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剛剛過去，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便不期而至。
順城周邊的田地剛下完種，急需一場雨水澆灌，給農作物提供成長的養分。
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便顯得尤為幸運和珍貴。
雨水從后半夜開始下，到了早上仍沒有停止的跡象，整座城市都籠罩在灰蒙蒙的雨霧中。
大街上空無一人，檐角上滴雨的瓦片，拐角處深邃的巷弄，墻根木板上攀爬的褐色苔蘚……
無數平日里不起眼的景致，這一刻在靜謐的雨幕中，都變得生動鮮活起來。
雨水從四面八方匯集在一起，變成涓涓細流，從鋪著石板的街面緩緩淌過。
啪的一聲，一只腳踩在上面，濺起水花，打破了街上長久的寂靜。
梅花油紙傘下，楚嬴飛快抬起腳。
低頭看了眼打濕一半的鞋面，苦笑一聲，又選擇另一邊沒有積水的路面繼續前行。
“殿下，街上人都沒有，我們這時出來逛街做什么呀？”
秋蘭舉著油紙傘小心翼翼地跟上，白衣飄飄，明媚娟秀，仿佛仕女圖中走出來一般。
在兩人身后，還跟著米雅和晁遜，這幾乎是楚嬴平日出門的標配。
“不是逛街，我們去炎煌衛軍營那邊一趟。”
楚嬴交代了一句，沒有回頭，繼續留心著腳下。
“下雨天去軍營做什么？他們又訓練不了。”秋蘭明媚的眸子還是不解。
“我們又不是去監督他們訓練的。”楚嬴搖搖頭。
“那我們去干嗎？”
“我們去播種。”
……
是真正去播種，想歪的自己面壁。
到了軍營，雨還在下，崔肇披著滴水的蓑衣，帶上幾名手下一起迎接。
“怎么樣，老崔，本宮讓你準備的事，都弄完了嗎？”
“殿下請跟我來。”
崔肇對著他身后幾人點點頭，轉身帶路。
一行人很快來到一片開墾的農田邊，里面種著各種各樣的蔬菜，在雨水的清洗下，綠油油地發亮。
“殿下，這里以前是一片花園，如今已經被我們平整出來，松了土，起了溝隴，排水的溝渠也連通了。”
崔肇緊走幾步，指著一處還沒種東西的田地為楚嬴介紹，末了，忍不住好奇問道：
“殿下，你特意讓卑職準備這么一塊地，難不成是想……自己親自種一點蔬果吃？”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其實卑職覺得，殿下完全沒必要這么做。”
“在我們軍營里，不乏種地的好手，只要殿下一句話，想吃什么種不出來。”
“本宮想吃番茄炒雞蛋，想吃土豆燒牛肉，想吃酸辣紅薯粉，你們能種嗎？”
楚嬴連報三個菜名，將崔肇弄得一臉懵逼，撓了撓頭：“啥番……番豆，還有紅薯……怎么卑職從來沒聽過？”
周圍其他人也點頭，表示同樣不明覺厲。
“你當然沒聽過，本宮剛才說的每一樣農作物，我大楚都沒有。”
看著眾人臉上驚訝的表情，楚嬴心中了然，問道：“是不是覺得很難相信？我泱泱大楚，疆域縱橫數千里，物華天寶，竟然要什么沒什么？”
不等有人回應，他繼續嘆道：“其實，這個世界之大，遠超你們的想象，物產之多，也并非你們可以知道。”
楚嬴頓了頓，決定趁機給眾人科普一段，望著崔肇一行：“就拿水稻來說，這里有誰知道，一畝地最多能出多少斤稻谷？”
“回殿下，卑職家曾一畝地收獲了兩石谷物。”
“兩石算什么，我見過畝產三石的。”
“嘶，三石，這么高！那水田一定是上上品吧？”
崔肇身后，幾名士兵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然而說來說去，最后也沒有畝產再超過三石的了。
“看來大家都是農家出身，不錯，按照你們的常識，一畝地最多能出三石糧食，這已經是極限了。”
“三石，就是三百多斤，不超過四百斤糧食，沒錯吧？”
楚嬴目光緩緩掃過這群士兵，聲音在雨幕中飄蕩：“可是，你們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幾種糧食，可以達到畝產萬斤。”
他的語調不高，卻仿佛一道雷霆劈落，連雨水都要震碎一般。
安靜。
絕對的安靜。
一時間，菜園旁唯有飄零的風雨聲。
“畝產萬斤？這怎么可能？呵呵，殿下，你不會是在開玩……”
半晌過后，崔肇忽地猛吸口氣，盡量顯露輕松的神態。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楚嬴打斷，嘴角浮出戲謔：“你覺得，本宮會和你們開這種玩笑嗎？”
“這，難道是真的？！”崔肇內心簡直不敢相信，聲音化作凝重，“若真有這東西，那得養活多少人，說是社稷至寶都不為過。”
“確實堪稱社稷至寶，誰若是得到這東西，誰的國家就能人口大增。”
楚嬴點頭緩緩道：“而有了足夠的人口，距離開疆拓土，統一天下還會遠嗎？”
“嘶……”
風雨中，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對于楚嬴的秉性，崔肇如今已算是極為熟悉。
聯想到楚嬴讓他們平地，又忽然說出這番讓人震撼莫名的話，他忽然福至心靈。
死死看著楚嬴，失聲叫道：“莫非，殿下有這種天材地寶？”
“唰！”
所有目光瞬間穿透雨幕，匯聚在油紙傘下的那道身影身上，像是期待著什么。
“本宮要真有這種東西就好了……”
楚嬴摸了摸鼻子，看到眾人失望的表情，忽又將話鋒一轉：
“不過，大家也別失望，雖然沒有這些高產作物，但，本宮還是尋到了一些其它的寶貝。”
他轉頭看著晁遜，道：“老晁，把東西拿出來，讓大家伙都看看。”
晁遜點點頭，從寬闊的肩膀后面解下三只布袋，鼓鼓囊囊，看樣子得好幾十斤。
如此重物，被他一只手輕松拎著放在地上，解開口子，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些是……”
崔肇等人立刻圍上來，紛紛朝往里面瞧去，卻一個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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