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柏對于其他人的解釋很清晰，也很簡單。
他與袁家基本上是談攏了。
袁家并不同意在這座城市接近中心地帶的上空開采礦石，因為他們清楚自家的技術，不能保證不會對城市造成影響。
就算不會因開采碎石墜落而造成影響，在穹頂開采礦石對主城區的空氣質量也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這里可是地下世界，雖說空氣也在流通，但流通速度很慢，一旦受到污染，恐怕很難自凈。
更別說長期開采的礦點了，還是從上面向下撒污染。
“……我都沒怎么考慮這點。”徐瑩微微聳了一下肩。
如果她的計劃能夠順利，她很快就能帶著地下世界的人類回歸地面，重建陽光了。
這地下世界根據地污染不污染的，屬實是無所謂。
反而礦石開采地點接近加工利用地區，在制造武器方面會更有效率。
不過，袁家這個想法……倒也正常。
“不是說基本上談攏了嗎？”李文曦問道。
衛詩詩點頭：“對方保證，雖然在這附近不行，但如果能在其他區域找到采礦點，那他們非常樂意進行開采。作為掌管資源的家族，他們其實對于資源緊缺的緊迫感是最強的。
他們深知，我們手上的資源，已經處于越用越少的階段了。”
即使這樣，也要先保護環境？
又或者，是衛柏引導的這個結果的產生。
因為，傳送裝置，可就在上面可進行礦石開采的范圍中。
如果真的開采了，傳送裝置基本就要暴露了。
又或者……袁家也知道這件事？
“所以呢，重點你還沒有說，衛柏他失蹤后做了什么？”徐瑩繼續問道。
“爺爺說，他在上了車后，不知為何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然后就昏睡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車和司機都沒有了，而他則在荒郊野外中躺著。”
衛詩詩走到窗邊，指向城市的北方：“我們也是在那里發現他的，那里荒無人煙，我們發現爺爺的時候，方圓幾公里之內也只有他一個人。
誰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被送到那里的。”
“你說，在野外醒來，是就在距離城市不遠的郊區嗎？”李文曦再次問道。
“是。”
“那可就奇怪了。”徐瑩看著衛詩詩，“你們……連城市郊區一個大活人都找不到？”
“……我覺得有些奇怪。”衛詩詩抿了抿嘴道。
“衛家可是采取了地毯式的搜尋，像是能夠靠熱量就能感應人體的紅外感應儀器等設施，我們每一架軍事直升機、甚至每個人設施都有配備，而且我們也是專業的搜救人員，如果爺爺早就在那片區域，我們恐怕早就找到了。”
她看著徐瑩：“就像是，仿佛就像是，忽然被傳送過去了一樣。”
“……你是在懷疑我嗎？”徐瑩見她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覺得，是我把他傳送過去的？”
確實，如果用她的傳送能力，她確實可以把衛柏傳送過去，然后自己離開。
“……不，你沒有必要這么做。”衛詩詩搖頭，“我的關注點，在這個傳送上。所以，現在到我問你們了，你們在穹頂之上，找到傳送裝置了嗎？”
徐瑩與李文曦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該怎么告訴她。
“你是在懷疑，衛柏是依靠傳送裝置，傳送到的那里，是嗎？”徐瑩明白了衛詩詩的意思，“你……早就懷疑衛柏了。”
衛詩詩沉默不語，只是看著徐瑩。
“你猜對了。穹頂之上，有外星入侵者的傳送裝置，而衛柏，也確實使用了傳送裝置。”
徐瑩的話，讓衛詩詩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的嘴巴微微張了張，想要說什么，最終有些顫抖的閉上了。
只是從她依舊有些顫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內心的動搖。
“……你能確定嗎？”衛詩詩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問道。
“當然能，對吧嫂子。”
“嗯，詩詩，我們親眼看到你爺爺進行了傳送。”李文曦認真地對衛詩詩道，“當時他就在我們面前傳送到上面，又從我們面前消失，傳送了下來，而且……”
“而且什么？”衛詩詩緊緊盯著李文曦，對她接下來的話很在意。
“而且，他看起來像是年輕了幾十歲一樣，一頭黑發，臉上也沒什么皺紋。”徐瑩接過話來道，“說實話，與他現在這老東西的模樣區別很大，但我對于他年輕時的樣貌非常熟悉，一眼就看出是他了。”
