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二度

  五月的風,溫柔繾綣,輕輕吹落一樹白色小花,慢慢落了下來。

  玄衣男子立在樹下,等待那個一襲堇色曲裾少女,緩緩自紅木樓梯而下,抬眼見著她的時候,不自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堇色愈發襯得少女氣質沉靜如水,這樣端莊的顏色換成其他小女娘,大多嫌棄“顯老”而置于箱底,可穿在面前少女身上,無端讓人只會更加正視她,想聽她說話。

  衛凌近日不在城中,少女今日若只是外出吃席,為何穿得如此素凈安詳?

  “衛將軍。”褚煦君趨步來到男子面前,穩住自己行禮。

  “凈手”這個離席的理由今日已經用第二次了,怎么最近她和衛凌見面都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似的?

  清雋男子見了她,冰涼如水的眉眼不自覺化了,帶著笑意道:“大娘子,好久不見。”

  少女沒有開口,只是四下望了一眼。

  衛凌瞬間明白,解釋道:“世子回來后,王爺派我出了一趟城。剛回來,和大娘子打完招呼,還要去貞王府一趟。”

  原來衛凌這幾天被支開了,難怪郭迎迎帶著身孕回去之后,她這里便沒了消息。

  “你放心,我都派人盯著。”衛凌低聲補充了一句。

  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褚煦君抬頭,這才發現男子周遭風塵仆仆,額間細發因一路疾馳都散落了些許,為他添了幾分瀟灑魅色,而不只是少年將軍一貫的孤高冷傲。

  只因他的眉眼太過出色,不湊近看,都沒覺得他胡茬都快冒出來了。

  只是這副樣子,在別人身上是落魄,在玄衣男子身上便是別樣魅惑。

  男子身上的青松薄荷香淡了幾分,這么想著,褚煦君察覺他們的距離又太近了,她退了半步后道:“正好,王府派人來接我前去一敘,不如小女就跟將軍一道前往?”

  衛凌神色一凜,郭美人不只是王爺的寵妾這么簡單,看來是真的盯上了褚家小女娘,他點了點頭才道:“大娘子可是跟家人一道出游,你跟我走的話,衛某最好前去知會,方合禮數。”

  什……什么就跟你走了?

  堂堂將軍這話就合禮數了?

  褚煦君沒有察覺自己的雙耳已經發紅,轉身在前頭引路。

  衛凌低低笑了一聲,柔和了他刀刻般的線條,跟了上去。

  褚夏夫婦坐在望薈樓包廂,不察女兒出去一會兒,便有人在簾外朗聲問候:“琳瑯衛凌請褚家主、褚夫人安。”

  花連城示意后,仆人掀開作為間斷的幾何紋半遮簾。

  衛凌和褚煦君前后入了包廂。

  縱是尚未修整過的男子清雋面容入室,也讓包廂里的人眼前一亮。

  他身形挺拔,不卑不亢道:“衛某剛好回城,愿護送褚家大娘子前往王府,褚家主、褚夫人請放心,某必護好她。”

  “噢,噢……”褚夏還在探頭看年少將軍身后背著的紅纓木倉,試問這中州之內,哪位男子不對這桿象征最高武力的木倉感興趣?聽聞還可伸縮,便是平日里攜帶出行,也不妨礙男子行走。

  花連城拽了剛在花家護了半響的自家郎君,露出溫和得體的微笑道:“那便承衛將軍的情,勞煩衛將軍了。”

  “褚夫人客氣了。”衛凌回道,率先走出包廂,在外等著褚煦君。

  “阿父阿母,那我就先走了。”褚煦君迅速行禮退了出來。

  果然出來混的都是要還的,早上還是她一臉深沉內心尖叫在看自家父母的八卦,現在便宜阿母花連城呼之欲出的好奇都寫在了臉上。

  若是尋常時候,便是衛凌上門要帶自家女兒出門,作為家長的花連城肯定都要一番詢問。

  但今日有貞王府的鎮壓在前,大將軍衛凌肯自己送上來給褚家借勢,花連城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打衛凌的臉。

  至于,事后……可就不好說了。

  看自家女兒傻乎乎跟著英俊將軍走的背影,估計她壓根沒想到這一層。

  這位年少成名的將軍,世人多贊他容貌無雙、武藝無敵,竟沒人提及他心眼子不少。

  花連城轉頭看見褚夏還在沉迷紅纓木倉的模樣,不知道自家這位憨憨郎君要是知道面前這英姿颯爽的豬將來很可能要拱了他最寶貝的女兒,還會不會這樣輕松放行?

  現在,剛解決娘家糟心事的花連城決定好好享用一頓望薈樓的各式招牌菜,至于女兒,等下吃到好的給她打包一份帶回去。

  **********

  從望薈樓到貞王府的路途并不遠,衛凌看著自己一身塵土,怕熏著了少女,只騎著馬護衛坐在馬車里的褚煦君。

  一路無話。

  到了貞王府,褚煦君很快被等候在王府大門的老仆團團圍住,接走了人。

  衛凌還想開口,被王爺的大管家一句“王爺久侯將軍”也帶走了。

  既然是王府召喚了他們,有所準備也是正常。

  衛凌搖搖看著那個被圍住的堇色身影。

  “將軍,請。”大管家語態恭謹。

  衛凌轉身離去。

  二度入了貞王府,褚煦君也做好了到王府是要“迎戰”的準備,只是等真的看到郭迎迎的瞬間,她沒能藏住自己詫異的神情。

  原先光鮮亮麗的蛇蝎美人,此時躺在靠窗的床榻上,身形瘦削,面容浮腫,腦袋上綁著渾綠的寶石護額,卻不能掩飾她面頰生厭,唇色無光。

  “來了,快坐。”郭迎迎勉力振作,提了口氣說話,“嚇著褚家大娘子了吧?我沒事,大夫說了我這是第一次有身孕,磨人了些。”

  這也太過磨人了,不過月余的身子,便是刻意掩蓋,褚煦君還是聞見屋內已經暗暗燃起的濃郁艾草香,郭美人無疑是早產之兆。

  不是說郭美人在王府盛寵,怎么金嬌玉貴養著,成了這般模樣?

  要不是如今郭美人在王府是真的沒有對手,褚煦君都要懷疑她這是著了后院中誰的道,有人趁她懷孕體弱,要她的命。

  “阿母說,女子生來便命苦了些。美人當好好養著才是,熬過前三個月,許就好了。”褚煦君說著場面話。

  “都這么說。我也沒想到,這孕吐起來竟是這般難受,好生折騰。我這一躺著,便想找人來說說話。想著,這胎還是托了大娘子的福才得知,這才厚著臉皮,去把妹妹請了來。這些老仆笨手笨腳,沒委屈了大娘子吧?”

  “美人說的哪里話,能陪美人解解悶,是我的榮幸。”褚煦君說著,心里的疑惑卻更大了些。

  郭迎迎看著身子虛弱,兩人來回拉扯了一番,美人當著她的面表演了一個孕吐無物。

  下人們好一陣收拾,又去請大夫,她們這時才得獨處。

  郭迎迎掩著嘴:“讓褚家妹妹看笑話了。你也看到了,想來我怕是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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