個牛棚里出來的了，那門都跟礙他倆事兒似的，不是猛推就是狠踹的。
“什么動靜？小輝回來了嗎？”
劉叔在西屋里喊了一句，馬上就披著衣服走了出來，有些生氣地瞅著氣喘吁吁的啞哥。
“是不是天黑看不見，你撞那門上去啦！”
啞哥端著茶缸，轉頭微微瞄了一眼憋著笑的李樂，就看著一臉怒氣正在訓他的劉叔，撓了撓額頭，身體站的筆直的。
吃過飯后，劉叔本來要跟李樂一起擇馬齒莧的，但李樂不讓他幫忙，想著他都在地里忙了一天了，就趕緊催著劉叔去睡覺。
劉叔左右也拗不過李樂，晚上更是被他一道涼拌馬菜吃得滿心歡喜，就覺得李樂怎么說怎么好。
但也心疼他要干這么多活兒，就在睡覺前把栝樓籽給淘了架在院子里瀝水。
李樂本來想今晚把栝樓籽炒出來給啞哥帶回去的，但一大堆的馬齒莧不趕緊擇好，一夜過來那小肉葉子就全掉了，到時候亂七八糟的就沒辦法弄了。
劉叔皺著眉毛數落了啞哥幾句，又笑著走過來叮囑李樂不要熬的太晚，也別太累了。
啞哥站在那里抿著嘴唇，晃著身子，等劉叔進西屋了，才轉過身，定定地盯著李樂。
等了半天，看李樂還沒抬頭看他，啞哥有點急，慢慢地朝李樂挪了過去，在他旁邊蹲下了。
“哥哥。”
李樂停下了手，胳膊肘搭在腿上，微微往前傾著身子，笑瞇瞇地看著啞哥的眼睛。
“你以后別用這么大的力道進門。”
“一次兩次的還好，多了我真的受不了。”
院子里就點著兩個小油燈，除了這里其他的地方都是黑燈瞎火的，李樂剛剛都沒看清楚是誰一下鉆了進來，嚇得都從板凳上跳起來了一下。
啞哥眨眨眼，舔了舔嘴唇，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對著李樂不好意思地笑了。
沒辦法，他就是太想見到李樂了，一點都不愿意在路上浪費一絲時間，別說門擋著了，就算是墻他也照翻過去。
“哥哥，你待會兒把牛奶倒到碗里就回去睡覺吧，都忙一天了。”
“栝樓籽我今晚來不及炒了，得明天，等中午或者晚上的，你再回來拿。”
李樂對著啞哥甜甜一笑，接著彎腰抓起一把馬齒莧理著，感覺上面都有露水了。
啞哥想說點什么，但看李樂在很認真地擇野菜，就安靜地蹲在一邊看著他，看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端著茶缸進了廚屋。
李樂回頭望了一眼，見廚屋里隱隱地發出了淺淺搖曳的黃光，由心地笑了笑，啞哥好像是在給他煮牛奶。
為了不耽誤啞哥回牛棚睡覺的時間，李樂抓緊手上的動作，反正這馬齒莧他知道去哪里割，稍微浪費一些也沒事兒。
擇好的就用塑料布蓋著，馬齒莧加工起來也還方便，現在也用不著洗干凈，就下鍋焯水給它擺在竹匾里曬干就行，以后隨吃隨洗。
啞哥煮完牛奶從廚屋出來，看李樂在背著手捶著自己的后腰，轉身就回廚屋拿著小板凳坐到了李樂的邊上，剛要抄起一把，就被李樂握住了手腕。
“哥哥，你趕緊回去吧，天不早了。”
李樂拉著啞哥站起身，拍了拍滿是泥的手，覺得也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不要了。
這吃過晚飯一直到現在也沒停過手，感覺腰酸背痛的，屁股也麻麻的，連幾根手指頭都被磨得有點疼了。
“這不要你弄了，我自己來，你明天還得干活呢。”
啞哥被李樂往門口輕推了兩下，上下掃了他一眼，一下子咧著嘴笑了出來，歪著頭開心地跟李樂說道。
“......少......惡......”