“年輕時的爺爺……”衛詩詩喃喃自語著，“果然是這樣嗎……我那一次，果然沒有看錯……”
“沒看錯？”徐瑩立刻捕捉到了她話中的重要信息，“你沒看錯什么？你也見過衛柏年輕時候的樣子嗎？”
衛柏的那個模樣，在衛詩詩的面前……露餡過？
李文曦也對此非常在意，看著衛詩詩，等她解釋。
衛詩詩則沉默著，眼神微微有些呆滯，似乎是在向著什么。
見她半天沒反應，徐瑩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個，別發呆啊！”
衛詩詩回神，抬頭看向兩人，嘴唇輕啟道：“我只見過一次，正確的說，是只見過一眼，就只有一眼，導致我一直覺得，當時應該是我眼花了。”
她開始講述起當時的事情。
那是一個晚上，當時她年紀還小，只有六歲。
那時候，她的父母也才剛剛去世不到一年。
那段時間的衛柏非常消沉，整整一年的時間，幾乎是不理事務，茶飯不思。
衛柏在衛家的名望很高，衛家的所有人都非常敬重他，見到他這樣，所有人都很擔憂。
但起初大家覺得，隨著時間的流逝，衛柏應該就能從陰影中走出，但誰曾想到，這種情況，在一年的時間里愈發嚴重。
一年的時間里，衛柏逐漸消瘦。
當時還是小家伙的衛詩詩，經常能看到被送進去的飯菜又被原封不動地端出來。
最終甚至發展成了幾乎不吃飯了，甚至不允許人進入他的房間了。
衛家的人都很擔憂衛柏的情況，于是，就有人出了一個主意，讓衛柏現在僅剩的親人，小衛詩詩，去給衛柏送飯。
這一年的時間里，衛柏只有見到衛詩詩，才會露出一絲笑意。、
當時只有衛詩詩被允許進入衛柏的房間。
小衛詩詩當然希望爺爺好的，雖然當時的她還很小到連盤子都端不穩，還是自高奮勇地表示她可以。
門并沒有鎖，她端著飯菜來到爺爺的房間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了一陣奇異的聲音，接著，她就聽到了衛柏難受的呻吟聲。
當時她擔心爺爺的安危，立刻扔掉手中的飯菜直接推門而入。
隨后，她就看到了正坐在地板上，靠在床邊，一只胳膊還搭在床上，正在喘息的衛柏。
“爺爺，你怎么了！”衛詩詩當時就要跑上去。
“……詩詩？別過來！”衛柏直接呵斥了她一聲，“出去！”
當時的小衛詩詩哪里被爺爺這樣嚴厲地呵斥過，又想到自己可是為了給爺爺送飯才來的，還被這樣呵斥，頓時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然后轉頭就跑。
“故事，就到這里了。”衛詩詩不再繼續講了。
“唉？重點呢？”李文曦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說，你看到了你爺爺年輕的面容嗎？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的？”
“嗯。就在當時看到的。”衛詩詩點了點頭。
“當時的我還小，又被爺爺的話嚇到了，轉頭就哭著跑了。
但事后回想起來，當時的爺爺……原本因為我父母去世而滿頭的白發，變成了大半黑色，而爺爺對我呵斥時，臉部表情雖然有些……猙獰，卻似乎沒什么皺紋。”
“衛柏當時，看起來……很難受？”徐瑩忽然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那時候我才六歲，當時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晰了，似乎是……身體疲軟，有些想吐的樣子？我記得，他吼了我一句之后，立刻就干嘔了起來。”
回答了徐瑩的問題，衛詩詩繼續回憶道：“當時我一直在外面哭，其他人怎么安慰我都沒用，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吧，爺爺就出來了安慰我了，當時的他，又變成了滿頭白發，臉上都是皺紋。”
“變回來了？”李文曦自語道。
“易容嗎……？”徐瑩也微微思索著。
她對這方面不是很了解，剛剛見到衛柏的時候，她并不能看出衛柏的臉上有什么易容痕跡。
但衛柏確實也在她和李文曦的眼中，在一天時間內，從壯年人又變回了老年人。
“有水嗎？”衛詩詩有些口干，不只是因為說話多，更是因為她此時心中也正在瘋狂敲鼓。
她的爺爺……真的有問題。
“有。”徐瑩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
衛詩詩喝了一口水，道：“當時還非常小的我，也并沒有在意爺爺的樣貌變化，雖然我從小視力很好，看的很清楚，但也將其視為了我是錯覺。
