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大概十分鐘，呼吸終于復歸平穩，聞棠慢吞吞爬下了床。
后腦勺疼著，脖子發酸，頭昏腦漲，聞棠心情很是不美妙。
赤腳來到窗邊，厚重的窗簾拉開，臥室瞬間變得明亮，白茫茫的雪景也闖入了聞棠眼中。
昨夜下了場大雪，預報中的那場寒潮在深夜悄然而至。
窗外銀裝素裹，像極了她離開那個世界時最后的景象，郁悶又憋屈，聞棠那艷麗的小臉上多了幾分煩躁。
她去主臥衛生間洗漱，換掉睡衣，一出門，離厄已經在客廳里‘站崗’了。
他仍舊穿著那襲白衣，聞棠這里并沒有可供他換洗的衣裳，她也沒那么好心大晚上的幫他采買，哪怕以她現在的財力家境，叫人送上門來只是動動嘴皮的事。
離厄負手而立在明凈的落地窗前，不知在看什么。
早上八點多，正值臨桉市的早高峰，路面的積雪已經被清除干凈，外面車水馬龍。
落地窗隔絕了刺耳的鳴笛，卻遮不住斑斕的城市景象，高樓大廈、規律跳動的紅綠燈、不斷閃爍的汽車尾燈、擁擠的人群……城市已然恢復了它的繁華與喧囂。
天色灰蒙蒙的，偶爾有雪花被寒風吹動從窗前飄過，離厄就這么站著，窗外的景色成了陪襯。
鴉青長發如瀑，他一手背在身后，白玉般的指節修長瑩潤，迤邐的白衣，袖口的瑞獸云紋平添了份神秘感，雅致刻在了骨子里。
離厄腳邊趴著飛黃獸，小東西個頭不大，碩大的長尾幾乎占了一半，蓬松拖卷在地板上，再加上它背后的雙角現了出來，模樣很是惹眼。
雍容清冽的男子，志怪典籍里的異獸……現代科技與古香古色的碰撞感極強，離厄這一身仙靈的容色是現代一些影視劇演員演不出來的。
窗外雪花飄揚，給人寒涼之感，卻不及他分毫，可那只是在聞棠沒出來之前。
一聽到熟悉的動靜，離厄滿身霜雪的氣息頓時消散一空，化為和煦的春風，笑著奔走到她身邊。
“聞姑娘你醒了！”
“嗯。”
昨夜被這人逼迫去送死的悲慘經歷還殘留在意識深處，聞棠沒好氣應了聲，也不管他是剛起，還是一晚沒睡站在這，沉著臉從他身邊走過，徑直進了廚房。
冰箱里有聞棠昨天傍晚買來的切片面包，她將面包放進烤面包機，等待的空隙，熟練煎了火腿雞蛋。
抹醬、組裝……三明治很快就好了。
說是要享受奢靡的退休生活，實際上聞棠對生活質量并沒有太過苛刻的要求。
這些年四處執行任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姐她當過，缺衣少食的乞丐也扮過，為著目的行事，她向來怎么方便簡潔怎么來，也因此練就了一身超出常人的本領。
離厄一直跟在聞棠身后，一聲不吭站在廚房角落里，注視著她，寧寧也戰戰兢兢。
看著聞棠忙前忙后，離厄很想上前幫忙，甚至在今晨天蒙蒙亮時，他便想要為她準備早膳。
可他在她口中所謂的廚房站了許久，并沒找到生火的爐臺，也沒找到鍋碗。
他觀察了一會，猜到這些極可能被她收進了屜柜里，可究竟在哪個他不清楚，沒經過她的允許，他不敢隨意翻動她的東西。
除此之外，經過昨日一整天，他發現這的文字和他認識的截然不同，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竟也會目不識丁。
面對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很多事他只能靠猜，他不懂眼前這些奇怪的物件怎么操作使用，它們每一樣看起來都精致漂亮，他不敢亂碰亂動，唯恐弄壞了她會怪他。
看了聞棠的一系列操作，平鍋里滋滋冒著熱氣，再加上昨夜的火鍋，他才知道在這里烹飪食物可以不用柴火，不用遭受柴煙的熏嗆。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人很有智慧。
離厄默默觀察學習著，不敢出聲，她的臉色很不好看，顯然是生氣了，是沒睡好嗎？
他不禁猜想是不是他昨夜頻繁如廁吵到她了，還是說她失憶是假的，她依舊恨著他。
短短一剎那，離厄心中百轉千回，生怕聞棠對自己厭煩，昔日面對隴山上一群腐儒能言善辯的他，此刻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離厄囁嚅著，就在他想好說辭打算開口時，聞棠突然出聲：“這是平底鍋，底下的電磁爐，昨晚吃火鍋用過，連上電就能用。”
聞棠隨手指了指離厄剛才盯著研究的東西，言簡意賅。
她并沒有為他解釋現代科技的打算，也沒有糾正他繁復古樸的言行舉止。
都說清楚了她還怎么折騰他，不讓他吃癟受挫她怎么趕走他？
非必要，她絕對不會讓他弄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
離厄哪想到聞棠會主動和他說話，驚喜之下激動得忘記了言語。
聞棠沒得到回應，疑惑看了離厄一眼，又看到躲在他身后不敢露頭的白毛小獸，故作了然，隨即道歉。
“抱歉，我這個人有起床氣，不是針對你，我剛才是不是挺兇的，沒嚇到你吧？”
聞棠臉上堆滿了笑，哪還見剛才的陰郁，離厄大概明白她口中‘起床氣’是什么意思，受寵若驚。
“你不必道歉！你方才模樣并不可怖，很、很……”很美。
不合時宜的夸贊離厄不敢說出口，憑他過去對她做的那些事，她便是真的生氣冷待他也沒什么。
“很什么？”聞棠沒聽清追問。
“沒什么！”
伴隨著聞棠的突然靠近，離厄面上沖上一股熱意，他緊張搖頭，看著擺好三明治的盤子，急忙道：“這些好了吧，我幫你端出去！”
離厄搶著將三明治端上餐桌，聞棠輕嗤一聲，走到冰箱邊拿出酸奶倒進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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