“......窩......收......習......”（我休息）
李樂仰著臉看著他，想了一下說道。
“你明天休息嗎？不用下地了？”
啞哥點了點頭，烏黑的眼睛里閃動著點點星光，攥著李樂的兩只手捏揉著，整個人都已經迫不及待地往里屋挪了。
“......少......惡......會......覺......”（小樂睡覺）
李樂一愣神差點被啞哥給拽過去，趕忙撅著屁股往后拉扯著，對著啞哥喊著。
“我還沒洗洗呢，這身上手上都還有泥巴呢。”
“你先進屋，我待會就來。”
啞哥眨了眨眼，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笑得露出了幾顆白牙，他和吳衛國在水塘里洗過了，雖然剛才跑回來出了點汗，但這會兒身上已經干透了，也沒有什么味道。
脫了衣服就可以上床。
啞哥回廚屋把牛奶給端進去了，李樂拿著掃帚把地上大概掃了幾下，又把馬齒莧往墻邊拖了拖，把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拿著盆倒了一些熱水。
站在廚屋里把身上簡單地擦洗了一遍，確保身上是干爽的。
啞哥在里屋沒等一會兒，就站到門邊瞧瞧，看李樂在院子里做做這樣做做那樣，心里急的很，來回地看了三四遍，見到李樂端著盆去廚屋了，才放心地爬上了床坐等著。
李樂擦完身子，回了堂屋，一打眼就看見啞哥穿著底褲端正地坐在床上，看到他進來，那一瞬眼睛里都要冒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久都沒在一起睡了，李樂突然覺得有點怪怪的，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有一點點不太想和啞哥睡了，好像不安全似的。
啞哥看李樂進來了，十分激動地掀開被子就躺了下去，支著頭一直盯著李樂把牛奶喝完，被窩里的腳趾頭都高興地抓在一起了。
李樂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啞哥，第一次看他和自己睡覺是這么興奮的，一下變得甚至都有些異常了。
啞哥見李樂端著茶缸，眼睛斜看著他，歪著頭有些好奇地上下掃著李樂，看了一會兒，對著李樂笑了，拍了拍里面的床鋪。
“......少......惡......來......會......覺......”（小樂來睡覺）
李樂咽下嘴里的牛奶，有些遲疑地往床邊小步踱了過去，迎上啞哥那炙熱如火的目光時，渾身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啞哥眨了眨眼，沒等李樂自己爬上去，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兩只大手一伸就托住了李樂的胳肢窩，一把將他從地上給舉到了床里面。
“哎哎哎！”
李樂還沒反應過來呢，人已經飛到了床上，甚至腳上都還穿著一只鞋子。
啞哥抿著嘴唇笑了笑，幫他把鞋子給拿到了床下放好，轉過身就朝著李樂壓了過來，要給他脫衣服。
李樂有些詫異地看著啞哥，一時間有些懵住了，剛抬手把領口抓緊，啞哥已經解開了他下面的扣子，沒等李樂反應過來，三兩下連解帶扯地就把他上衣給拽下去了一半。
“哥哥！！！”
李樂對著沉浸其中，滿臉莫名喜悅的啞哥大喊了一句，攏著衣服從床上坐了起來，又往后挪了挪背靠著土墻。
啞哥被李樂的反應給嚇了一跳，立馬慌亂地來回掃著李樂的臉，察覺到他似乎很不高興，一下子手足無措了起來。
“你要干什么的？”
李樂冷著一張臉問著啞哥，眼皮微微下拉著。
啞哥咬著嘴唇，扯了一下嘴角，窘迫地笑了笑，一時間面對著眼前的李樂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吳衛國讓他自己一個人看新書的那天晚上，他吹滅了燈，在確保吳衛國真的睡著了之后，就把被子給壓在了身下。
滿腦子揮之不去的都是書里扭曲惹眼的線條所圈繞出來的圖畫，每一張都不同，猛烈地沖擊著他的感官。
在那一堆混亂裹雜的畫面下，他看到一個白凈無暇，聳胸曲腿，正在床上微微挺動著的小人兒。
瞬間腦子里像是被一陣疾風卷過一樣，只剩一種狂妄的欲想，他試圖去接近，貼近他，乞求他，想用力量去壓制他，展開他，融入他。
那壓在身下的被子，在那如墨般濃稠的夜里，無聲地承載著他肆虐橫行的蠻力，被他撕扯揉搓著。
啞哥也不知道自己迷醉了多長的時間，他的特殊更讓他在那樣的夜晚里，隔絕了世上的所有，他就像一只被蒙了眼的可怖野獸，渾身散發著攝人的濁力，仿若只用心底的火就能點燃一切。
“......少......惡......”
