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婚約二

  居霖樓,底層。

  褚煦君在朦朧的光亮中,看著面前男子如刀刻般的完美面容。

  氤氳燈光為他蒙上一層細碎的溫暖,一如他從出現至今,對她唯有溫柔。

  想想在二樓發生的事,呂琴琴和董芙也算是“盡了力”,加上花連城出馬,趙信果然完全沒有被褚家的這個小計倆拿住。

  面前的少年將軍,可真是個預言家,刀了吧。

  還是她低估了古人,高估了自己,褚煦君無聲嘆了一口氣。

  碧衣少女神色蔫蔫的,像是正午時候被烈日暴曬的嬌嫩芙蓉,無精打采,亟需在日暮時芬的一捧清泉。

  衛凌抬手,緩緩掀開了面前的黑漆木盒子。

  “嗒”的一聲,引起了面前少女的注意:“這是什么?”

  衛凌的聲音很是沉穩:“是大母交給我的白玉鳳凰對佩,讓我交給未來的宗婦。”男子單手,比了一個請的姿勢,黑瞳深深,看著她。

  褚煦君像是被男子的溫柔蠱惑,湊近探看,玉在燈下泛著溫潤潔白的光芒,一對鳳凰栩栩如生,羽毛、鳳尾、眼睛、發冠……細節之處皆是匠心,仿佛只要月華浸潤,能羽化成真。

  鳳為公,玉帶是石青色金銀錯絳子,下頭墜著一顆雕刻梧桐樹的同色寶珠。

  凰為母,玉帶是赤丹色蝴蝶紋宮絳,下頭墜著的紅色寶珠雕刻著的是朵朵綻放的清蓮。

  白玉鳳凰交頸纏繞,合則圓,分則各有千秋,玉墜子在匣中,散開了極為好看的形狀。

  褚煦君在褚家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少,花連城待自己唯一的女兒,向來是錦衣玉食,高床軟枕,但她仍是被面前的這對美玉迷住了眼。

  “喜歡嗎?”男子低沉的嗓音近在耳邊。

  褚煦君這才將眼神自鳳凰玉佩上移開,向后仰了仰,點了點頭:“真好看。”

  “你喜歡就好,給。”衛凌輕輕端起紅墜子的凰佩遞給少女,清蓮寶珠墜子晃了晃。

  褚煦君不敢接:“衛將軍的意思是?”

  衛凌語意帶笑:“不是說好要幫褚家大娘子,且還欠著那么大的人情,衛某怎可食言而肥?這便是你我自小婚約的憑證,只是我家中變故,失去聯絡,今日方知,竟是故人之女,自是重拾婚約。”

  不愧是原書中最可靠的男配,連理由和“定情信物”都準備好了,他們只要再對一對細節,便可以拿去跟貞王爺、趙信盤一盤了。

  少女青蔥玉手接下了凰佩,赤丹色愈發襯得一雙素手白璧無瑕,竟比玉佩還白了三分。

  衛凌止住自己一時的心神蕩--漾,將另一只鳳佩十分自然戴在了腰間,玄衣白佩,煞是醒目。

  褚煦君有樣學樣,也想將凰佩戴在了自己的同一側腰間,只是素來都有女婢伺候,手笨的她亦無心想學,半響也沒戴好。

  衛凌怕驚擾了她,低聲道:“介意我來?”

  褚煦君無奈:“勞煩將軍。”

  衛凌那雙持重兵紅纓木倉的大手,穿過案幾,很快成功為褚煦君戴上。

  褚煦君側著身子,靠近男子那一側的耳朵又染上了紅暈。

  衛凌沒有觸及少女,只拂過了腰帶上的暗紋和繡花,便有禮退開。

  “碧衣凰佩,甚美。”玄衣男子的夸贊隨著他身上的青松薄荷送入褚煦君的耳。

  “將軍謬贊。”

  衛凌:“既訂立婚約,大娘子對某的稱呼可否一改?”

  褚煦君想起衛凌的名號“旭風”,難怪他家贈他“鳳凰”為佩,思定,她朗聲道:“以后人前我便喚將軍,旭風,可好?”

  衛凌不滿意:“此號多為世人所稱,不如大娘子另擇一個?”主要臻安郡中女娘們多以此號喚他,衛凌便不大愿意。

  褚煦君一下就卡住了,衛凌在家排行老大,總不能叫他“大郎”?

  見少女為難,衛凌笑了笑道:“不急,你大可慢慢想。請問大娘子,閨字。”

  紅霞飛上褚煦君的雙頰,她低聲道:“煦君,和煦的煦,君子的君。家中喚我,氳氳。”

  氤氳帳里香,薄薄睡時妝。

  衛凌一時想起此句,耳朵也跟著紅了,起身行禮:“煦君,衛旭風有禮了。”

  褚煦君只好跟著站起來:“煦君,見過衛……凌。”

  衛凌滿意了:“倒比將軍二字順耳。”

  褚煦君忙扯開話題:“那我們先對對,明日如何應答貞王府的詞?”

  衛凌看著她,慢慢道:“不急,在那之前,煦君,我們是不是要先談一談你說的,‘婚約’之事?”

  這便是要認真跟她訂“假婚姻”?但為何旭風公子你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褚煦君小心翼翼:“依你的意思,我們當如何訂才好?”

  衛凌看著少女不自覺歪了歪的腦袋,心想,依我的意思是,我們直接把這“娃娃親”給坐實了,往后我可不會有別的心儀女子,也不想讓你遇見別的心儀男子。

  衛凌黑著臉道:“既然是煦君的提議,自然以你的框架來訂。”

  青松薄荷香氣一下變得清冽,褚煦君察覺男子的氣壓,輕聲道:“那婚約之書待我回去后擬定了,再跟你談,如此可好?”

  推遲?那行,最好直接取消。

  “好,便依煦君。”

  “那我們先談談‘娃娃親’?”果然說這幾個字,旭風公子的面色就是春風,而不是冬天的寒風了。

  一燈如豆,少男少女將兩人之間的親事“坐實”言談,來回推敲確保沒有其余破綻。

  連日困頓,褚煦君一時有些睜不開眼,衛凌還在斟酌以貞王爺的性子還會不會有其他問題。

  畢竟他一向不涉貞王爺的內帷之事,一時把握不定。

  轉身見少女趴在案幾上,壓著半邊臉頰,可愛玲瓏。

  “不談了,事實就是要有一定的破綻,否則就不像真的了。”褚煦君嘟噥著,不肯睜眼。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衛凌讓人傳了膳,自己在一旁提筆記錄,從頭推敲。

  褚煦君在夢中聞見烤熊掌的味道,鼻子忍不住動了動。

  衛凌柔聲道:“煦君,起來吃點東西。吃完,我們還有個地方要去。”

  褚煦君抬頭:“啊,晚上就去貞王府嗎?”

  衛凌正色道:“不,是攬月宮。”

  褚煦君:“那是誰的地方?”

  她不知道?

  “朱祁。”

  褚煦君頓時沒了困意:“你是不是還知道什么?”

  衛凌:“只是猜測,實證不足。但沒有朱兄,貞王爺松口的概率會降低三成。”

  居然還會用數字說話?

  褚煦君:“你有把握說服朱公子站在我們這邊嗎?”

  讓朱祁不會再想娶她之類的。

  衛凌看著少女,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有力:“我只需要他站在他自己那邊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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