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聞棠吃得別扭又難受，也許是因為飯菜出自沈奕之手，也許是不喜歡老太太明里暗里的撮合，吃過飯后，聞棠就提出了離開。
老太太一聽這話，笑容立刻垮下來，“這就要走了？”
“工作上還有些事。”
聽聞是正事，老太太不好再留，“唉，你們年輕人總是這么忙。”
“之后有時間，我再來看您。”
老太太不情不愿，不想讓人走，拉著聞棠的手，“那我讓沈奕送你，天黑了，你一個小姑娘自己回去不安全。”
聞棠婉拒，“我開車來的，沈老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不麻煩他了。”
“男人可不就是用來麻煩的！”
聞棠最終還是沒讓沈奕送，臨出門前老太太依依不舍，“你之后可得記得來啊。”
聞棠應下。
雖是應下，卻是再也不會來了。
和沈奕有關的人和事她一點也不想沾染，她絕不會和沈奕有以后，回去她就把課代表辭了，微信刪除拉黑！
殊不知，沈奕也是這樣想的。
大門關上，老太太臉上不舍得笑意被遺憾和不悅覆蓋。
她看見沙發上坐著，拿著手機，對自己未婚妻的離開無動于衷，連送人也吝于抬步的孫子，氣急，快步走過去。
指責道：“讓你早給我回信你非拖著，要早約時間，棠棠能這么快就走？！也不知道你成天有什么要忙的，媳婦都不要！”
沈奕抬眼，淡淡道：“究竟是我拖著，還是您一開始就打算讓我和她發生些什么？時間是您定的，失算了別往我身上推。”
什么失算，那是人家棠棠家教好！
老太太被戳中心思，臉一虎，“未婚夫妻一塊過個夜怎么了？！出去散步看夜景，感情都是在夜里培養出來的！”
沈奕不愿和老太太爭辯，低頭又看手機，想和校方溝通辭掉學校里的職務，他已經找到了合適頂替他的人選。
老太太見他油鹽不進，上前一把奪過他手機。
“臭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近那些小動作我知道，你想退婚門也沒有！這婚事打從你沒生下來就定下了！”
“你別以為你翅膀硬了就能胡作非為，聞家也不是好惹的，瞧瞧你在飯桌上那張臭臉，你以為你是什么香餑餑，不好好表現棠棠能看上你？”
“你們倆這婚事就差一張證了，聞家最重承諾，這婚事免不了！”
沈奕不可置否，聞家確實不愿退婚，只是不知道這里面有幾分是聞棠的意思。
分針轉了不知幾圈，該教訓的都教訓了，老太太口干舌燥。
沈奕給她倒了茶，氣沖沖喝了一大口，罵道：“棠棠走了，你也滾吧，看見你就煩，不省心的東西！”
沈奕也不愿多待，目無波瀾，“您自己多保重身體，再有一個人摔倒這類事發生，您就回京城吧。”
老太太被嗆住，咳嗽兩聲順氣，斥責道：“你個死小子！皮癢了敢威脅你祖宗！”
“走這么快干什么，你媳婦的面包拿上！”
沈奕身高腿長，等老太太提著袋子追下樓，他已經開著車走了。
尾燈遠去，老太太氣得咬緊假牙，“愛吃不吃，現在不吃，以后跪地上求著吃！”
她大喘著氣，看到面包眼神又緩和下來，“好東西呦，老婆子自己留著，乖孫媳婦……”
正往回走，鄰居家上半年剛娶了媳婦的中年女人從旁經過。
“夏老太出來散步啊。”
老太太一抬頭，“對啊，孫媳婦做了面包。”
說著，炫耀一樣晃蕩著手提袋。
女人一頭霧水，散步跟面包有什么關系？
告別這人，老太太精神抖擻也不感覺冷了，拎著袋子，雄赳赳氣昂昂在樓下溜達。
“老太太閑著了。”
她昂著脖子，“孫媳婦給做了面包。”
走兩步，又來一人，“老太太吃飯了？”
老太太打了個冷顫，“孫媳婦的面包好吃，一口氣吃了仨，吃了還想吃。”
時間又過了兩天。
沈奕辭職一事到底沒能成功，校方以已開課不宜頻繁更換教師為由拒絕了他，這對沈奕并不是阻礙，可李兆也出面詢問了原因。
沈奕早年欠這些李兆的人情，這次答應代課便因如此。
沈奕去意已決，假稱下個月有研討會要參加，醫院剛定下人選，關系到國內醫療技術方面的提升發展，至關重要，現在要回去準備。
李兆一聽為難，兩相衡量，最終折中決定讓沈奕代課到下個月月初，到時李兆親自接手。
李兆滿腦子都是他那些學生，有礙教學的半點不相讓，心思全在醫學發展上，一直以來，沈奕很欣賞他這點，聽到他的退讓，不得已只能答應。
掛了和李兆的電話，沈奕摘掉眼鏡，半張臉模糊在傍晚時分的陰影里，疲倦和孤獨縈繞在四周。
辦公室門虛掩著，隔壁實驗動物飼養室里傳來說話聲，其中有一道他很熟悉，又是聞棠。
她正指揮著學弟學妹給小白鼠喂食，小白鼠從她出現那刻就在吱吱亂叫，格外聒噪，似乎很喜歡她。
小瑭也很受動物歡迎，尤其是貓狗，她時常和它們對話，明明聽不懂，卻異常有耐心。
她們真的很像，不只是那雙眼睛。
沈奕靜靜聽著，回神后意識到自己的所思所想，閉眼遮住懊惱。
他答應留下，究竟是看在李兆的面上，還是因為……她。
他還要再和她相處一個月。
正煩躁著，桌上手機振動，是霍靳琰。
接聽電話。
霍靳琰那邊有些亂，沈奕隱隱約約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剛怎么占線？”
沈奕：“有點工作上的事。”
霍靳琰不疑有他，“來臨桉了？”
“半個月了。”
霍靳琰笑：“聽說是來代課？要待段時間？”
“下個月走。”
“那敢情好，什么時候有空到我這坐坐。”
“好。”
電話里又傳來哭聲，霍靳琰氣定神閑說了句‘拖出去’，之后又問沈奕，“退婚的事解決的怎么樣了？”
沈奕看著窗外走過的身影，她和她那個朋友手挽著手，有說有笑走在路燈下，微彎的漂亮眸子盛著他長久以來渴求的光，他有太久沒有見過姜瑭的笑了。
好半晌沒有回音，霍靳琰疑惑，“遇到麻煩了？聞家不愿意？”
沈奕回神，淡淡‘嗯’了聲。
霍靳琰又道：“要不要我幫忙，最近有些時間。”
“不用。”
認識這么久，霍靳琰難得見到沈奕有做不到的事，打趣道：“實在不行，這婚事你就應了吧，聞家確實配得上你沈家，那聞家小姐——”
“洛清最近狀況不太好。”
短短一句話終止了調侃。
霍靳琰低咒一句，轉移話題，“你那未婚妻是聞家哪個小姐？老大還是老二？”
“老二。”
“老二啊，老二還行，老大我早先見過，鬼心眼太多，心術不正。”
沈奕冷笑，想說老二也不是省油的燈。
兩人沉默，正待霍靳琰要掛斷電話時，沈奕突然道：“祈明城東那片地的開發項目有沒有興趣？”
聲線冷漠不見起伏，輕易便決定了一些人的生死。
電話里靜了一瞬，接著傳來霍靳琰低沉的笑，“你這是真要和聞家撕破臉啊，要啊，白送上門的怎么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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