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大道至簡

  自家大將軍一直都很關注褚家大娘子,這是衛家軍上下秘而不宣的事。

  當初那一小塊白白嫩嫩的豆腐從褚家送至全城各地的時候,消息很快就送到了自家將軍的案頭。

  深閨中的小女娘于庖廚一道有所研制,加上褚女君花氏早有在外經營商鋪的名聲,衛凌一看自然以為豆腐可能是小丫頭興趣所致研究出來的成果,其母花氏則全力運營。

  那時大娘子的處境并不好,家中叔母給她們長房下絆子,為此拿豆腐營生,是一個很聰明的自救法子,且不引人注目。

  到衛凌喝了少女親自端給他的冰酪,他仍以為制冰的后頭是花氏的能力為之。

  褚女君花氏理應是大娘子背后的那個人。

  至于在比試場,少女展示出的詩才、數符能力可能得益于她那博學溫和的父親褚夏。

  只是褚夏雖以博學聞名,但性情自在得宜,并不愛與人交際,加上他溫吞厚道的性子,多數人都覺得他并無真才實學,這人設不過是花氏為了給自己的郎婿添光,故意渲染的。

  衛凌幾番接觸,他認為褚家主氣質儒雅,非外人所言及的草包,以至于學成于褚夏的大娘子在比試場上有諸多外人不得知的學識。

  再有便是大娘子的投壺技巧,她的大弟以習武為主,身子弱小訓練投擲技巧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褚家大娘子這些能力不是被王府逼到了比試場,褚家輕易不肯展示,也正是證明。

  然而,到了他這兩日接觸到的,只有褚煦君一人會的造紙術。

  到了這一步,衛凌不得不倒推重來,開始回憶自己的未婚妻身上的不合理之處。

  她的詩才、數符在臻安無人能出其右,但她的字,乏善可陳。這明顯是矛盾所在。

  在比試場的守擂賽,她和王家娘子比試時候,那令人嘆為觀止的躲避技巧,絕非一朝一夕,只用取巧的說法便可以練就的,到底是透出了幾分詭異。

  還有昨日他到褚府,送硝石的時候,褚女君花氏那無法拒絕的模樣。若制冰法真是大娘子母親所教,這個表現是不像的。

  衛凌還有另一層猜測,便是褚煦君背后有高人,一位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高人。

  這本就是能人輩出的年代,衛凌向來不會自大。

  這個高人教給了褚家父母給不了女兒的東西,比如造紙術。

  自己的好友桃無名對造紙術奉為圭臬,可見其含金量。

  若褚煦君背后有令人望而向背的高人,她卻在知道桃無名會養鴿子之后,一心想招攬他到麾下。

  在造紙術是少女背后的高人所授的前提下,她怎么敢拿出來用以籠絡桃無名。

  這個假設便也不成立。

  衛凌的眼神深邃,當一切可能性都被排除的時候,剩下最后一個最不可能的因素,往往便是真相。

  煦君展示出的種種,可能有別人教導的成分,但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懂的。

  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為何自己越是靠近她,發現她身上的疑團卻越來越多。

  桃無名爽朗的笑聲將衛凌的思緒拉回,他已經許久未見好友如此開懷的樣子。

  雖然他是懂得自娛自樂的人,但一身本事被迫躲藏,任誰也不會真正高興。

  現在,他們倆都開心,是好事。

  好友有秘密,他也有秘密,褚家大娘子身上也有,這事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造紙術這等對天下有大裨益的“仙術”,會帶來的變化是不可估量的。

  桃無名:“美娃娃,你想過用這紙做什么嗎?”

  褚煦君抬頭看他一眼,桃無名便又想罵人了,她將紙造出來首先就是為了換掉她無法忍受的廁籌。

  衛凌悄悄勾了勾唇角,或許是他將人想得復雜了。

  大道至簡,小丫頭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何等重大的“武//器”。

  這紙薄如蟬翼,卻遠比他身上背負的紅纓木倉還要重。

  桃無名和好友對視了一眼,他緩緩道:“美娃娃,你知道,這紙若被世人所知,能換來什么嗎?”

  褚煦君點了點頭:“封侯拜將,亦可。只是,它原是輕賤之物所得,小女私心想要它,家家戶戶可得。”

  廁籌不是必須改善的地方,教育讀書才是人人必須得到的,造紙是通往這條路的通天大道。

  褚煦君的心沒有那么大,她一個人做不來這件事,但在衛凌和桃無名的幫助下,她一定可以。

  桃無名深深一鞠:“吾愿為大娘子往。”

  褚煦君:“此事便是桃先生辛苦所為,小女只是會做豆腐、炒茶之輩。”

  桃無名不肯:“美娃娃,不可。此等美名,某怎可褫奪。”

  衛凌也明白:“有我在,必護得住。”

  褚煦君:“若我所知,不止造紙術呢?在這大廈將傾之際,桃先生是在幫我。小女很是感激。”

  悶聲發大財的道理,褚煦君很早就明白,她不肯做廢后,也不想用這些知識當女帝,官場權謀之事非她所長,仍是老思路,找個靠山,做個逍遙人,是她之所愿。

  褚煦君來到小窩,看著面前的粉白團子,若是為后為帝,她可能連這一只小崽都不能隨心所欲的養在身邊,那還有什么意思?

  褚煦君面帶微笑:“桃先生,衛凌,我炒的茶,一定很好喝,到時候你們可要捧場。”

  那一刻,桃無名一向自詡奇才,突然覺得面前的美娃娃,可能才是真正的小仙女。

  桃無名:“我明白了。造紙術的事,交給我便是。”

  褚煦君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桃先生,可認識墨家之人?”

  桃無名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你是指兼愛、非攻的墨家?”

  褚煦君點頭,大戰在即,想來反對攻戰的墨家弟子大抵在這片同時期的土地上,很難生存。可是她還有好多東西,需要跟這個時代最高的工匠結合,她想要墨家的手,打造一套家具。

  她承認,是在擁有國寶后,進一步貪心了。但來都來了……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桃無名卻若有所思:“我來想想辦法。”

  衛凌突然領悟,他很可能一輩子都看不懂面前這個漂亮、神秘、聰明的未婚妻。

  她,是他的未婚妻。

  而現在的自己,真的配得上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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