啞哥無助地搓著手指，往前傾著身子，小聲地叫了一句李樂，烏黑的眼睛里滿是不安和惶恐。
李樂沒回應他，還是盯著他看著。
“......少......惡......”
啞哥又小聲地叫了一句，眼里僅剩的光也一下都消散了，失落地坐回了身體，緩緩地掃著李樂的臉，低下了頭。
李樂都無語了，商量都不商量，什么理由都沒有的，上來就被強行地扒衣服，他怎么能不緊張不奇怪。
看著啞哥現在又一副被傷害到了的樣子，李樂覺得他倆是不是搞反了，他才該是這種反應吧。
“哥哥。”
李樂喊了他一句，臉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
啞哥沒有感覺到，還是低著頭在那兒，剛才搓著的手指現在都捏緊了，整個人好像快要繃不住了似的。
李樂想了想，伸出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啞哥的胳膊。
啞哥立馬抬起了頭，眼底好像都有了一層水霧，耷拉著眉毛，有些可憐兮兮，委屈巴巴地看著李樂。
“哥哥。”
李樂試圖循循善誘，跟啞哥講清楚一些道理。
“我也不是怪你，就是......”
啞哥眨了眨烏黑的眼睛，往前挪了挪，細細地盯著他看。
“就是......”
算了，以后再教吧，啞哥好不容易回來睡這一晚，不能把他的好心情給破壞了。
脫衣服就脫衣服吧，隨他去吧，也許是他自己想的太多了，上次啞哥看他后背，把他脫的光光的不也沒做什么嘛。
李樂都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啞哥幾次意想不到的做法給嚇的，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干出什么冒失的事來。
“你脫吧。”
李樂松開了手，呼出了一口氣，有些自暴自棄地看著啞哥，想對他笑，但笑不出來。
啞哥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李樂，舔了舔嘴唇，一下又興奮了起來，不過手剛抬起來就又放了下去。
李樂看著啞哥抿著嘴唇，想又不敢的樣子，心里覺得有點好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了。
剛開始那股勁兒憋得那么足，他要是不制止的話，估計真就又被他脫得光光的，現在給他脫了，啞哥又一直在打量著他，眼睛就在他臉上和胸口上來回地看著。
“不脫我就睡覺了。”
不脫就算，總不能再硬逼著他吧，那不更奇怪了，雖然他在一些事上會遷就啞哥順從他，但有些事情真還不能瞎引導，容易出問題。
李樂躺了下來，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啞哥，嘆了一口氣，面朝著墻側躺著了。
啞哥咽了幾下口水，想了想，爬過去把油燈一口吹滅了。
屋里一瞬被濃郁的黑暗淹沒。
倆人躺著都沒動，啞哥睜著眼睛盯著房梁，心里斗爭了半天，過了好長的時間才慢慢地側著身子朝著李樂。
李樂閉著眼，但耳朵一直在聽著啞哥的動靜，心里也非常的糾結，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對待啞哥，輕了他感覺不到，重了又傷到感情。
啞哥又沒辦法和他順暢地交流，有些話就算跟他說了，他也不一定能理解，但又不能放任啞哥這樣下去。
李樂想著，聽到啞哥好像在往他這邊慢慢地顧涌著，心里又覺得他挺可憐的，那么大的個子，生性又太善良靦腆了，明明是極具攻擊性的模樣，卻被他那么不冷不淡地喊了一句就受傷失落了。
要不抱抱啞哥吧，李樂想了想，啞哥那么喜歡抱著，也能安慰到他一些吧。
不過還沒轉過身，就從背后慢慢地伸過來了一只手，摸索著穿過了他的胳膊，停住了一陣兒。
接著緩緩地向下，毫無偏差地一下敷在了他的胸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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