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就是吳衛國，那個誰，你先把刀放下！”
吳衛國對李樂認出他來沒有過多驚訝，反而覺得腦子里現在糊里糊涂的。
他原本是來找人麻煩的，但好像倆人都是各說各話似的，那小東西說得他沒聽懂，他說的很明顯，李樂也沒聽懂。
李樂看了看手里的刀，轉身就給放回廚屋里了，心里可算是松下了一口氣，雖然吳衛國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大中午的踹門來找他，但從他說得自己會欺負啞哥什么的，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誤會了。
李樂又端了一個小板凳出來，表情完全放松了，笑瞇瞇地看著吳衛國。
“吳大哥，我叫李樂，你先坐下，我們把剛剛說的話給理一理吧。”
吳衛國撓了撓后腦勺，也不裝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了，看了一眼瞬間變得人畜無害的李樂，伸著腿用腳把板凳給勾了過來。
李樂朝著他微微地笑了一下，俯身把剛才被吳衛國嚇掉了的，蓋在雞屎上的碗給翻了過來。
看著那撒在地上的白糖，李樂輕輕地皺了一下眉毛，還是有點心疼的。
辛虧就挖了半勺子，又蘸著吃了一些，要不然今天一天心里都會不舒服的。
進了廚屋，剩下的兩個碗被他盛了山藥豆了，李樂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翻出個能用來喝水的東西。
想了想又看著手里拿的碗，從灶底抓了一把草木灰給洗了，倒了一碗熱水給吳衛國端過去了。
“吳大哥，你喝水！”
吳衛國看了一眼地上被碗粘走一多半的雞屎，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面容俊秀，溫順從容，笑眼如月，像是在早晨穿透田間薄霧的晨光似的李樂。
一下就從板凳上站了起來，對著李樂微微地彎著腰，從他手里接過了碗。
李樂也一并坐了下來，抹了一把還有糖粒的嘴角，看著正在定定盯著他的吳衛國，挺直了后背問道。
“吳大哥，你怎么會說我欺負哥哥啊？”
吳衛國端著碗，眼珠子動了動，看著李樂笑盈盈的，一時間真還和啞哥那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樣子合不上。
反正現在跟他想象中的是完全不一樣了，這一陣兒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那個，李樂是吧，嘖，我兄弟......你哥哥他不是個啞巴嘛。”
“他一受人欺負的時候，他自己又講不出來，但我是能看出來的。”
“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日子比你長多了，我還是很了解他的。”
“劉叔把你撿回來以后，我覺得啞哥有點不像之前的樣子了，就說不上來，我作為兄弟得關心他嘛。”
“我不能讓他被人欺負對吧？所以這一時著急，今天就上門來找你了。”
李樂端正地坐在板凳上聽著吳衛國說著，確實他也不知道啞哥之前跟他待一起是什么樣子，但現在這不是每天都樂呵呵的嘛。
有時候抱他一下，都能笑半天，這像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嗎？
“吳大哥，你不用擔心，你替哥哥著想我很高興，哥哥有你這樣的好兄弟是他的福氣。”
“叔跟哥哥對我都特別好，把我當成一家人對待著，我肯定不會欺負哥哥的，我跟你保證。”
李樂舉著手都笑了出來，昨晚差點被啞哥的胸捂死，他哪有那個力量和膽量去欺負啞哥的呢，他又不嫌命長，他惜命的很呢。
以后只要啞哥不欺負他就行了。
吳衛國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扯著嘴角跟著笑了一下，突然感覺跟李樂談起欺負啞哥這個話題有點奇怪。
眼前放下菜刀的李樂，怎么也沒法讓他跟一個能欺負得了啞哥的人相聯系上。
吳衛國思索著，湊著碗邊喝了一口水，打眼一看差點噴出去，他剛剛接過去可沒準備喝的。
“那我就放心了，呵呵呵。”