畢竟……有誰能在年輕和年老之前隨意切換呢？”
說著，衛詩詩看向了徐瑩。
“嗯？看我干嘛？”徐瑩見衛詩詩看她，頓時擺了擺手，“我可不能隨便變老變年輕，我就長這個模樣。”
“但……你是可以穿越時間的。”
衛詩詩再次抿了一口水，將水杯放下：“在見到你之前，我可根本想不到，人還能有這種能力。尤其是你告訴了我關于傳送裝置的介紹、以及地下世界有人被替換的假說后，我立刻就想到了……爺爺。”
確實。
當時衛詩詩確實脫口而出，她的爺爺性情大變過。
“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一直在考慮。”衛詩詩咬了咬下唇，眼神有些掙扎，“然后，越來越對爺爺的一些行動產生了懷疑。
所以，當爺爺失蹤之時，我才會直接動用我的權力，動用衛家全部的武裝，以尋找失蹤的衛家家主的名義，到處找尋爺爺的蹤跡。”
“原來是這樣啊。”李文曦恍然，“……我就說嘛，為什么衛柏一失蹤，你們的反應突然就爆炸了，不惜讓全城的人都警戒恐慌，也要放出大量軍事裝備去地毯式搜索。”
“……是我自作主張的。”
“所以，瑩瑩你有什么想法嗎？”李文曦看向一旁微微思索的徐瑩。
“嗯……衛詩詩，你說的奇異的聲響，是不是這個？”
徐瑩輕輕一跺腳，頓時，接著，一個紫黑色漩渦就在她的腳下生成，然后越轉越大。
隨著紫黑色漩渦不斷擴大到圓桌大小，紫黑色漩渦旋轉時產生的奇異聲響也逐漸能夠被人耳清晰捕捉。
“似乎是，我……其實記不太清了。”衛詩詩看著徐瑩腳下的漩渦，眼睛微微睜大，最后搖了搖頭，“那時我才六歲，距離現在都已經十幾年了。”
李文曦則知道徐瑩想說什么了，坐直的身體，訝然道：“你的意思是，當時的衛柏……經歷了傳送？”
“嗯。”徐瑩點頭，“奇異的聲音、忽然年輕的面容、身體疲軟、想吐。這些信息串聯起來，其實不難得出結論。”
她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思索著道：“讓一個老人變年輕，在你看來或許不太可能，但在我看來，很容易。這種事情，各種延長壽命的基因藥劑都能夠實現，甚至血紋變異都可以實現。”
“而奇異的聲音時傳送陣出口凝聚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這點嫂子你應該很清楚，哥哥的坐標傳送陣出口凝聚時，會有有些醒目、難聽的聲音。”
李文曦點頭：“確實是，就是因為有這種聲音，傳送陣每次有人傳送來，周圍的人都能發現，所以不存在有人偷偷傳送過來的情況，所以我們都覺得有那種聲音也不錯，就像是有人進門前先敲門一樣。”
“難聽嗎……確實有些難聽。”衛詩詩點了點頭，“應該比你剛才那個聲音，難聽許多。”
“那就是不穩定的低級傳送通道會出現的問題，無法悄無聲息的傳送。”徐瑩解釋道，“而且，這種傳送通道還有另一個副作用，就是……在還沒適應之前，利用這種傳送通道傳送，會讓人眩暈、嘔吐，就像是坐了十次過山車。
這種癥狀，一般會持續十到二十分鐘左右。”
“沒錯沒錯，確實是！”李文曦一拍手，“當時我們每個人可都適應了好久呢！”
“嗯，這也與衛柏當時的情況吻合，渾身無力，想要嘔吐，但在十幾分鐘后，卻又像沒事人一樣，出來安慰衛詩詩。”徐瑩點頭。
“也就是說，當時的衛柏，已經與外面的外星入侵者取得了聯系，還很可能傳送到了地面之上，進行了基因變異，延長了壽命。被衛詩詩撞見的那次，應該還是傳送的前幾次？”李文曦推測。
徐瑩看向表情有些暗然的衛詩詩：“那之后，衛柏是不是漸漸振作起來了？”
衛詩詩緩緩點了點頭：“爺爺說，我都來安慰他了，他可不能讓自己的孫女擔心，要振作起來了。那之后，爺爺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與外星入侵者做了交易。
為什么？
因為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了嗎？
因為衛詩詩父母的死亡，導致他已經無心反抗了嗎？
“所以，你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當時的衛家，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故。”徐瑩也不委婉了，直接問眼前的衛詩詩道。
衛詩詩沉默了兩秒，隨后開口：“好，我告訴你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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