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會在這里見到鄒毅——自己的丈夫，小正的父親。
對方用力踢開門，怒視著她。
張雯慌了神，臉色變換，“老、老公，你怎么在這？”
話音未落，她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么，急忙松開拽著小正領子的手。
“不，我不是……”
鄒毅冷冷看她一眼，一言不發，他朝屋里走去，走到小正身邊蹲下，伸出手卻不敢碰他，“小正，爸爸回來了。”
小正沒動，呆呆的忘記了哭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誰，又似乎是在猶豫什么。
鄒毅知道小正在想什么，也知道小正的隱忍是為了誰，眼眶濕潤，一把將小正抱在懷里。
淚水落在男孩瘦削的肩膀上，男人緊緊抱著他，哭聲嘶啞，“小正，別怕，爸爸什么都知道了，有爸爸在，這里沒人再能欺負你。”
林尋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聞棠身后，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不大不小的互動室一下子變得擁擠。
張雯自鄒毅出現，注意力便追在他身上，不經意看見林尋和這滿屋子人，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臉色難看的像個調色盤。
接收到林尋戲謔看好戲的目光，張雯怒火沖天奪步上前，像個瘋子一樣撕扯林尋的袖子，怒視道：“你騙我！這屋子里分明就裝著監控！”
他竟然給她下套！竟敢騙她！
他根本不是為了要和她親近，而是為了放松她戒備！
林尋任她抓著，一臉坦蕩。
換去粉襯衫的他身上再不見諂媚和討好，淡淡道：“我騙你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沒說，倒是你，鄒太太，沒想到你這么兇啊，怪嚇人的。”
“你！”
張雯目中滿是戾氣，咬牙切齒，揚起手就要打人。
卻被突然握住了手腕。
回頭去看，是鄒毅。
一向清潤儒雅的男人此刻面容格外陰沉，“張雯，你夠了！”
張雯哪見過鄒毅這個樣子，被狠狠甩開手，踉蹌后退，她又驚又懼，偃旗息鼓。
她腦子轉得飛快，自知情況不利，調整策略趕忙道歉，“老公，我，我……對不起，是我沖動了，我不該大聲說話的。”
張雯又變成了嬌滴滴弱不禁風的模樣，流淚啜泣著，“老公，我錯了，我剛才只是太生氣了，小正他讓貓撓我，他把我弄傷了！”
她低頭走到鄒毅面前，伸手想去拉他的袖口，卻被躲開，帶著亮閃閃鉆戒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并沒有表現出尷尬和憤怒，一口一個‘老公’哭得更加可憐，她把自己受傷的腳踝露出來，仿佛她是被人欺負的受害者。
“老公，今天是我錯了，我被貓嚇到跌在了地上，我太疼了，所以才沒控制好情緒……”
“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跟小正說一句重話，哪怕他打我我也絕不還手，我會做一個好母親！”
“老公，看在我那么愛你的份，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鄒毅冷笑一聲。
愛他？
剛才她和林尋在這眉來眼去，他在監控里看得一清二楚！
鄒毅不想再和張雯浪費時間，冷聲道：“別再那么叫我，明天就去辦手續，待會回去你就給我收拾東西滾出去！”
張雯一聽急了，“你要跟我離婚？你竟然要跟我離婚！”
鄒毅心意已決，不想和她爭辯，背過身去查看小正的傷勢。
張雯卻不依不饒追到他面前，“鄒毅！你怎么能說出這么絕情的話，你怎么能和我離婚！”
她哭著，低聲哀求，“我知道錯了，你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判我死刑，你那么愛我，什么都依著我順著我，為什么這次這么殘忍？我只是不小心推了小正一下，我不是故意的，難道我就要任由他欺負嗎？”
記憶中，鄒毅一直是個說話輕聲細語、溫和善良的男人，他不會這么狠心，他現在只是在氣頭上。
可張雯忘了，鄒毅除了是她的丈夫，還是一名父親。
他不會容許任何一個人傷害他唯一的孩子。
“鄒毅！你說話！”
事實全部擺在眼前，鄒毅不想和張雯當面對質，小正還在這，他不想將他受虐的經歷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
而民警也看出了這一點。
“張雯，有人舉報你虐待兒童，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民警上前扣住張雯的手腕。
“你們干什么！”
張雯一瞬間有些不可置信，手腕被扭痛，掙脫不開，她哀喊幾聲向鄒毅求救。
而鄒毅根本不為所動，甚至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只有民警拘著她，言辭嚴厲，“請跟我們回去調查！”
事已至此，張雯徹底看清現狀，她僵在原地，肩膀下塌，認命一般絕望笑了出來。
可下一刻，她就趁民警不備再一次劇烈掙扎起來，這一次她成功了。
她搖搖晃晃跑回到鄒毅面前，一把扯住他的領子，接著便不管不顧怒喊起來，“鄒毅你憑什么跟我提離婚！”
“張雯！不要做不理智的事！”
民警出言警告，見狀要上前，鄒毅抬手制止。
他看著面前歇斯底里的女人，道：“張雯，我們好聚好散。”
張雯扯著嘴角，“好聚好散？怎么好聚好散！鄒毅你根本不愛我，我們從來就沒好過！”
鄒毅皺著眉。
張雯仰頭笑起來，“怎么？不愿聽了？可這是事實！有誰家夫妻結婚半年多還沒上過床？領證當天你就回了你那破公司，三天后去了齊江分公司，你在躲我，你根本就是在躲著我！”
“就連親熱也是敷衍，你心里還惦記著你那死了快八年的前妻！你在為她守身，就連你和我結婚也是為了她的兒子！”
鄒毅將小正護在身后，“張雯你夠了。”
張雯卻什么都聽不進去，猙獰笑著，“不，不對！你愛的是你自己！”
“你真要愛她，你不會舍得剝奪她鄒太太的身份，不會放著她兒子不管不問，你娶我只是為了活得像個正常人，為了你的名譽，你是為了你自己！”
張雯極盡惡毒地猜測著，可鄒毅身上并沒有她期待看到的憤怒或羞愧，他很平靜，“那你呢？你和我在一起又是為了什么？”
張雯立刻變了臉色，她攥著自己的衣襟，凄然落淚，“你以為我是為了什么？為了錢？”
“我跟你在一起圖的是你這個人，從來都只是你這個人！可你是怎么對我的，你就是這么看我的？”
直到這一刻，張雯還在演戲，民警趁機上前將她制服。
下一刻，凄厲的喊聲響起，“鄒毅！你就這么讓人欺負你老婆！你還是不是男人！”
鄒毅閉了閉眼，“張雯，你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多說，我會委托律師上訴，你做的事自有法律裁定。”
鄒毅本就不是個會說難聽話的人，尤其現在當著小正的面，他不允許自己的言行給小正帶去負面影響。
說完，他看向民警，“給你們添麻煩了。”
民警頷首，給張雯銬上手銬，“應該的。”
*
張雯被民警帶走后，聞棠和林尋也被帶去前廳錄口供，咬金見父子倆抱在一起，悄咪咪走出去，用爪子帶上房門，互動室短暫的迎來了寂靜。
鄒毅輕輕撫拍著小正的脊背，像小正剛出生時，他抱著他唯一僅剩的珍寶，目光深沉。
“受了委屈為什么不說？”
小正啜泣一頓，埋在父親懷里不說話。
鄒毅：“是為了爸爸對嗎？”
小正沒想到鄒毅會這么說，抬頭就見父親目光柔軟地看著他。
那目光里有心疼，也有歉疚，積壓已久的委屈頃刻間決堤。
小正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他撲倒父親懷里，“對不起爸爸，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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