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堂。
四長老戰戰兢兢地遞上一份文件。
“掌門,這是,眾弟子和長老們聯合簽下的請愿書。請過目。”
元景澄歪歪扭扭地披著道服,連帶子都沒系上。
頭發凌亂雙眼通紅,看上去像個收到了致命打擊無法振作的男人。
可就算他是這幅模樣,四長老光是站在那里,雙腿都止不住地打顫。
他是親眼看到過,元景澄親手殺掉門人的血腥場面。
那時的他就和現在一樣面無表情,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害怕和后悔。
四長老覺得面前的元景澄根本不是人,而是個嗜血魔物。
元景澄伸出兩根指頭慢慢打開請愿書,看到上面寫的是“請愿去南疆給死去的門人報仇”。
底下密密麻麻簽著上百個名字,幾乎是天師堂的所有門人了。
“掌門,現在大家都很激憤,這份請愿書是他們非要我遞給您的,您……隨便看看就好,
南疆不是非去不可的,如果您不同意,我會如實轉告大家的……”
四長老嘴唇顫抖著說道。
元景澄眼皮子一抬,手一揮,“那你就下去吧,這么荒唐的事,現在不可能去做的。”
四長老雖然怕得要死,可還是硬著頭皮,一咬牙,“噗通”一聲給他跪下來。
“掌門!我年紀大了,已經越老越糊涂了,很難再給天師堂做些什么了,請您批準,讓我辭職,回家養老去吧……”
他的心里很明白,一個殺人魔物做掌門的門派,不是很快就會被其他門派剿滅,就是會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
以后的燁城,乃至整個a國都再也沒有安寧的日子可過了。
現在提出辭職回家養老,估計還能茍住一條小命。
“天師堂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死了那么多弟子,你卻想自己回老家過清凈日子?”
元景澄面無表情地朝他投來一瞥,四長老神色劇變,慌忙說道:“不不,剛才我只是亂說的,我沒有……”
可下一秒,靈力箭矢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只聽“噗嗤”一聲,四長老就躺在了地上,血很快染紅了地板。
此時正插在一旁的珠璣劍,劍身再次發出嗡嗡地鳴響,接著劇烈抖動起來!
好像寶劍出鞘正準備除魔一樣!
元景澄看了一眼珠璣劍,心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悲哀。
“連你也覺得我是魔物了嗎?以后會有你出鞘的那一天嗎?”
幾分鐘后,天師堂里,再次爆發出恐懼和憤怒的喊叫聲。
“南疆老鬼,竟然派人把我們四長老也殺了!”
“尸體竟然就掛在大門上,他們簡直就是畜生!”
“這樣欺辱我們門派,殺人不眨眼,必須馬上去南疆,讓他們血債血償!”
“對,血債血償!”
年輕暴躁沖動的弟子們,一下把元景澄的房間給圍住了。
“掌門,我們請求馬上去南疆,給四長老,三長老,還有死去的師兄弟們報仇!”
“都給我回到房間去,如果人真的是南疆殺的,他們早就有應對的準備,你們去了又怎樣?”
元景澄猛地打開門,一群弟子們瞬間怔住了。
一向把自己收拾的干凈利索,一絲不茍的掌門,竟然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口。
“掌門……”
“我說都給我回去,誰在提回南疆的事,就直接逐出師門!這份請愿書,我就當沒看過。”
元景澄說著,當著他們的面,把請愿書給撕了個粉碎!
眼里閃著淚光的大孟,強心壓下心頭的不忿,帶著其他幾個師兄弟趕緊走了。
邊走,師兄弟們還邊抹著眼淚,不解地問道:“大孟師兄,咱們掌門這是怎么了?”
“是不是門派接連出人命,他受到的打擊太深了,所以才變成這樣了?”
“打擊太深,不是應該馬上去南疆報仇么,怎么掌門連提都不讓我們提?”
大孟只是搖頭嘆氣,低聲叮囑道:“現在門派里太亂了,我們還是少說話的好。”
元景澄回到房間里,把門緊緊地關起來。
背靠在門上,一打眼就看到墻角上鎖的衣柜。
他走過去,打開衣柜,從最底下的錦盒里拿出一套紫色的道服。
這是蘇念雪在天師堂參加入門儀式的時候,穿過的那件。
就連當時管理這套衣服的小弟子都不知道,事后這衣服怎么就再也找不見了。
其實是被他偷偷收起來,放在了柜子最底下。
元景澄輕輕地撫摩著上面的暗紋,腦海里劃過的是參加儀式當天,蘇念雪的笑靨。
那個時候多好啊,她還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
她會親昵叫他“景澄”。還會和他開各種各樣的玩笑。
可惜現在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元景澄把那套道服摸了又摸,最后趴在矮桌邊,頭枕在道服上,深深地聞著上面檀香的味道。
蘇念雪參加儀式的前一晚,他特地叫人,把這套道服用檀香熏了一整夜。
“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像個人一樣。我不是魔物,從來都不是,念雪,你知道的。”
元景澄喃喃地說著,心底再也壓抑不住對蘇念雪的思念。
盡管他們早就決裂了。
“有一天,你一定會知道的。”
元景澄顫顫巍巍地捧起道服,臉貼在上面。
再抬起頭來,他眼底的柔情一閃而逝,腦海里忽然冒出個念頭。
他想見蘇念雪,現在馬上就要見到她。
“念雪,你在哪里呢,還是跟他在一起嗎?”
想著蘇念雪可能還在跟陸以霆在一起,元景澄的眼神剎那變得狠厲起來。
“我決不允許你們在一起,哪怕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讓陸以霆死。”
元景澄心念一動,想起離心咒可以讓他感應到蘇念雪的位置,于是他立刻凝聚靈力,結印施法。
然而藍色的弧光微微閃過后,他睜開眼,根本感應不到蘇念雪所在。
“這怎么可能?”
他一下子慌了,就像失去了心愛玩具的小孩一樣,連忙把剛才的結印動作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可結果都是一樣的,蘇念雪的位置,他已經沒法再感應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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