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凡今天是個純粹的傾聽者。
鐵心說什么，他只是默默的聽著。
這兩天，時間都屬于鐵心的。
莫不凡只是安靜的陪著他。
鐵家為了不在太康城形成特權。
每個人外出都是化名，嚴禁說自己姓鐵。
如鐵心外出就化名金老爺。
不一會，“小張”的孫子就端出來四菜一湯。
“金老爺，您的菜齊了。”
“桂花鴨、桂花魚、肝腰合炒、燒鹿茸和白菜豆腐湯。”
“這是給您留好的，三十年的桂花釀。”
“您的口味，八十年沒變過。”
四菜一湯。
飄蕩著香氣和熱氣。
讓人食欲大開。
還有兩碗色澤發亮的米飯放在鐵心和莫不凡身前。
一壇足足有十斤的三十年陳釀桂花釀。
小張在他的孫子攙扶下走了出來。
他眼睛此刻再也不渾濁。
竟然散發出一種光芒來。
莫不凡看到這一幕，張口就要說什么。
卻被鐵心暗暗的搖頭阻止了。
“小張，你還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啊？”
鐵心看著突然就不需要孫子攙扶的小張。
微笑著問他。
小張扶著自己的膝蓋。
艱難的跪倒在鐵心的面前。
這一刻老者“小張”老淚縱橫。
看到爺爺跪下了，他的孫子也趕緊跪下來。
“金老爺，小張給您磕頭了。”
“第一個頭，感謝您救了小張一命，您是小張的救命恩人。”
“咚。”
“第二個頭，感謝您引導小張入酒肆當學徒，給了小張學到手藝活下去的機會，恩同再造。”
“咚。”
“第三個頭，感謝您傳授桂花釀的方子，讓小張能憑借此手藝活下去、還能開枝散葉！”
“咚。”
三個響頭代表三重意思。
鐵心坦然接受。
然后將小張扶起來。
笑道：“小張啊小張，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沒有？”
那老者小張微笑著搖頭。
“金老爺，小張的后事在二十年前就立好了。本以為會七十歲就死，誰能想到又多活了二十年。”
“今日把金老爺等來，我再為金老爺燒一次飯，心滿意足了，完全沒有未了心愿了。”
小張倒是看得開。
“那就好，小張，快回去躺下休息吧。我這飯菜都涼了，還有重要客人呢。”
鐵心故意這么說道。
老者小張聽了，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金老爺，我是老糊涂了。正好也累了，小張這就回去休息。”
老者小張也不需要孫子攙扶了。
就這樣自己走回了后院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哎。”
鐵心嘆了口氣。
“莫師弟，來，喝酒！”
“這四菜一湯和這一壇酒，我在桂花釀酒肆已經喝了幾十年了。”
“嘗嘗小張的手藝！”
他伸手想要替莫不凡倒酒。
卻被莫不凡堅決的制止了。
“鐵師兄，這一次，我來！”
莫不凡堅持。
鐵心見他態度堅決。
隨即笑笑。
然后松開手，讓莫不凡為他倒酒。
“把酒倒滿。”
“把酒倒滿。”
兩個人端起第一杯酒。
鐵心耳朵一動。
神識一掃已經知曉了后院發生了什么。
微微嘆息。
隨即端起酒碗。
“第一杯，敬無情的天道。”
鐵心說完。
與莫不凡碰杯一飲而盡。
“敬無情的天道。”
莫不凡重復一句一飲而盡。
倒酒。
“這第二杯，敬玄元門、敬師尊、敬為了守護人族死去的玄元門的師兄弟們！”
“敬他們，干了！”
二人繼續碰杯。
一飲而盡。
“這第三杯，敬不屈不撓、永不妥協的人族！”
“敬人族，干了！”
又是一飲而盡。
繼續倒酒。
“這第四杯，敬自己！”
“敬自己，干了！”
兩個人端起酒碗。
都是一飲而盡。
四碗酒。
四種意思。
天地、眾生、自己。
喝完這些酒。
兩個人開始吃菜。
四菜一湯全都忘記了放鹽。
毫無味道。
也許是老者小張太老了。
老到了忘記了放鹽。
但是二人全都沒說什么。
依舊吃的津津有味。
兩個人一言不發。
就這樣默默的吃菜。
小酒肆的生意非常好。
老者小張的孫子、孫女、重孫子等人都在小酒肆內忙碌著。
知道老者累了去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了。
無人舍得打擾他。
今日老者小張狀態極好。
自然是因為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金老爺并為他親手做了一桌菜。
酒足飯飽。
鐵心在桌子上留下了些碎銀子。
與莫不凡走出了小酒肆。
“金老爺，我家爺爺說這頓飯他請！”
小張的孫子將鐵心留下的碎銀子放回到鐵心的手里。
聽了這話。
鐵心肩膀抖了抖。
隨即將碎銀子收回。
輕聲說了句：
“今天是個離去的好日子啊。”
“小家伙，去看看你爺爺，他走的很安詳。”
鐵心說完后就離開了小酒肆。
留下一臉不解的小張孫子。
一瞬間。
他好像理解了什么似的。
臉色大變猛地沖向了后院老者小張的房間。
不一會。
后院傳來孝子賢孫們撕心裂肺的哭喊。
九十歲的桂花釀的創始人老張壽終正寢。
于今日辭世。
卻說當時老者小張突然不需要攙扶就能站得住。
莫不凡和鐵心都看出來那是人類臨終前的回光返照。
但是鐵心阻止了莫不凡的提醒。
既然老者小張的心意就是等著他的到來。
親自為他做最后一桌菜。
那就不要擾了他的心意！
就默默的接受即可。
鐵心離開桂花釀小酒肆。
在夜風中深深的嘆了口氣。
此時夜色已深。
太康城張燈結彩。
夜生活更加的熱鬧起來。
這太康城絕大多數的人不會知道有個大名就叫“小張”的九十歲老者走了。
死去何所依。
他人亦已歌。
這才是生命的真相啊。
“小張老友啊，你一路走好！”
“我也還有一天的時間，就來陪你了。”
鐵心喃喃的說道。
他一言不發，繞著太康城轉了一圈。
從頭到尾，從東到西。
最后在已經關閉的太康城城門下抓了一把土收起來。
隨即飛身而起。
笑道：
“莫師弟，我帶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
“好！”
莫不凡同樣飛身而起跟著鐵心在夜風中前行。
飛到了太康城主城外的郊區。
這里是一處風景秀麗、依山傍水的小山村。
此時夜晚。
小山村的村民們在勞累了一天后早已早早睡下。
小山村漆黑一片。
就連狗兒都縮著脖子睡了。
村外有一處風景秀麗之地。
這里有一座高聳的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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