他咽下嘴里含著的水，怎么都覺得有股雞屎味，但還是對著李樂笑了出來。
“那李樂，你剛剛說徐東升那幫人的又是怎么回事啊？”
李樂扯了扯衣服，現在想著都覺得特別生氣，就把啞哥跟徐東升打架的事兒都給說給了吳衛國聽著。
吳衛國看著李樂又氣憤又心疼的樣子，這下才完完全全的對李樂放下了成見，原來他拿著刀的那股狠勁兒不是他本來就是這樣兒的，而是為了護著劉叔，護著啞哥。
看著李樂那小小的，清瘦白皙的柔弱模樣，吳衛國忽然對他肅然起敬了。
一個被撿回來的人能對劉叔和啞哥做到這樣兒，連他心里此時都深深的感動到了。
“徐東升那狗東西，老子逮到機會一定狠狠揍他一頓！”
吳衛國也氣的捏緊了拳頭，周高逸實在是太過分了，那晚去牛棚侮辱他們就算了，他們也沒得罪他，竟然還讓他小弟跟啞哥打架。
今天他要不是奔著找李樂麻煩來這一趟，根本不知道啞哥那傷到底是怎么來的。
作為啞哥的朋友，一瞬間吳衛國心里也有些自責了，跟趙立強那幫二流子玩到一起也就間接地跟周高逸有關聯了。
如果不是那天催著趙立強要書，周高逸應該也不會跟著去牛棚，也不會記恨他們，故意找啞哥的麻煩。
李樂笑了笑，這下跟吳衛國之間的誤會算是解除了，也讓他知道了啞哥在河溝大隊還有這么一個要好的朋友。
“吳大哥，哥哥在牛棚里還得麻煩你多多照顧他呢。”
“等你們歇下來了，什么時候跟哥哥來家里玩玩吧。”
吳衛國現在終于是毫無防備地對著李樂笑了，照顧啞哥那是當然的，能被李樂邀請到家里來玩還是讓他非常高興的。
畢竟他在牛棚很長時間了，以往幾年，過年的時候他二叔都沒來叫他，他就一個人待在牛棚里看萬家燈火通明。
啞哥大年三十晚上就會回家去過年了，大年初一早上再去牛棚陪他，有時候還會給他帶點家里的吃的。
“那是肯定的，這都不用說，我倆也處的跟親兄弟一樣。”
吳衛國站起身放下碗，準備回地里了。
現在心里也舒坦踏實了，雖然還想不明白啞哥為什么那副樣子，但對李樂好感度噌噌上漲，在他看來是完全沒有什么威脅性的了。
“那行，李樂，你，你吃飯吧！我就去地里了。”
吳衛國又瞄了一眼地上撒的白糖，瞬間都覺得不自在了起來，剛才他可是把李樂嚇得碗都掉了。
“那個，李樂，你吃的那個是山藥豆嗎？”
看著地上掉的被雞叨的不成樣子的山藥豆，吳衛國倒是想起來他之前煮過這東西喂過牛。
李樂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對著吳衛國點點頭。
“對，吳大哥，你喜不喜歡吃，我煮了不少呢。”
李樂要回廚屋給他拿一些，吳衛國就往門口走，直搖頭擺手說不要，他之前煮給牛吃的時候嘗過一個，覺得不怎么樣，有股子怪味，黏嘰嘰的不好吃。
一直走到院子門外，吳衛國才對著李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了撓后腦勺說道。
“李樂，我今天把你嚇著你也別怪我啊。”
“我們兩人就當是不打不相識了，你看行不行？”
李樂扶著門開心地笑了出來。
“好的，吳大哥，能多認識一個你這樣有義氣的人，我也高興的。”
“等我把栝樓籽炒好，讓哥哥給你帶點嘗嘗。”
吳衛國一聽到栝樓籽，又伸頭望了望院子里的栝樓和那一大攤黑乎乎的泥巴堆，滿臉帶笑地掃著李樂，有些驚喜地說道。
“嗯，你哥哥給我吃過，好吃呢，是你炒的呀？”
李樂笑著點點頭。
“是的，你喜歡吃就行，等哥哥晚上回來的，我讓他多裝點給你。”
吳衛國興奮地搓著手，嘿嘿，沒白來，彼此相安無事還弄到了東西吃。
“那行，那我就走了，你把院子門給關上吧。”
吳衛國高高興興地走下去幾步路，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趕緊又轉身跑了回來，站在門邊沖著李樂喊了一句。
“李樂，你是不是喜歡喝牛奶啊？”
李樂在院子里拿著還是滿滿一碗水的碗，回頭看著他，想了一下說道。
“是的，挺喜歡的。”
吳衛國笑得特別開心，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行，包在我身上，今晚讓你哥早點給你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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