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良知道二人到來非常高興。
他將那個羅伯特推給了周騰虎，自己則先接見兩位大才。
現在董良的身邊的人才已經有些青黃不接了，趙烈文下去領兵，馬上王資雨又要到地方上從政。
確切地說，董良的身邊缺少可用之人。
他先在自己的書房見了管晏。
這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圓臉上留著三縷長須，言談舉止中透著一股沉穩干練的氣質。
“管先生在地方上多年，覺得滿清如何？有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么先生覺得滿清是一頭駱駝嗎？”董良親自給管晏倒了一杯茶，然后順其自然地推到管晏的面前。
管晏也沒有矯情，接過來抿了一口。他很清楚，自己要加入華族，人家自然要考驗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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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董良來親自問對，那已經算是對自己莫大的尊重了。
這就跟參加殿試一般。
“元首，管晏為了生計，在外為幕，二十余載，結識的地方官員不下百人。其中能夠真正造福地方者十不存一，余者二三成能夠蕭規曹隨，履行職責，剩下五六成則是為官求財，更有甚者魚肉百姓。“
管晏這是將滿清之官員分成三等了。
上等的官員那還還保留著自己的理想，也有一定的能力，能夠造福百姓，中等的官員是上班打卡，對得起自己的俸祿，但是不會刻意為了百姓多做些事情。剩下的就是那種純粹為了撈錢的官員了。
其實這還不夠細，撈錢的也分撈錢干活和撈錢不干活的。
“如果說朝廷是一匹駱駝的話，那么早就被這些蛀蟲蛀成骨架了。”
“一匹駱駝的骨架難道還比馬大嗎？沒有骨肉的襯托，這堆骨架就會散落一地，最終淹沒的泥土中。”
沒有人比管晏更加清楚朝廷的腐敗了。
那些朝堂上的人總是覺得大清朝的威望還在，即使之前出現了很多問題，但是換了一個年輕的皇帝繼位之后就能夠順理成章地中興。
京城的官員都覺得自己是一個中興能臣，也沒人會承認自己和自己朝拜的皇帝是昏庸無能的。
“先生覺得為何為出現這樣情況呢？”董良問道。
“元首，人們最擅長的事情其實就是有樣學樣。滿清自從入關以來，雖然出了幾任還算律己的皇帝，但是滿人集團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中飽私囊。他們將中原的財富都看成自家園子里的韭菜，不時收割一下。他們覺得天下的漢人都是他們的奴才。”
“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從上到下已經形成了這種風氣，你要是不貪銀子，反而成為了異類，沒有辦法在官場上混下去。”管晏回道。
“那管先生覺得他們可以改嗎？”董良繼續問道。
“如果不改，這滿清朝廷還能維持幾年，要是改的話，也許立馬就散架了。”管晏說道。
董良轉移了話題，不再與管晏討論滿清的事情。
滿清身上的那些弊病，其實董良都知道。
只是沒有管晏看得細致，管晏做過縣衙的師爺，坐過地方上的吏員，也坐過州府官員甚至是巡撫總督的幕僚。
他對朝廷的問題感受更加直觀。
“那么先生覺得太平軍如何？”
“發匪舉兵以來，發展甚猛，然其劫掠地方，破壞生產，滅絕人倫，不可長久。”
管晏對太平軍的觀感似乎很不好，也許是因為他的老家常州被太平軍打了一半。
他說的滅絕人倫，其實是指太平軍將男女分營管理，不允許夫妻同居。
另外太平軍信奉洋教，對傳統文化的破壞排斥也讓他反感。
讀書人都有為往圣繼絕學的理想，而太平軍是要斷送華夏傳統文化。
“管先生，那你覺得我華族如何？”董良進一步問道。
管晏知道，這個問題他必須要慎重回答，要是僅僅吹噓華族的話，聽起來會讓人覺得太過敷衍。
“元首，華族以驅逐韃虜，抗拒洋人為口號，與明朝推翻元朝統治有異曲同工之妙。復興華族，傳承華夏文化更是能夠團結天下讀書人。”管晏道。
董良沒有給管晏糊弄的機會，他想聽的是問題，于是他打斷了管晏：“管先生能夠看出朝廷和太平軍的問題，難道看不出我華族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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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晏也是一個官場老油條，雖然一直以來做的都是吏員幕僚，但是這格局是打開了。
“屬下最近在福州城也聽說了華族的很多消息，比如華族的均田制，定會有人覺得元首現在搞均田制操之過急，然而管某卻覺得此時確立這個制度正當其時。管某家中也小有薄田，要是讓管某拿出來分與他人，管某心中也定然不忿，然則與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來，這點田又算是什么？此時正是亂世，亂世性命最重要。”
“只有那些坐擁良田千頃之人會以此反抗華族，但是那種人并不是很多。另外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族田統一管理的家族。這樣的家族往往都是將田地佃與族人，與華族的承包無異。”
董良本來以為管晏也要拿這件事說事兒，沒想到他說的問題不是這個。
“元首，華族官吏一體，聽說將教諭都算進官員體系，長此以往，管某擔心會出現冗官現象。”
管晏其實還有一些想法，比如這樣會拉低官員的整體層次。再比如這種從基層做起的政策會讓很多人一直呆在底層，制造出大量的懶官。
這些人在底層時間長了，升不上去，會不會直接躺平，混吃等死。
管晏雖然沒有說全。但是董良卻想到了很多。
這些問題在后世也存在，大家將混進編制當做上岸，躺平的不在少數，尤其是到了年齡無法繼續提拔的人。
針對這些問題，政府也采取了很多辦法。
整頓教育是一個方面，另外還有細化非領導職務，原本科員上面就是副主任科員、主任科員。
現在將主任科員分成了四級，通過這些非領導職務來刺激那些基層公務員的積極性。
其實收效甚微，大部分的單位還是將職級晉升與年齡掛鉤。
這一改革最終也成為了躺平的理由。
華族暫時還沒有那樣的問題，因為華族一直處在擴張的狀態下，官員的晉升空間比較大。
而且華族將滿清給推倒從來，也空出了大量的崗位，不愁沒有崗位來安排人。
“管先生所言甚是，董某的身邊缺少一人，不知關先生是否愿意暫代我侍從室主任一職。”
董良的考校到此結束了。
聽到董良的安排，管晏欣喜萬分，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他聽周騰虎說過，元首府的侍從室又稱為小內閣，是董良與各部門聯系的渠道。
看起來只是一個秘書機構，實際上權力非常大。
而且侍從室主任是可以參與決策討論的，在地位上不亞于各部總長。
管晏可能是最后一個空降的侍從室主任。
董良這次決定要多招一些人放在侍從室。
以后侍從室主任還是直接從侍從室的內部提拔比較好。
以前他是沒人，但是現在控制了福建，董良的手中不缺少讀書人，可以好好挑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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